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总监苏晚上任第一天就卡了我的工牌。 她端着咖啡冷笑:“临时工也配走高管电梯?
” 三十八度高温天,我抱着文件爬了四十七层楼梯。 电梯门开时,
我汗透的衬衫紧贴脊背,文件散落满地。 满厅哄笑声中,
苏晚踩住我最后一份文件:“底层废物。” 她不知道,总部空降的新老板,
今早刚用私人飞机接我开过会。 我擦着汗点头:“您说得对。
” 当股权变更通知投满整墙屏幕时,她口红画歪的嘴终于僵住。
“江董...我爬四十七层给您赔罪行吗?” 垃圾桶吞掉我擦汗的纸巾。 “爬楼?
你搞错重点了。” 行政部打电话问她工牌注销流程。 “等通知吧。”三十八度的天,
空气吸进肺里都烫嘴。写字楼冷气开得足,前台大理石光可鉴人。
江屿把那张崭新的工牌递过去,指尖还有点汗湿的痕迹。“刷不了。
”玻璃后面那张描画精致的脸,眼皮都没抬一下,鲜红的指甲点了点感应区,“没反应。
你这卡有问题。”“不可能,”江屿声音不高,但清晰,“我入职一个月了,
行政部刚给我换的新卡。”他下意识侧头看了眼旁边那几部光洁如镜、无声滑动的电梯。
那是指纹加虹膜识别的高管专属梯。今天约了和海外重点客户连线,时间卡得死紧。“新卡?
”苏晚终于舍得把目光从手机屏幕上挪开,上下扫了他一眼,嘴角扯出个凉凉的弧度。
她今天第一天来管行政,手里端着杯还在冒热气的咖啡,白瓷杯衬得新做的指甲更艳。“哦,
你就是那个项目组的‘临时工’吧?搞技术的?”语气轻飘飘的,
带着点刚上任的新鲜权威感。江屿没说话。他身上的衬衫不算廉价,但也绝对谈不上昂贵,
洗得有点发软。在这个金玉砌成的总部大楼里,格格不入。“临时工嘛…”苏晚拖长了调子,
吹了吹咖啡杯口的热气,袅袅的白雾扑上她妆容精致的脸,“权限没开通全,正常。
规矩就是规矩。”她下巴朝另一边扬了扬,“喏,那边,员工梯。
”江屿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大厅角落里有几扇不起眼的磨砂玻璃门,
挤挤挨挨等着打卡的人群像沙丁鱼罐头。电梯门每开一次,
都涌出一股混杂着廉价香水、汗味和外卖早餐的浑浊热气。“我约了十点半的视频会议,
”江屿收回目光,尽量让语调平稳,“时间很紧。项目进场前的最终方案确认,不能迟到。
”他强调了“最终”两个字。那份沉甸甸的纸质文件就抱在他怀里。苏晚嗤地一声笑了出来,
声音不大,却像冰锥子扎人。“哟,一个临时工还挺把自己当回事?”她抿了口咖啡,
红唇在杯沿留下一个清晰的印记,“高管梯是你想坐就坐的?那是给高层用的!懂不懂规矩?
没有那个命,就别惦记那个位子。”她放下咖啡,那只做过精致美甲的手伸出来,
毫不客气地戳在江屿怀里的文件上,用力点了点:“想上去?简单啊。抱着你的宝贝文件,
走楼梯呗!”她手指的方向,指向消防楼梯那扇厚重的、灰扑扑的门。“四十七层而已,
”她笑容完美,眼神却淬着冰,“爬上去,正好赶上你的‘重要会议’。哦对了,
”她像是刚想起来,“别怪我没提醒你,咱大楼中央空调调控,楼梯间嘛……节能减耗,
温度高点,克服克服?”语气里的恶意,不加掩饰。江屿抱着文件的胳膊紧了紧。
硬质的文件夹边缘硌着他的肋骨。隔着薄薄的衬衫,能清晰感受到那份属于盛夏的滚烫空气,
正从消防门后面丝丝缕缕地透出来。前台大理石冰冷的触感透过鞋底传来,
却压不住心头那一丝向上蹿的火苗。
他看着苏晚那张写满了“新官上任三把火”和“看你这种小角色不爽很久了”的脸。
“苏总监,”江屿开口,声音出乎意料地平静,甚至听不出什么波澜,“文件不能耽误。
我现在就走楼梯。”他抱着那摞沉重的文件,径直走向消防楼梯间。
厚重的防火门被他用肩膀顶开一条缝,一股裹挟着灰尘和机器闷热的浊流猛地涌出,
呛得苏晚皱着精致的鼻子往后仰了仰。门在江屿身后沉重地合拢,
隔绝了冷气十足、光鲜亮丽的大厅。门内,是另一个世界。水泥阶梯盘旋而上,深不见底。
空气粘稠得像是凝固了的胶水,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烧感,吸进肺里的是滚烫的砂砾。
仅有的几扇气窗开得又高又小,吝啬地透进一点昏昧的光,照亮空气中悬浮的尘埃颗粒。
巨大的管道沿着墙壁攀爬,发出低沉持续的嗡鸣,那是整栋大楼的呼吸,
也是此刻唯一的声音。江屿深吸了一口气,那灼热的空气烫得他喉管发疼。
怀里的文件像一块巨石。他抬起脚,踏上第一级台阶。汗水瞬间就冒出来了。先是额角,
很快汇聚成细流,顺着鬓角往下淌,滑过下颌线,滴在他灰色的衬衫前襟上,
洇开一小片深色的圆点。一步。台阶粗糙的水泥边缘硌着鞋底。两步。
背后的衬衫迅速被汗水浸透,黏腻地贴在了皮肤上。三步。手臂开始发酸,
那份该死的文件越来越沉。……十步。五十步。一百步……闷热的空气像是无形的枷锁,
紧紧缠绕着他。汗水流进眼睛里,带来一阵刺痛。他甩甩头,腾不出手去擦。衬衫湿透了,
从肩胛骨到尾椎骨,整片布料都紧紧地吸附在皮肤上,勾勒出清晰的脊梁轮廓。每一次抬腿,
都耗费着他仅存的体力。膝盖开始发软,肌肉在灼热的煎熬下发出无声的尖叫。
管道嗡嗡的低鸣成了唯一的背景音,单调,枯燥,像钝刀子割着神经。
时间在热浪中扭曲、拉长。不知爬了多久。二十层?三十层?
数字在眩晕的视野里也变得模糊不清。肺叶像破风箱似的喘息着,
每一次吸气都带着铁锈般的腥甜。意识有点飘浮,
所有的力气都集中在那两条仿佛灌满了铅的腿上。还有几层?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机械地抬起脚,落下,再抬起,落下。推开四十七楼那扇沉重的消防门时,
外面清凉的冷空气像冰水一样当头泼下。江屿眼前猛地一黑,
巨大的温差让他一阵剧烈的眩晕,整个人晃了一下,几乎站立不稳。
视线花了足足两三秒才重新聚焦。眼前是高管梯间外的等候区。
光洁如镜的地面倒映着头顶奢华的水晶吊灯光芒,空气里弥漫着昂贵的香氛味道。
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那里低声交谈,旁边端着咖啡的秘书妆容精致。江屿的闯入,
像一块滚烫的、沾满汗水和灰尘的烙铁,猛地砸进了这块精心维护的冰面。
嘈杂的背景音瞬间消失了。所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惊愕、打量和一种居高临下的嫌恶,
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汗湿透的衬衫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狼狈的线条,
头发被汗水打成一绺一绺,粘在额头上、鬓角边,
脸颊和脖子因为剧烈的喘息和高温而泛着不正常的潮红。他怀里那摞文件,
边缘也被汗水浸得有些发软变形。寂静只持续了一瞬。“噗——”不知是谁先没忍住,
一声短促的嗤笑在安静的空气里炸开。像是点燃了引线。
“哈哈哈哈哈……”“我的天……这是哪里冒出来的?”“走错片场了吧?后勤通道在那边!
”低低的哄笑声连成一片,肆无忌惮地在冰冷开阔的空间里回荡。那些目光变得更加刺人,
带着玩味和毫不掩饰的轻蔑。高跟鞋敲击光洁地面的清脆声响,由远及近,
带着一种胜利者巡视领地般的从容。一双尖细的红色鞋尖停在江屿面前不远处的光洁地面上。
苏晚。她显然是刚从电梯里出来,妆容一丝不乱,发髻挽得一丝不苟,昂贵的套装纤尘不染。
手里甚至还端着那杯冒着热气的咖啡。她微微低头,
看着眼前这个刚从蒸笼里捞出来、狼狈得不成人形的江屿,
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混合着鄙夷和快意的笑容。“哟,真爬上来了?”她的声音拔高,
带着刻毒的惊讶,清晰地盖过了周围的窃笑,“还没迟到嘛!看来体力活儿干得挺习惯?
”她故意顿了顿,欣赏着江屿急促喘息、汗水不断滴落的模样,红唇勾起的弧度越发刺眼。
就在这时,江屿一直紧绷着的手臂再也无力支撑那份沉重。他下意识地松开怀抱,
试图调整一下姿势,缓冲那份脱力的酸麻。哗啦——怀里的文件失去了最后的支撑,
猛地倾泻而下,白色的纸张如同断翅的鸟群,凌乱地散落开,铺满了光可鉴人的地面。
哄笑声瞬间拔高了一个八度。“哈哈哈文件都拿不稳!”“爬楼爬傻了吧?”“啧啧啧,
捡啊!别耽误我们苏总时间!”“全能临时工?就这?
”有人故意捏着嗓子学江屿之前说话的语气,引来又一阵哄堂大笑。
在这些刺耳的笑声和目光聚焦点中,一份薄薄的、打印着最终方案关键数据的文件,
打着旋儿,恰好滑落在苏晚那双昂贵的红色高跟鞋旁边。苏晚的目光落在脚边的纸张上,
又缓缓抬起,钉子般钉在江屿汗湿淋淋、因脱力和呼吸不畅而微微弓起的背上。
她精致的下巴扬得更高了,踩着恨天高的纤细鞋跟,优雅地、稳稳地,向前挪了一小步。
啪嗒。红色尖细的鞋跟,精准地踩在了那份文件正中央的几行关键数据上。鞋跟尖锐的边缘,
甚至嵌入纸面,留下一个清晰的小坑。“底层废物,”她的声音不高,却冷得像冰锥,
清晰地穿透背景的哄笑,狠狠扎进江屿耳膜,“就这点东西都抱不住?还想碰核心项目?
”她语气里的轻蔑和厌恶如同实质,“早知道你这么没用,当初就不该让你进组打杂,
白费公司资源。”鞋跟碾了碾脚下的纸张,留下更深的折痕。“给我一张一张捡起来,
”她命令道,指尖点了点地上的一片狼藉,“捡干净,弄整齐。这是公司资产,弄坏了,
你赔不起。”周围的笑声又起,夹杂着看好戏的议论。“苏总还是心善,还给机会让他捡。
”“就是,要我说,直接让他滚蛋算了,看着碍眼。”“保洁呢?让保洁来清理一下空气!
”辛辣的空气,汗水流进眼角的刺痛,背上衬衫黏腻的冰冷触感,
四面八方投来的、如同芒刺的目光……所有感官接收到的信息都汇聚成一种灼烧般的屈辱感,
在胸腔里无声地沸腾。江屿垂在身侧的手指蜷缩了一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在一片肆无忌惮的哄笑和轻蔑目光的中央,那个汗湿淋淋、狼狈不堪的身影,
慢慢地、慢慢地弯下了腰。汗水沿着他紧绷的下颌线,滴落在光洁冰冷的地面上,
洇开一个小小的深色圆点。他伸出手,手指似乎还带着脱力后的微颤,
抓向离自己最近的一张散落的纸。动作迟缓,带着一种筋疲力竭后的沉重。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张纸的边缘时——“哈!看他那衰样!
”一个穿着骚包亮片西装的油头男人抱着手臂,毫不客气地抬高了嗓门,“苏总,
要我说就别为难他了,直接叫保安拖出去得了!满身汗臭,别把咱们这层楼的空气熏坏了!
”他夸张地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风。“就是就是!真晦气!”旁边立刻有人附和,
“一大早的,真是倒胃口!”哄笑声更大了,如同潮水般冲击着角落里的那个身影。
江屿的指尖在空中停顿了半秒。然后,那只沾着汗水和灰尘的手,稳稳地落在了那张白纸上。
他没有理会身后的噪音,只是低着头,
——那只没有被汗水弄得太脏的手背——用力抹了一把糊住眼睛的汗水和睫毛上黏住的湿气。
汗水混着皮肤的温度,在脸上留下一道狼狈的水痕。他抬起头。目光越过了地上的一片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