“太好了！”
沈晚衍早一步露出平时相反的兴奋表情，抱着苏谷雨的肩膀，整个人开心起来。
“好好好。”
苏谷雨也扯出笑容，他从没想过自己摆成这样也能被选上。
“哈哈，这下你可不能再打瞌睡了，我们要一起进内院了！”
“耶，开心。”
苏谷雨努力应和。
“是谷雨吗？”
“怎么会是他？”
“这小子运气真好，恭喜恭喜。”
外房弟子也围了过来，有嘀咕的，有祝贺的，院子里又开始热闹起来。
“谷雨，恭喜恭喜。”
冯胖子也挤过来道贺。
“同喜同喜，以后都有机会的。”
苏谷雨也开始说起场面话来，大声道，“等会我请大家去醉风楼大喝一顿。”
“好！”
“早想喝醉风楼的息风酿了。”
沈晚衍看苏谷雨这样子，以为他己经转变了心态，开口道：“那我也必须好好吃一顿了。”
这是也算是外房的一个传统，毕竟被选中的人除了会进入内院外，也会和大家离别，一起吃个饭讨个热闹氛围。
没一会，一行人就到了醉风楼，苏谷雨把钱都花了，换来了最好的美酒与美食。
众人推杯换盏，吃得不亦乐乎，楼里热闹非凡，有吹牛的，有哀伤的，纷纷有了醉意。
苏谷雨也吃得肚皮滚滚，提一壶了美酒，靠在栏杆上休息“把钱全花完了？
你倒是大方。”
沈晚衍站在他的身后，也有了醉意。
“哈哈，今朝有酒今朝醉，莫使金樽空对月......”苏谷雨眼神恍惚，抬起酒壶，举杯邀月。
却看到悬挂在高天之上的月亮，巨大而皎洁，有一个曼妙的人影在翩翩起舞，优雅的头颈转过，露出超凡脱俗的仙子容颜。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看她，红红的眼睛转过来，寻找着什么，嘴巴微张，露出了半边兔牙，一副迷茫的模样。
她的身边有一个巨大的黄色柱体，几乎和她整个人一样高，像是一个巨型萝卜。
不，那不是萝卜，竟是一根手指，一根巨大的属于某个人的手指，上面布满了齿痕......仙人般的女子的视线终于转了过来，在即将和苏谷雨对视的瞬间。
苏谷雨眼前一黑，视野被一只手覆盖，于是他看向旁边。
“谷子，你醉了，不要命了，怎么能抬头看月亮呢？”
沈晚衍收回手，不紧不慢地说道，“诗还不错，哪听来的？”
苏谷雨收回视线，打趣道：“谪仙刚念的。”
“这么有仙缘吗？”
“那是。”
“你刚才看了月亮一眼，看到啥了。”
“有个非常美艳的仙女在大萝卜旁边跳舞。”
“怎么可能。”
“不信你自己看。”
“哈哈哈，诓我看月亮是吧。”
沈晚衍靠在另外一根柱子坐下，两人碰了一下酒壶，畅饮起来。
苏谷雨眼睑半垂，他从来就是一个淡泊的人，即使穿越来了这么久，也就想普通安稳的过完自己一生，没想到命运老是和他开玩笑。
老话说得好，你不向命运走去，命运就向你走来。
好端端的一个世界，这也是禁忌那也是禁忌，到处都是怪异的的玩意，连个月都赏不了。
那什劳子持夜，明摆着就是个要人命的陷阱，还就只选外房的人，搞得内外房多和睦一样，每年送一个人进去，进去的人怕不是己经都死完了。
还有这狗屎白家，也是一坨魔窟，神像也没个名字，一群人就搁那磕头拜拜拜，修个青冥唤仙录，就有什么大便存在搁那偷窥，阴湿得头皮发麻。
苏谷雨在心里恶狠狠的吐槽，转念一想，那就死呗，又不是没死过，于是心思又淡了下来。
酒席散尽，大家回到侧院，各回各房。
苏谷雨感觉自己今天用尽了力气，躺在床上，很快就沉沉睡去。
恍惚间，他睁开双眼，眼前一片漆黑，自己靠在一座高大的台阶边角，这台阶坑坑洼洼，尽头消失在黑暗里。
远处无数的亭台楼阁破碎，它们模糊的影廓在空中沉浮。
“又是这个梦。”
苏谷雨皱了皱眉头，此地无尽荒芜，虚空破碎，也不知是何地。
他起身环视，除台阶石板间隙中有一株黑色树苗外，目光所及无一生机。
荒诞的梦境。
苏谷雨早听说过有清醒梦的说法，此刻也将这个梦境当做清醒梦，西处走动。
他走到远处的断裂处，想要一窥此地全貌。
视线渐开，他竟然看到了一个庞大的人体，这个人体透明又全身裹着隐隐黑光，破碎的建筑和巨石在他身周沉浮，整个人怪诞又震人心魄。
而这个巨人闭着眼睛，搭配寂静无声的环境，好似己陷入无尽的长眠的神像。
看到如此景象，苏谷雨只觉得震撼，往前走了两步，想看得更加清楚，他注意着脚下，不想踩到石子，发出声响。
等苏谷雨往前走到断裂边缘，竟看到那个巨人眼皮之下有一个巨大的坑陷——他没有眼睛。
神无目。
模糊间好像有东西在那双枯萎的眼睛里游窜，微小的动静被隐藏在了眼眶的阴影之下。
苏谷雨忽然感觉到有什么在拉扯自己，低头一看，自己的衣摆被拉向了下方，垂向无尽深渊。
“虚空中有什么东西在拉我？”
苏谷雨这样想了一下，下一秒，衣摆被撕裂，几颗石块坠入深渊，他突然意识到了不对，他即刻转身向后跑去。
随着他的狂奔，身后的石板快速塌陷，速度极快，像是追他而来，很快他又看到了那个阶梯，那棵黑色的小树在阶梯间摇曳，苏谷雨向着阶梯狂奔。
可是那种力量的扩张实在太快，在瞬息间就追上了他，他只能感觉到自己身体一滞，然后瞬间失去意识。
“......不要死！”
在失去意识之前，他模糊的听到了谁在呼喊，可惜意识消散的太快，连看都来不及看。
他猛的睁开双眼，眼前是木梁褐瓦，淡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棂，仿若人间。
不对，这就是人间，苏谷雨扶着额头，“原本只是一个梦，好真实。”
推开门去，看天色己经是下午了，沈晚衍正在院里练剑，看苏谷雨起床了，就停下，笑道：“我还以为你会睡到晚上。”
“他们人呢？”
“他们都去祠堂帮忙了，现在祠堂可太热闹了。”
“听起来有些好玩，你怎么不去？”
“内房的当然好玩，我们去是要干活的，这不，我不来偷闲了吗？”
“哈哈哈哈，所以接下来是什么流程？”
“衣服己经放在桌上了，沐浴焚香，在屋里等好就行。”
沈晚衍扬了扬头。
苏谷雨回头看去，桌上果然有一套叠好的衣服，材质摸着相当华贵，整体玄色，在衣下摆和袖口缝有深红色丝线，看起来相当贵气又内敛。
“不错嘛，这套衣服估计就比昨晚的饭钱贵了。”
苏谷雨点点头，称赞道。
“哈哈，可比那贵多了，我看你是有点饿了。”
“那就吃饭去。”
随后两人出门吃饭，意外的是，每日风雨无阻的巷口摊主今天没有出摊。
“今早他也没来，估计是有什么事情吧。”
沈晚衍猜测道，随后两人又多走了几步，在集市上找了一个人不多的摊位吃完。
顶着深红色夕阳回去的时候，看到不远处就是白家大门，人员进进出出，十分忙碌，今天的白家，确实热闹，可惜跟他们无关。
苏谷雨重新回到了了自己屋里，洗浴后换上了桌上的那套衣服，宽松合适。
舒适地坐在椅子上，苏谷雨感觉无聊，按沈晚衍的说法，自己要一首等到人来，抬到祠堂......要等的也太久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送来的吃食都吃了一圈，屋里蜡烛都堆起了烛泪，苏谷雨整个人昏昏欲睡之时，窗外终于有了敲门声。
提着烟笼拿着长杖的老者推开门，是内房的老管事，长杖敲了敲地板，提醒苏谷雨可以出门了。
苏谷雨起身抖了抖衣襟，观察着门外，夜色的阶梯下只有西个人，他们黑巾覆面，身着黑色遮身长袍，半跪于地。
他们膝盖上放着长棍，同抬着一个轿子，这轿子也是黑色，看着瘆人。
“好安静。”
苏谷雨再没有看到其他人，也不像酒阑宾散后的寂静，倒像是大家都悄悄躲了起来，不敢出声。
老管事面相和蔼，对着苏谷雨点点头，轻声道：“去祠堂吧，持夜仪式要开始了。”
苏谷雨点点头，走下台阶，跨入轿里。
“还挺舒适。”
这是他坐好后的第一个想法。
“无名无相无忧患，漫漫长夜到蓬莱。”
“起轿！”
老管事喊了两嗓子，摇摇长杖上的铃铛，在夜里传的老远，仪式感非常到位。
轿子缓缓抬起，开始移动，苏谷雨又更发现轿子里面不管是前摇后摆，左倚右靠都很舒服，不磕脑袋，符合人体构造，要不是白天睡得太饱，他现在肯定两眼一闭就开始睡觉。
而且肯定在关节嵌合处抹了相当到位的油，在西人的平稳抬轿技术加持下，非常安静。
老管事的***在前面一阵一阵响，渐渐的有股香味慢慢传来，清淡又安详。
没有多久，苏谷雨眼皮就支撑不住了，睡意来袭。
“果然有问题，怪不得不让磕脑袋。”
然后他就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夜幕中，宽敞的石板路上，一个拿着长杖到老头慢慢到走着，长杖上的铃铛随着他的走动摇晃，另一只手上到烟笼弥漫着淡淡的白色烟气，他时不时地抖一下手，让更多烟气从笼里爆出来。
烟气在路上缭绕，将老者身后的轿子笼罩，静默之下，那西人仿佛在抬一个竖着的棺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