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名入殓师,但我真正的职业,是为尸体“开口”,让它们说出最后的遗言。
为了掩人耳目,我开了一家寿衣店。这天,殡仪馆送来一具特殊的尸体。
一位刚刚车祸去世的富家千金,家属要求我为她整理仪容。我刚开始工作,
一个浑身酒气的男人就闯了进来,自称是死者的未婚夫。“滚开!谁准你碰她的?
她是我的人!”我皱眉准备将他请出去,他却突然发疯,要抱走尸体。“你们都想害她!
只有我能保护她!她死了也是我的!”我拦住他,尸体却抓住了我的胳膊,嘴唇微动。
“是他……剪断了我的刹车线……”1.“你听到了什么?”男人,
也就是姜荷的未婚夫池渊,用一种古怪的腔调问我。他身上的酒气混杂着香水,
形成一种令人不适的味道。我没有回答,只是想挣开手腕上那只僵硬冰凉的手。
那只手却收得更紧。“我问你话呢。”池渊向前走了一步。“你为什么看着她的嘴?
”我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池先生,这里是工作重地,请你出去。”“工作?
”他嗤笑一声,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一个月挣几个钱,也配叫工作?”他绕过我,
走到姜荷的身体旁,动作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那姿态,深情得能让任何旁观者动容。
可我知道,就在几个小时前,是这个男人亲手导致了她的悲剧。姜荷的手还抓着我。
这是她最后的执念,是她不愿离去的理由。“姜荷,我们回家。”池渊弯下腰,
试图将她抱起来。我立刻上前阻止:“不行。她的仪容还没有整理,你不能带走她。
”“滚开。”他头也不抬。“在她的家人来之前,谁也不能动她。”我站在他面前,
挡住了他的去路。池渊终于直起身子,正面看着我。
常年养尊处优的气质让他带着一种压迫感。“我就是她的家人,我们下个月就要结婚了。
”他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张烫金的请柬,甩在我脸上。“看清楚,我叫池渊。这座城市里,
我说话比她父母管用。”我没有理会,只是重复我的话:“在她的父母来之前,不行。
”池渊的耐心告罄。他猛地推开我,我踉跄着后退几步,撞到了身后的工具车上。
“给脸不要脸的东西。”他再次俯身,这次,他的手成功穿过了姜荷的膝弯和背脊。
就在他要将人抱起的那个瞬间,一股莫名的力量将他狠狠推开。池渊毫无防备,
狼狈地摔在地上。他惊愕地看着空无一人的前方,然后把视线转向我。“是你搞的鬼?
”我扶着工具车站稳,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我知道,那是姜荷的愤怒。
一个刚刚逝去的灵魂,在执念的支撑下,还能爆发出微弱的力量。池渊从地上爬起来,
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领。他没有再冲动,而是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喂,张经理,
我未婚妻的遗体在你们这儿,被一个不懂规矩的入殓师扣下了。
”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沉稳,带着命令的口吻。2.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
池渊挂断电话,脸上恢复了那种高高在上的神情。“你被解雇了。”他宣告道。我没有动。
这个寿衣店是我自己的产业,殡仪馆的馆长也只是我的合作伙伴。没人能解雇我。“池先生,
如果你坚持要闹,我只能请保安了。”我拿起桌上的对讲机。
池渊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保安?你知道这家殡仪馆是谁捐建的吗?”他伸出手指,
点了点自己的胸口。“是我。”他走向我,每一步都带着十足的压迫。“现在,
拿着你的东西,从这里消失。”他的手按在我的肩膀上,用力往下压。我不动。
他的脸上划过讶异。常年与阴气为伴,我的身体素质远超常人。就在我们对峙的时候,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对中年夫妻冲了进来,身后跟着殡仪馆的张经理。
是姜荷的父母。“小荷!”姜荷的母亲看到女儿的遗体,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
整个人软了下去。姜荷的父亲连忙扶住她,自己也是眼圈通红,身体不住地颤抖。
池渊立刻松开我,快步迎上去,脸上布满了悲痛。“伯父,伯母,对不起,
我没能照顾好小荷。”他的演技无懈可击,声音哽咽,眼眶里蓄满了泪水。“不怪你,小渊,
这都是命……”姜荷的父亲拍着他的肩膀,反过来安慰他。张经理走到我身边,
低声说:“顾先生,池先生是我们的大客户,您看……”我明白他的意思。
他是想让我息事宁人。我转头看向姜荷。她的手已经松开了我的胳膊,
但那股不甘的怨气却越来越重,整个房间的温度都下降了好几度。“池渊,
”姜荷的母亲哭着抓住他的手臂,“警察怎么说?到底是怎么出的车祸?”池渊扶着她,
轻声说:“伯母,警方初步判断是刹车失灵。小荷的车……开了有些年头了。”他说谎时,
脸不红心不跳。我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姜荷的父亲长叹一口气:“都怪我,早让她换车,
她就是不听。”“伯父,您别这么说。”池渊体贴地劝慰,
“现在最重要的是让小荷安心地走。”他转过头,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寒意。“伯父伯母,
这位入殓师刚才对我非常不敬,还阻止我见小荷最后一面。
我认为他的专业素养和人品都有问题,不适合为小荷服务。”姜荷的父母闻言,
都向我投来不悦的目光。在他们看来,悲痛欲绝的未来女婿,
显然比一个陌生入殓师更值得信任。“张经理,”姜荷的父亲开口,声音疲惫,
“换一个人吧。”张经理面露难色,看了看我。
“顾先生是我们这里最好的入殓师……”“那就让他走。”池渊打断他,语气坚决。
我不能走。我走了,姜荷最后的遗言就永远无法传达。“我不能走。”“在完成我的工作前,
我哪里都不会去。”3.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池渊的脸上狠戾一闪而逝,
但很快被悲伤掩盖。“顾先生,我们家属已经明确表示,不需要你的服务了。
请你尊重我们的决定。”他用一种彬彬有礼的口吻说,仿佛我才是那个无理取闹的人。
姜荷的父亲也皱起了眉头:“年轻人,不要在这里胡搅蛮缠。我们家遭逢大难,
没心情跟你耗。”我没有理会他们,径直走到姜荷身边。我拿起一块温热的毛巾,
准备为她擦拭脸上的血迹。“你干什么!”池渊厉声喝道,冲过来想夺走我手里的毛巾。
我的手腕一翻,轻易地避开了他。“这是我的工作。”我平静地回应。“我让你住手!
”他再次扑过来。这一次,我没有躲。我任由他抓住我的手腕,然后用另一只手,
轻轻拂过姜荷的额头。“她有话要说。”我轻声开口。整个房间立马陷入一片死寂。
姜荷的母亲停止了哭泣,茫然地看着我。姜荷的父亲一脸错愕。池渊的身体僵住了,
抓着我手腕的力道不自觉地加重。“你说什么?”他的声音里透着危险。“我说,
她有话要说。”我重复了一遍,目光直视着他,“她想告诉她的父母,
她的车为什么会刹车失灵。”空气凝滞了。池渊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人死怎么可能说话!”他松开我,后退了一步,像是在看一个疯子。
“信不信由你。”我不再看他,专心为姜荷清理仪容。我能感受到,随着我的动作,
她身上那股浓烈的怨气正在缓慢地平复。这是我的能力。我不仅能听到他们的遗言,
还能通过接触,安抚他们躁动不安的灵魂。“伯父,伯母,他疯了!”池渊转向姜荷的父母,
“他在这里妖言惑众,肯定是想骗钱!张经理,马上把他赶出去!
”姜荷的父亲显然也被我的话激怒了。“你在诅咒我的女儿吗?!”他指着我,
手指因为愤怒而颤抖,“马上给我滚!滚出去!”张经理夹在中间,左右为难。“顾先生,
您还是先回避一下吧。”我没有停下手中的工作。“如果我现在走了,你们会后悔的。
”“我们会后悔?”池渊冷笑起来,“我们只会庆幸,没有让一个疯子碰小荷的身体。
”他走到姜荷父亲身边,低声说:“伯父,别跟这种人废话了。我来处理。”他说着,
再次掏出手机,这次拨出的号码显然更有分量。“喂,刘队吗?我是池渊。对,
我在城东殡仪馆,这里有个闹事的,对家属造成了二次伤害,你们过来处理一下。
”他挂断电话,用一种胜利者的姿态看着我。“我给了你机会,是你自己不珍惜。
”几分钟后,两个穿着制服的人走了进来。为首的刘队长看到池渊,立刻露出熟稔的笑容。
“池总,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处理点私事。”池渊指了指我,“这个人,
在这里散播谣言,骚扰逝者家属,带走吧。”刘队长看了我一眼,
公事公办地开口:“这位先生,请跟我们走一趟。”我放下了手中的毛巾。
姜荷脸上的血污已经被我清理干净,露出了她原本清秀的面容。只是那双眼睛,
依旧没有闭上。她还在看着。看着这一切。“走吧。”我平静地对刘队长说。池渊一脸得意。
就在我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一直沉默的姜荷母亲,突然开口了。“等等。
”4.她的声音带着哭泣后的沙哑。池渊脸上的得意凝固了。“伯母,
您……”姜荷的母亲没有看他,而是慢慢走到我面前。她的眼睛红肿,布满了血丝,
但她的目光却很清亮。她看着我,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女儿安详却未曾瞑目的脸。“你刚才说,
我女儿有话要说。”她问我。我点了点头。“她想说什么?”她的声音在颤抖。
我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池渊。他正用一种警告的目光看着我,嘴唇微动,
无声地说了两个字。“闭嘴。”我收回视线,转向姜荷的母亲。“她说,她很冷。
”这不是姜荷的遗言,但这是她此刻最真实的感受。灵魂离体,如坠冰窟。
姜荷母亲的眼泪又一次涌了出来。她伸出手,想要触摸女儿的脸颊,却又在半空中停住,
不敢碰触那冰冷的皮肤。“小荷她……她从小就怕冷……”她喃喃自语,
声音里是无尽的悲伤。池渊的脸色缓和了一些,大概以为我只是在胡说八通。“伯母,
他只是在利用您的悲伤。小荷已经走了,您不要被他骗了。”他上前一步,
想要扶住姜荷的母亲。姜荷的母亲却轻轻推开了他的手。她依旧看着我,
眼神里带着探寻和绝望的希冀。“她还说了什么?”我沉默了片刻。我能看到,
池渊的手已经悄悄探向了我的后腰。如果我再说出不该说的话,他可能会当场发难。
我也能看到,姜荷的灵魂就飘在池渊的身后,她的面容因愤怒而扭曲,正徒劳地伸出手,
想要掐住他的脖子。“她说……”我顿了顿,选择了一种更稳妥的方式。“她说,
她的车钥匙,昨天被池先生拿去过。”此话一出,池渊的身体猛地一震。
姜荷的父母也愣住了。“你怎么知道?”姜荷的父亲脱口而出。池渊很快反应过来,
立刻解释道:“没错,昨天小荷说车子有点异响,我拿去帮她检查了一下,这有什么问题吗?
”他看向我,目光锐利。“你是怎么知道的?你调查我?”“我没有调查你。”我回答,
“是她告诉我的。”“一派胡言!”池渊的声音陡然拔高,“伯父伯母,你们不要信他!
他绝对是别有用心!”“小渊,你别激动。”姜荷的父亲安抚他,
但看向我的眼神也充满了怀疑。“顾先生,这件事,你怎么解释?”我无法解释。我的能力,
在普通人看来,就是天方夜谭。我说得越多,破绽就越多。但我必须让他们相信。
“我不需要解释。”我看向姜的母亲,“夫人,您只需要回答我一个问题。”“什么问题?
”“您女儿驾驶的那辆车,是不是您送给她的十八岁生日礼物?
”姜荷母亲的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是……是的。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除了他们家人,外人很少知晓。“而且,您在副驾驶的手套箱里,放了一个平安符,对吗?
”姜荷母亲的身体晃了一下。“对……没错……”池渊的脸色彻底变了。他看向我的目光,
不再是轻蔑,而是充满了……杀意。“这些,都是她告诉我的。”我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她还告诉我,有人动了她的车。”5.我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最后定格在池渊苍白的脸上。“她想问问池先生,你昨天拿走车钥匙后,除了检查,
还做了什么?”整个房间安静得能听到心跳声。池渊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张了张嘴,
却没能发出声音。姜荷的父亲扶着妻子,目光在我和池渊之间来回移动,充满了困惑与怀疑。
“小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沉声问。池渊像是才回过神,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但比哭还难看。“伯父,这太荒谬了。我怎么可能……我爱小荷都来不及,怎么会害她?
”他转向我,眼神凶狠。“一定是你!你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了这些消息,
故意在这里挑拨离间!你到底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他倒打一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