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二五年的夜,南海之上,这艘名为“星眸号”的巨型豪华游轮正举办着一场极尽奢靡的派对。
音乐震耳欲聋,香槟塔折射出水晶灯迷离的光晕,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笑语喧哗,空气中弥漫着金钱与欲望交织的甜腻气息。
林晚就站在这浮华旋涡的中心。
她穿着一身量身定制的焰红色深V领吊带长裙,丝绸面料光滑如水,勾勒出姣好身段。
颈间那串钻石项链在灯光下璀璨夺目,每一颗主钻都足以媲美天上星辰。
微卷的栗色长发松散地披在肩后,妆容精致得无可挑剔,只是那双描画细致的眼眸里,此刻盛满了不耐与愠怒,与她周身闪耀的华光格格不入。
“赵哲,你非要在这个时候跟我讨论这种无聊的问题?”
林晚的声音不算高,却带着一种被惯坏了的骄纵和清晰的距离感,她微微扬起下巴,视线掠过眼前西装革履、面色却有些难看的男友,投向远处墨黑的海面。
被称为赵哲的男人试图去拉她的手,语气带着安抚:“晚晚,不是我扫兴,但那笔投资真的有问题,你不能只听你爸那个助理的,我查过了。”
“查?”
林晚猛地抽回手,指尖几乎戳到赵哲胸前,“你用谁的钱查?
用我们林家给你铺路攒下的资源和人脉?
现在来告诉我,我林家的决策是错的?”
她冷笑一声,眼角眉梢尽是嘲讽,“赵哲,别忘了你现在站在谁家的游轮上。”
周围似乎有目光若有若无地瞟过来,带着看热闹的兴味。
赵哲的脸色更沉了,那份刻意维持的温柔体贴快要绷不住:“林晚!
我是为你好!
那家公司背景不干净,牵扯很深,你父亲他......我父亲怎么样轮不到你评判!”
林晚打断他,怒火烧掉了最后一丝耐心。
她讨厌这种场合下被纠缠,更讨厌赵哲此刻眼神里那抹她读不懂的、混合着焦虑和别样意味的情绪,这让她感觉自己像个被蒙在鼓里的傻瓜。
“你要做的就是在那些文件上签字,然后陪我跳完这支舞,明白吗?”
她语气里的蛮横和不讲理,是二十年来被宠溺浸透的理所当然。
她转身欲走,裙摆划出决绝的弧度。
“林晚!”
赵哲似乎急了,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她疼得蹙起眉,“你根本不知道你面对的是什么!
那不是游戏!
会出事的!”
他的急切近乎失控,眼神里甚至闪过一丝恐惧。
林晚被他的反应惊了一下,但骄傲让她无法低头。
她用力甩脱他的手,因为惯性向后踉跄了一步,高跟鞋踩在光洁如镜的甲板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我的事,不用你管!”
扔下这句话,她不想再看他一眼,提着裙摆,快步走向船舷方向,只想离那令人窒息的对峙远一点。
海风带着咸腥气吹拂而来,稍微驱散了心头的烦躁,却吹不散那团乱麻。
她趴在冰冷的栏杆上,看着下方漆黑如墨的海水。
游轮破开海浪,发出巨大的轰鸣。
音乐和笑声被风撕扯得断断续续。
她心里空落落的,莫名想起一些不相干的事——想起小时候父亲把她扛在肩头看烟花,想起十七岁那年收到第一辆跑车时的雀跃,也想起某个独自在私人影院看老电影掉眼泪的深夜......那些被物质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真实情绪,偶尔也会探出头来,咬她一口。
“真没意思。”
她低声嘟囔,像是在对这片浩瀚的海洋抱怨。
就在这时,身后似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赵哲更加焦急的喊声,模糊不清。
她下意识地回头。
发生了什么?
似乎是一股突兀的力道撞在她身上?
还是她自己脚下一滑?
时间仿佛被慢放。
视野天旋地转。
璀璨的灯火、赵哲惊恐扭曲的脸、夜空......所有景象碎裂、颠倒。
冰冷的、带着巨大冲击力的海水瞬间从西面八方涌来,无情地吞没了她。
焰红色的长裙如同盛开到极致骤然凋零的花,被黑暗吞噬。
“呜!”
刺骨的海水疯狂地涌入她的口鼻耳,剥夺了她的呼吸和听觉。
巨大的水压挤压着胸腔,带来撕裂般的痛楚。
那串昂贵的钻石项链在水中变得沉重无比,拖拽着她向下沉沦。
意识在极致的窒息和惊恐中迅速模糊。
最后的感知是强烈的失重感和无尽的黑暗,还有一股莫名的、巨大的拉扯力,仿佛要将她的灵魂从躯体里硬生生拽出去,抛向某个未知的深渊......十七岁那年,她以为世界是手中的烟火,可以肆意点燃,只为刹那绚烂。
二十二岁这年,在这艘承载着极致繁华的巨轮上,在冰冷的海水淹没她之前,她恍惚觉得,有些东西,或许从不是她想象的模样。
只是这觉悟,来得太晚,也太猝不及防。
黑暗彻底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