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号89757,血清注射开始。冰冷的电子音。又是它。针头刺进脊椎。
熟悉的灼痛感蔓延。我盯着天花板。第十年。我的指甲在金属床沿磨出了凹槽。
“89757,生命体征稳定。”另一个研究员的声音。像在讨论一台机器。
我不叫89757。我叫纪燃。燃烧的燃。这个名字,研究所的人大概早忘了。
他们只关心数据。肌肉强度,神经反应速度,异变细胞活性。还有,
我对各种“治疗”血清的承受力。每天如此。注射,测试,记录。关回那个四壁空空的囚室。
白炽灯。消毒水味道。金属台冷得刺骨。“纪燃,张嘴。”是林烬。
她是这里唯一会叫我名字的人。她的声音很轻。递过来一小杯营养糊。我机械地吞下去。
味道像纸板。“今天感觉怎样?”林烬问,声音压得很低。她趁记录仪转向另一侧时问的。
我喉咙发干。“老样子。”声音嘶哑。很久没正常说话。
“他们……在准备新的‘耐受性测试’。”林烬眼神飞快扫过监控探头,“很激进。
”她手指在记录板上快速划过。留下一个不起眼的划痕。指向通风管道入口。
那里有个老旧的检修盖。螺丝松了。我垂下眼。“知道了。”林烬推着仪器车离开。
背影挺直。但我知道她也不自由。她弟弟在他们手里。和我一样的“材料”。只是编号不同。
厚重的隔离门关上。囚室又只剩下我。绝对的安静。我蜷缩在角落。冰冷的地板贴着皮肤。
十年。三千六百五十多个日夜。像一场不会醒的噩梦。进来那年,我才十七。他们说,
我得了罕见的基因病。只有研究所能救我。免费的。我信了。签了厚厚一叠同意书。
看不懂的术语。然后,门锁落下。再没打开。治疗?呵。他们是猎人。我是撞进陷阱的猎物。
我的基因,对他们而言是宝藏。是武器化的可能。“零号样本”。他们私下这样称呼我。
十年折磨。没杀死我。反而让我更强。肌肉密度,骨骼强度,神经反应速度。远超常人。
痛苦是催化剂。每一次濒临崩溃。都让我体内的“异常”更活跃。他们既兴奋又恐惧。
记录本越来越厚。注射的药剂越来越猛。他们想彻底掌控这种力量。成为他们完美的武器。
休想。林烬留下的信息。通风管道。那是我观察了五年的地方。布满灰尘。
连接着研究所大部分区域。包括主控室。还有……能源核心。机会只有一次。我必须等。
等那个最“激进”的测试到来。两天后。隔离门滑开。不是林烬。是陈博渊。研究所主任。
秃顶。金丝眼镜。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件稀世古董。充满贪婪。“89757,
终极测试阶段开始。”他声音平板无波,“‘涅槃’血清,准备注射。
”身后两个全副武装的安保。端着高能脉冲枪。枪口对着我。“涅槃?”我扯了扯嘴角。
干裂的唇渗出血珠。名字倒好听。“它能彻底激活并稳定你的基因序列。”陈博渊走近一步,
镜片反着冷光,“你将成为完美的‘兵器’。”他挥挥手。一个研究员托着金属盘上前。
盘里躺着针筒。针筒里的液体。粘稠。闪烁着不祥的幽蓝色光芒。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多。
都浓。安保的枪口抬高了。我顺从地被固定在金属台上。皮带勒紧手腕脚踝。冰冷的触感。
针尖抵住脖颈大动脉。“开始注射。”陈博渊命令。幽蓝液体。汹涌地冲进血管。瞬间。
像岩浆在血管里奔流。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撕裂。重组。更剧烈的撕裂。视野一片血红。
警报声尖锐地响起。“生命体征急剧升高!超出阈值!”“神经电流过载!”“稳住她!
”人影晃动。仪器嘀嘀狂叫。我的身体在金属台上剧烈抽搐。皮带深深勒进皮肉。
骨头在***。力量。狂暴的力量在体内冲撞。像被禁锢了十年的火山。找到了出口。
“压制住!注射稳定剂!”陈博渊的吼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更多的针头刺入。
冰冷的液体中和着狂暴的热流。两股力量在身体里厮杀。剧痛让我几乎昏厥。但意识深处。
一丝冰冷的清醒始终悬着。就是现在。混乱。是他们最松懈的时候。我的手指。
在被皮带捆缚的手腕内侧。用力一抠。一小片薄如蝉翼的金属片。从指甲缝里滑出。十年。
用无数次测试后偷偷藏下的金属碎屑。在囚室地板的角落。一点点磨。磨成的刀片。
它贴着皮肤。此刻被我捏在指尖。微弱的力量注入指尖。那点微光。
足以让刀片变得无比锋利。嗤啦。坚韧的合成纤维皮带。应声而断。像切豆腐。左手自由。
紧接着是右手。动作快得只剩残影。“她挣脱了!”安保的惊呼。枪口瞬间转向。
我猛地从金属台翻身滚落。速度爆发。撞开扑上来的研究员。目标明确。
扑向那个松动的通风管道检修盖。刀片划过。早已锈蚀的螺丝瞬间崩飞。盖子弹开。
露出黑洞洞的管道口。“拦住她!不惜一切代价!”陈博渊的咆哮变了调。恐惧压过了贪婪。
高能脉冲枪亮起充能的蓝光。致命的光束射来。我矮身钻入管道。光束擦着头皮掠过。
烧焦了发梢。浓重的灰尘味。呛人。管道狭窄。仅容一人匍匐爬行。身后。枪声。脚步声。
咆哮声。混乱一片。“启动全所封锁!封锁所有通风口!”陈博渊的声音通过广播传来。
尖锐的警报响彻整个研究所。红光闪烁。照亮了管道内壁厚厚的积尘。我快速爬行。方向?
主控室在左。能源核心在右。林烬画下的路线图。刻在我脑子里。左。主控室。
那里有研究所所有控制终端。有最高权限。还有……所有实验数据的备份。
包括那些记录着无数罪行的原始数据。十年屈辱的证明。我转向左边。管道冰冷。
手肘膝盖摩擦着金属内壁。很快渗出血迹。身后的追兵声音越来越近。
“她往主控室方向去了!封死B-7区出口!”广播里的指令。我冷笑。更快地爬。
黑暗的管道。像一条无尽的肠道。红光透过缝隙一闪一闪。像怪兽的眼睛。前面。
一道微弱的冷光。主控室通风口的格栅。到了。我贴在格栅后。透过缝隙向下看。
主控室亮如白昼。巨大的环形屏幕闪烁。十几个研究员惊慌地操作着。安保端着枪。
警惕地对准各个入口。包括头顶的通风口。陈博渊站在中央控制台前。脸色铁青。
“调出她的位置!立刻!”他对着通讯器咆哮。没人注意头顶。我指尖的刀片。
再次注入微光。比刚才更亮。嗤!格栅的固定卡扣。应声熔断。沉重的金属格栅。
直直坠落下去。“头顶!”有人惊叫。晚了。我紧随格栅落下。像一道影子。轻盈落地。
刚好落在环形控制台的中央。瞬间。所有的枪口。所有的目光。都对准了我。
陈博渊离我最近。他脸上血色尽失。“89757!立刻束手就擒!否则……”“否则怎样?
”我打断他。声音平静。带着十年未散尽的寒气。“杀了我?”我环视四周。那些惊恐的脸。
有记录我痛苦数据的。有给我注射药剂的。“你们不敢。”我向前一步。
包围圈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杀了我,你们十年的‘心血’就白费了。”我盯着陈博渊,
“零号样本,独一无二,对吗?”陈博渊的脸扭曲了一下。“抓住她!要活的!”他嘶吼。
安保端着枪。却不敢轻易开火。怕损坏珍贵的“样本”。怕误伤控制台。
我等的就是这瞬间的犹豫。身体猛地前冲。目标不是人。是中央控制台上。
那个不起眼的黑色物理密钥。形状像一枚小小的盾牌。插在主控槽上。
陈博渊的个人权限终端。研究所最高控制权的象征。他平时从不离身。此刻。惊慌之下。
他下意识地按住了它。太近了。我爆发出的速度。超越了人类的极限。
甚至超越了安保神经反射的速度。一道残影掠过。安保只觉得手上一轻。沉重的脉冲枪。
脱手飞出。砸在控制屏上。火花四溅。同时。陈博渊发出一声痛叫。他死死按住的黑色密钥。
已经到了我手里。还带着他手指的温度。“拦住她!”陈博渊捂着手腕。
上面一道浅浅的血痕。我的刀片太快。只划破了皮。但足够取走密钥。我没有丝毫停留。
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冲向主控室另一侧的通风口。钥匙在握。我像回到了自己的领地。
刀片划过。出口格栅无声掉落。我跃入黑暗。身后。枪声大作。光束胡乱地射进管道。
但晚了。我已经在管道深处。目标。能源核心。研究所的心脏。也是我为自己。为这十年。
准备的盛大葬礼。管道复杂。但路线清晰。能源核心区域。安保等级最高。厚重的隔离门。
生物识别锁。层层防护。但我手里。是陈博渊的密钥。最高权限。穿过最后一段狭窄管道。
前方。巨大的空间。红光弥漫。震耳欲聋的低频嗡鸣。空气灼热。能源核心。
一个巨大的球形装置。浸泡在透明的冷却液中。无数粗大的能量导管。像血管一样连接着它。
将狂暴的能量输送到研究所各处。红光映亮了整个核心舱。温度很高。
汗水瞬间浸透我的衣服。这里是禁区。无人看守。只有自动防御系统。但此刻。
我手中的黑色密钥。就是通行证。我走到核心控制台前。冰冷的面板。复杂的按钮。
指示灯疯狂闪烁。屏幕上滚动着无数参数。我不懂这些。也不需要懂。我只知道一件事。
将密钥。插入核心超载控制端口。然后。输入那串我偷听了无数次的指令。
陈博渊每次得意时。都会对心腹炫耀的后门指令。他以为无人知晓。我记住了。每一个音节。
每一个停顿。十年。我有的是时间记住。冰冷的金属密钥。插入端口。咔哒。完美契合。
屏幕亮起血红色的权限确认框。我抬起手。没有犹豫。指尖在虚拟键盘上敲下那串指令。
-C-K-D-O-W-N - O-V-E-R-R-I-D-E - Z-E-R-O。
确认。瞬间。刺耳的警报声变了调!从尖锐的短促鸣叫。变成了绵长、凄厉的哀嚎!
如同巨兽濒死的咆哮!整个核心舱剧烈震动起来!嗡鸣声陡然拔高!刺穿耳膜!
红色的警示灯疯狂旋转!将我的脸映得一片血红!核心球体内。原本稳定的幽蓝光芒。
瞬间变得狂躁!沸腾!光芒暴涨!像一颗即将爆炸的恒星!冷却液剧烈翻滚!
冒出浓密的白烟!控制台屏幕上。所有参数直线飙升!冲顶!
跳出刺目的红色警告:核心熔毁程序已启动倒计时:180秒三分钟。足够了。
我转身。冲向核心舱角落。那里有一个狭窄的紧急疏散通道。直通地表。林烬的弟弟。林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