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大的音乐厅里,我成了最耀眼的新星。台下,是国内最顶尖的音乐家、评论人,
还有那位高高在上的传奇作曲家,顾远洲。他当众宣布,要收我为他唯一的关门弟子。
我的心脏狂跳,激动得几乎要晕厥。这是我这个出身寒微的女孩,一步登天的机会。
我捧着我的原创乐谱,正要朝他走去。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的鬼魂,
突然挡在我面前。“别去。”她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恨意,“我是十年后的你,
从高楼一跃而下的你。”她指向台上那个风光无限的男人:“他是重生的。上辈子,
你就是这样成了他的弟子,然后你所有的作品都被他署上了自己的名字,
你成了音乐圈最大的笑话,最后在绝望中死去。”“他不是在帮你,
他是在为你量身定做一个华丽的牢笼,他要再一次,光明正大地偷走你的人生!
”1.后台的独立休息室里,空气安静得能听见灯丝的微鸣。我死死攥着手里的乐谱,
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门被敲响了。我的朋友舒瑶探进头来,脸上是压不住的兴奋:“宁宁!
你听到了吗?顾远洲!那个顾远洲要收你当学生!你这下真的要一飞冲天了!”我张了张嘴,
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那个女鬼还站在我面前,半透明的身体散发着丝丝寒气。她眼中的血泪,
仿佛烙印在我的视网膜上。“他是重生的。”“他要再一次,偷走你的人生。”这些话,
比顾远洲抛出的橄榄枝,更具分量,更让我灵魂战栗。舒瑶见我脸色惨白,
快步走进来扶住我:“你怎么了?不舒服吗?还是太激动了?”我摇摇头,
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有点,太突然了。”“能不突然吗?
简直是老嫂子坐花轿——头一回啊!多少音乐学院的高材生想拜师都找不到门路,
他居然在决赛现场直接点名要你!”舒瑶激动地搓着手,“你快准备一下,
主办方说他想在后台跟你单独聊聊。”单独聊聊。女鬼的身影晃动了一下,
眼神里充满了绝望。“上辈子,也是这样开始的。他用最温和的语言,说着最恶毒的谎言。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如果她是真的,那我接下来要面对的,
就不是一个德高望重的前辈,而是一个从地狱爬回来,准备再次将我推下去的恶鬼。
我不能慌。我推开舒瑶的手,站直了身体:“瑶瑶,你先出去等我,我想自己静一静。
”舒瑶虽然担心,但还是听话地出去了。门关上的瞬间,
我立刻看向那个女鬼:“我凭什么信你?”她惨然一笑:“就凭我是你。
就凭我知道你乐谱的第三十六小节,那个降B调的变奏,
是你为了纪念六岁时死掉的那只流浪猫。”这件事,我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
它是我藏在心底,只属于我一个人的秘密。“他会用最高明的手段,
让你心甘情愿地把所有东西都献给他。”女鬼的声音愈发凄厉,“他会夸你,赞美你,
让你觉得他是世界上唯一懂你的人。然后,他会像白蚁一样,一点点蛀空你的才华,
你的心血,最后连同你的名字,都变成他的勋章。”“我该怎么办?”我声音发抖。
“不要拒绝他。”女鬼的回答出乎我的意料,“现在拒绝,只会让他警惕。你要接近他,
看穿他,然后,在他最得意的时候,毁掉他。”她的脸上,
浮现出与我如出一辙的倔强和疯狂。“上辈子我没能做到的事,这辈子,你来。
”2.顾远洲的休息室在走廊尽头。我站在门口,做了几个深呼吸。推开门,
一股昂贵的雪松香气扑面而来。顾远洲就坐在沙发上,穿着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气质儒雅,
完全看不出已经年过五十。他见我进来,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岑宁,来,坐。
”他的声音充满磁性,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如果不是有那个血泪斑斑的警告,
我恐怕在这一秒就已经彻底沦陷。我顺从地在他对面的沙发坐下,双手规矩地放在膝盖上,
像个紧张的学生。“你的作品,《深海回响》,我听了很多遍。”他开口,目光里满是欣赏,
“很大胆的尝试,用不和谐的音程来描摹深海的孤寂与压力,最后又回归和谐,象征着希望。
你是个天才,岑宁。”他说的每个字,都精准地踩在我创作时最得意的心思上。
我的心在发冷。女鬼说得对,他太懂我了。或者说,他太懂“上辈子”的那个我了。
“谢谢您,顾老师。我……”我恰到好处地表现出受宠若惊的羞涩。“不用叫我老师,
叫我远洲吧。”他笑得更亲切了,“我很少见到像你这样充满灵气的年轻人。
你的音乐里有故事,有灵魂,这是最宝贵的东西。”他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不过,也有些地方,略显青涩。”他话锋一转。来了。我屏住呼吸,等待着他的“指点”。
“比如结尾部分,虽然象征希望,但力量还是弱了一些。如果能加入一段更强烈的弦乐,
把情绪推到极致,或许会更有冲击力。”他看着我,眼神真诚,“当然,
这只是我个人的一点浅见。”“就是这个!上辈子,他就是这样修改了我的结尾。后来,
这就成了他指控我抄袭他的铁证!因为那种强烈的弦乐风格,是他最鲜明的个人标签!
”我的手心开始冒汗。原来,陷阱从第一句话就开始了。他不是在指点我,
他是在我的作品上,盖上他的“戳”。等我拿着这首改过的曲子去发表,去比赛,
他就可以站出来说,这首曲子的灵魂是我给的,是我成就了它。甚至,他可以反咬一口,
说我偷了他的创意。好恶毒的计策。我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充满了崇拜:“顾老师,您说得太对了!我当时就觉得结尾差了点什么,就是想不明白!
被您一点拨,我……我真是茅塞顿开!”我表现得像个终于找到偶像的狂热粉丝。
顾远洲显然对我的反应非常满意,他嘴角的笑意加深了:“孺子可教。你愿不愿意,
跟着我学习?”“我愿意!我当然愿意!”我激动地站起来,因为动作太大,
差点碰倒了桌上的茶杯。他扶了一下杯子,看着我,目光深邃。“那好。”他慢条斯理地说,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顾远洲的关门弟子。不过,我收学生,有我的规矩。”他顿了顿,
说出了一句让我血液几乎凝固的话。“为了保证学习的纯粹性,在正式出师之前,
你所有的作品,都必须先交给我。没有我的允许,不得私自发表。”3.这已经不是暗示了,
这是明抢。用“关门弟子”这个华丽的名头,锁住我的一切。女鬼在我身边疯狂地摇头,
情绪激动得快要消散。我却对着顾远洲,重重地点了点头,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好!
我都听老师的!”顾远洲彻底放下了心,脸上的笑容变得无比真实。他以为,
他已经拿捏住了一个涉世未深、被名利冲昏头脑的黄毛丫头。他不知道,站在他面前的,
是一个背负着两条命的复仇者。离开休息室,舒瑶立刻冲了上来:“怎么样怎么样?
”我抱着她,把脸埋在她的肩膀上,身体却在不住地发抖。不是激动,是后怕和愤怒。
“瑶瑶,我好像……做了一个很可怕的决定。”我喃喃自语。舒瑶拍着我的背:“傻瓜,
能拜顾远洲为师,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怎么会是可怕的决定?”我没有解释。
这件事太过匪夷所思,我不能把舒瑶也拖下水。回到我们租住的小公寓,
我把自己关进了房间。女鬼一直跟着我,她的情绪似乎平复了一些,但眼神里满是悲伤。
“你真的想好了吗?这条路,比你想象的更难走。”她问我。我坐在书桌前,
摊开一张空白的五线谱纸。“我不走,难道等着他像上辈子一样,把我毁掉吗?”我拿起笔,
“他既然想要我的作品,那我就给他。”女鬼不解地看着我。
我扯出一个冰冷的笑容:“当然,不是我的作品。”接下来的一个星期,
我推掉了所有的庆祝活动,对外宣称要潜心创作,给老师一个惊喜。顾远洲对此非常满意,
还特意打电话来勉励我,让我不要有压力,大胆去写。挂掉电话,
我看着桌上那一叠厚厚的乐谱,眼中没有半点温度。这些,
都是我凭着上辈子的记忆默写出来的,属于顾远洲自己的,但“现在”还未发表的作品。
女鬼告诉我,上辈子顾远洲就是靠着这些作品,在我死后,又风光了十年,
奠定了他乐坛泰斗的地位。而现在,我要把这些“未来”的杰作,冠上我的名字,
提前呈现在他面前。我很好奇,当他看到这些本该属于他的“孩子”,被我“生”出来时,
会是什么表情。一个星期后,我带着一份名为《涅槃》的交响乐初稿,
敲响了顾远洲工作室的门。他看到我,很是惊喜:“这么快就有新东西了?让我看看。
”他接过乐谱,只看了一眼,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4.顾远洲的表情,
在一瞬间变得极其古怪。像是震惊,又像是见了鬼。他拿着乐谱的手,微微发抖。他抬起头,
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将我里里外外都看穿。“这……是你写的?
”他的声音干涩,不复之前的温润。我低下头,做出有些委屈的样子:“是啊。
我花了一个星期才写出来的,是不是……很糟糕?”“不。”他几乎是立刻否认,
但语气却很僵硬,“不,它不糟糕。它……很成熟,非常成熟。”他反复翻看着那几页乐谱,
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我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他重生回来,最大的依仗,
就是脑子里那些领先这个时代十年的“未来金曲”。可现在,他未来的“代表作”之一,
居然被我这个黄毛丫头提前写了出来。他必然会怀疑。怀疑我是不是也像他一样,
是个重生者。这是我计划的第一步:攻心。我要让他陷入自我怀疑的恐慌之中。“老师,
您怎么了?”我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我写得不好,让您失望了?”顾远洲猛地回过神,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眼中的惊涛骇浪,重新挤出一个笑容。“没有,你写得很好,
好得……超乎我的想象。”他把乐谱放回桌上,指尖却无意识地在谱纸上摩挲,“只是,
这个主题,你怎么会想到用‘涅槃’?”“我……我只是觉得,之前的比赛像是一场洗礼,
让我获得了新生。”我按照早就想好的说辞回答,“所以就想写一种,从毁灭中重生的力量。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顾远洲的脸色稍缓,但眼底的疑虑并未消散。
“你是怎么想到用双簧管来主导第一乐章的?这种手法,非常……复古。”他继续试探。
“是我在图书馆看一本很旧的乐理书时,看到的孤例,觉得很有意思,就想试试。
”我回答得滴水不漏。女鬼在我身边冷笑:“他当然觉得复古,
因为这种手法是他三年后去欧洲访学时,才在一个快要失传的古老乐派里找到的灵感。
”顾远洲沉默了。他找不到任何破绽。一个天赋异禀的少女,因为一次偶然的机会,
写出了一首风格独特的曲子。这听上去,似乎比“两个人同时重生”这种天方夜谭,
更容易让人接受。但他内心的堤坝,已经被我冲开了一道缺口。“很好。”良久,
他才缓缓开口,拿起那份乐谱,“这份初稿我先留下,我帮你再完善完善。你很有天赋,
但技巧上还需要打磨。”他的话术,又回到了之前的老路。想把我的东西,变成他的。
只可惜,这次他拿走的,本来就是他自己的东西。我乖巧地点头:“谢谢老师。
”走出他工作室的大门,我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与这种老狐狸交手,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女鬼的身影也凝实了许多,她看着我,眼神复杂。“你比我勇敢。”她说。我没有回头,
径直走进阳光里。勇敢?不。我只是,不想再死一次罢了。5.接下来的日子,
我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我每天都去顾远洲的工作室报到,接受他的“指导”。
他不再提《涅槃》那首曲子,而是拿出一些基础的乐理和作曲技巧,像个真正的老师一样,
耐心教我。但我知道,这只是表象。他工作室的安保,在我去过之后,明显加强了。
他看我的眼神,也总是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审视和探究。他在防备我。同时,他也在麻痹我。
女鬼告诉我,顾远洲正在动用他所有的人脉,去调查我的过去。从我出生到现在,
十八年的人生,被他翻了个底朝天。结果当然是一无所获。我的人生轨迹简单清晰,
没有任何值得怀疑的地方。这让他更加困惑,也更加不安。一个无法掌控的天才,对他来说,
是比敌人更可怕的存在。“他快要没耐心了。”女鬼在我耳边说,“他找不到你的破绽,
就会想办法,给你制造一个破绽。”我明白她的意思。果然,这天,
顾远洲把我叫进了他的录音室。“宁宁,你来了这么久,
还没有真正见识过一个顶级的录音室是如何运作的吧。”他笑着对我说,“今天正好,
我邀请了一位朋友,来录一首曲子,你可以在旁边学习一下。
”我看到控制台后面坐着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神情倨傲。
顾远洲介绍道:“这位是环亚唱片的首席制作人,王制作。”我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王制作只是从鼻孔里哼了一声,算是回应。“今天要录的,是一首我最近刚写好的小品,
叫《星光》。”顾远洲说着,把一份乐谱递给了我,“你先看看。”我接过乐谱,
只扫了一眼,心就沉了下去。这份乐谱,和我之前给他的《涅槃》,在核心旋律上,
有七八分的相似。只是编曲更简单,结构更流行化。他想干什么?
他这是在为以后指控我抄袭,提前埋下伏笔!他可以对外宣称,
是我听了他这首《星光》之后,才“借鉴”和“扩展”成了更复杂的《涅槃》。
而他所谓的“朋友”王制作,就是他的人证!好一招釜底抽薪!“怎么样?是不是很简单?
”顾远洲看着我,笑意不达眼底,“等会儿录音的时候,你注意听,
学习一下王制作是怎么处理细节的。”我捏紧了手里的乐谱。女鬼在我身边,气得浑身发抖。
“不能让他录!一旦录下来,有了成品,你就再也说不清了!”她尖叫道。我当然知道。
我看着顾远洲那张伪善的脸,看着王制作那副傲慢的神情。他们以为,已经把我逼入了绝境。
我深吸一口气,在他们错愕的目光中,缓缓地,将那份乐谱撕成了两半。
6.录音室里死一般的寂静。顾远洲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了,
取而代之的是不敢置信的震惊和愤怒。王制作更是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指着我:“你……你疯了!”“我没疯。”我把撕碎的乐谱扔在地上,迎上顾远洲的目光,
一字一句地说,“是这首曲子,疯了。”“岑宁!”顾远洲的声音陡然拔高,
带着一丝压抑的暴怒,“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我当然知道。”我直视着他,毫不畏惧,
“我在保护老师您的名誉。”我的话让他一愣。“我不知道老师您为什么要写这样一首曲子。
”我摇着头,脸上是恰到好处的心痛和失望,
“它和我之前给您看过的《涅槃》在动机上几乎一模一样。您是乐坛泰斗,我是您的学生,
如果这首曲子流传出去,别人会怎么看您?他们会说您江郎才尽,
甚至……窃取自己学生的创意!”我把所有他想扣在我头上的帽子,原封不动地,
给他戴了回去。“你胡说八道!”顾远-洲气得脸色涨红,“《涅槃》是你写的,
这首《星光》是我写的,两者只是恰好有些相似!”“恰好?”我冷笑一声,“老师,
您自己听听,这叫恰好吗?”我走到一旁的钢琴前,坐下。我的手指在琴键上飞舞,
先是弹奏了一段《涅槃》里最华彩、最复杂的段落。然后,无缝衔接,
弹出了那首《星光》的旋律。两段音乐,一个繁复,一个简约,但内里的骨架,
几乎完全一样。任何人听了,都会觉得后者是前者的“简化版”或“改编版”。
王制作的脸色也变了,他惊疑不定地看着顾远洲,眼神里充满了怀疑。
“我……我不知道会是这样。”他喃喃道。顾远洲百口莫辩。他总不能说,
《涅槃》也是他写的,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发表吧?他更不能承认,
他是故意写一首相似的曲子来陷害我。他设下的陷阱,反过来把他自己给困住了。“岑宁,
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顾远洲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试图挽回局面,“我写这首曲子,
只是一个无意识的巧合。”“是吗?”我从钢琴前站起来,步步紧逼,“那老师敢不敢,
把您那首《涅槃》的修改稿拿出来,让王制作评判一下,看看您所谓的‘完善’,
究竟是锦上添花,还是鸠占鹊巢?”顾远洲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当然不敢。
因为他所谓的修改,就是把我那首“未来”的曲子,改回他自己最熟悉的样子。一旦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