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沈修远如约回到了山顶的别墅。
我推开门时,他正静立在落地窗前。
窗外是沉沉的暮色,将他清瘦的身影勾勒得有些模糊。
他换回了质地上乘的素色麻质禅服,颈间空无一物,曾经刺眼的铆钉项圈消失了。
头发修剪得清爽利落,脸上带着一丝大病初愈般的苍白和疲惫。
但眼神已不复前日的癫狂,只剩下一种近乎死寂的平静。
听见声响,他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一种淡淡的疏离。
“回来了。”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平稳。
“嗯。”
我应了一声,视线扫过他被高领严密包裹的脖颈,那里想必还残留着鞭痕。
他走到茶几旁,拿起一份厚重的文件袋,递给我。
“这个,算是补偿。”
语气淡漠,听不出情绪。
我接过打开。
是一份关于海外稀有矿脉的独家开采权意向书。
这是沈家核心资源之一,价值不可估量。
他竟然肯拿出这个来赔罪,看来确实是很有诚意了。
“媒体那边,我已经处理干净,我会亲自去给你哥道歉。”
他陈述着,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公事。
“老太爷那边,我亲自去祠堂跪了一夜。”
我沉默地将文件递给身后的助理,示意他确认。
转身准备上楼时,沈修远突然低声开口:“林晚…还在生气么?”
他顿了顿,“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
声音温润,带着一丝恳求。
我心尖像是被细针扎了一下,泛起一阵迟滞的酸楚。
雁过留痕。
白璧已碎,纵然修补,裂痕永存。
我闭上眼,压下翻涌的情绪,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一片清明。
抽回目光,声音清冷:“晚上沈氏家宴,七点,司机会在楼下等你。”
他站在那里,眼睫低垂,唇线抿得发白,眼尾掠过一抹愧意。
我终究还是叹了口气,递给他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
“新的。”
里面是一套顶级手工定制的深色西装。
“别多想,过去了。”
这句话,宣告着这场风波已经平息。
他微微一怔,接过礼盒,眼神有些怅然,最终只是低低应了一声:“好。”
傍晚,沈家老宅灯火辉煌。
沈修远穿着我送他的西装准时出现。
身姿挺拔,步履沉稳。
“人间佛子”的风采似乎回来了几分,立刻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他熟练地与几位叔伯长辈交谈,举手投足间恢复了往日的从容与得体。
看到我,他自然地走过来,手臂虚虚地环过我的腰际,姿态亲昵,声音温润:“夫人,久等了。”
“沈总和夫人真是恩爱如初啊!”
周围立刻响起一片心照不宣的恭维声。
“是啊是啊,这才是真正的神仙眷侣!”
众人谈笑风生,默契地避开了雷区的话题。
只要他还是沈氏的继承人,他就值得接受仰视。
家宴进行得异常顺利。
沈修远周旋于宾客之间,应对得体,滴水不漏。
酒过三巡,舒缓的舞曲响起。
沈修远的父母,沈氏现任掌舵人和夫人,端着酒杯来到我面前。
沈夫人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和歉意:“晚晚,修远他……这段时间让你受委屈了。”
沈父则面色沉肃,带着久居高位的威严:“林晚,你放心。
修远是我沈家未来的继承人。”
“这次,是他荒唐!
但他也付出了足够的代价,也明白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他语气笃定:“他懂得取舍,更懂得轻重。
沈林两家的利益和脸面,高于一切。”
我微笑着颔首,心里却泛起一丝苦涩。
是啊,这场婚姻,本来就是为了利益。
谁又会在意我那毫不值钱的感情呢?
一刻钟后,哥哥终于姗姗来迟。
我正准备和沈修远一起上前打招呼。
一转身,却找不着人了。
我微微蹙眉,一丝不祥的预感悄然爬上心头。
低声询问沈修远的助理:“先生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