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炒锅里的烟火戏云栖阁的炒茶房在卯时就腾起了青烟，苏晚晴刚转过回廊，就听见炒茶锅传来“滋滋”的爆响——那是锅温过高时茶叶焦糊的声音。
她加快脚步，推开门便看见顾承砚正对着冒烟的铁锅手忙脚乱，定制西装袖口沾着茶灰，额角的汗珠顺着下颌线滴落。
“顾总这是……体验生活？”
她望着锅里发黑的茶叶，努力憋着笑。
顾承砚耳尖发红，却仍梗着脖子：“非遗传承不能只靠嘴皮子，我在补基本功。”
他扬起手中的泛黄纸页，正是《茶人密卷》里“炒茶九式”的手抄残页，落款处“明修”二字被圈了红圈。
苏晚晴的笑意骤然凝固。
这套密卷正本藏在地宫石匣中，就连她也只在养母临终前见过半页，顾承砚手中的复印件却清晰得可怕，尤其是“茶烟显形需双生芽血液共鸣”的批注，用的是顾父独有的蝇头小楷。
她凑近细看，发现页脚编号“GX-1995-003”，正是顾明轩实验室的早期代码。
“哪里弄来的？”
她的指尖划过纸页，茶渍味混着雪松气息扑面而来，与顾父坠崖现场遗留的笔记本气味分毫不差。
顾承砚避开她的目光，袖扣在火光下闪过冷光：“父亲的旧物，怎么，苏小姐觉得我不配学？”
这话刺得苏晚晴心口发紧。
她夺过炒手，木柄上还带着顾承砚的体温：“炒茶讲究‘手不离锅，眼不离茶’，顾总这锅温都快赶上焙火乌龙了。”
她示范着在铁锅里画太极圆，茶叶在掌间翻飞，渐渐透出清冽的兰花香，“母树茶讲究‘文火慢揉，借气于根’，力要从脚底涌泉穴升起。”
顾承砚的目光落在她手腕的茶枝手环上，新抽的嫩芽正随着炒茶手势轻轻颤动：“你养母教你的？”
他忽然伸手，指尖掠过她掌心的薄茧，“她当年和我父亲合创‘双生炒茶法’，说必须两人配合才能激发母树茶的灵性。”
苏晚晴猛地收手，炒手磕在锅沿发出脆响。
顾承砚的话像把钥匙，打开了养母日记里模糊的片段——二十年前的雪夜，养母曾对着母树喃喃“明修的火，晚晴的水，合起来才是守夜人的茶”。
此刻顾承砚的掌心带着暖意，竟与她记忆中养母描述的“守夜人之火”如出一辙。
“试试这个。”
顾承砚突然撒了把新采的明前芽，这次的手势精准得可怕，竟是《茶人密卷》里失传的“凤凰三点头”手法。
苏晚晴眼睁睁看着他徒手掠过锅底，指尖与高温接触却毫无烫痕，锅温竟随着他的手势微妙变化，像被某种神秘力量掌控。
茶汤在陶碗里打转时，茶烟突然凝成墨色的雾，渐渐显形出文件的轮廓。
苏晚晴的后颈发烫，她看见“基因改造计划书”的标题下，编号“GX-1995-007”正在闪烁——与昨晚在顾明轩旧电脑里发现的机密档案编号完全一致。
更让她窒息的是，申报人栏盖着顾承砚的私人印章，日期停留在“1995.12.20”，顾父坠崖的前一天。
“这是……”她的声音发颤，茶碗险些跌落。
顾承砚按住她的手，掌心的老茧蹭过她的脉搏：“二十年前，叔叔用我的脐带血做实验，这些文件本应销毁。”
他望着茶汤里的墨影，喉结滚动，“现在看来，他把证据藏在了母树茶里。”
铁锅突然发出“咔嗒”一声，裂缝里掉出半枚翡翠扳指，内侧用古篆刻着“承砚”二字。
苏晚晴认得这是顾父的遗物，养母的日记里曾提到，顾明修总说“承砚的名字该刻在守夜人的信物上”。
此刻扳指的断口还带着新痕，显然是近期才从某处脱落，断口处隐约可见DNA检测的标签残片。
顾承砚的脸色骤变，他迅速捡起扳指塞进西装内袋，却被苏晚晴眼尖地看见内侧刻着的双生芽图案：“这是顾伯父的东西，为什么会在炒茶锅里？”
“二十年前，父亲坠崖前寄给我的。”
顾承砚的声音低沉，袖扣在火光下泛着冷光，“他说等我学会炒茶，就告诉我双生芽的秘密——原来秘密藏在锅缝里。”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腕间的手环上，“就像你的茶针，藏着养母的临终遗言。”
炒茶房的炉火在沉默中噼啪作响，苏晚晴摸着银制茶针，忽然想起养母咽气前曾将针塞进她掌心：“这是守夜人的钥匙，只有双生芽的血才能激活。”
此刻顾承砚的掌心还带着炒茶的余温，与她后颈的胎记产生共振，仿佛整个炒茶房的空气都在呼应某种古老的契约。
“明天跟我去实验室。”
顾承砚转身时，西装后摆扫过墙角的《茶人密卷》残页，“我会把父亲留下的所有资料给你看，包括……”他的声音轻得像茶烟，“我们的胚胎培育档案。”
炒茶房的门在他身后关上，苏晚晴盯着陶碗里的残茶，发现茶汤竟在碗底显形出半句话：“基因改造是母树的选择，不是背叛。”
她摸着翡翠扳指的刻字，突然想起顾父日记里的一句话：“承砚的血能让母树在寒冬抽芽，晚晴的泪能让根系穿透岩层。”
窗外传来母树根系的蜂鸣，苏晚晴看见炒茶锅的裂缝里，渗出极细的荧光，竟组成“2003.06.15”的日期——那是她和顾承砚的“生日”，却比养母收养她的时间早了三年。
她忽然意识到，这个日期，或许就是双生芽胚胎培育成功的日子，而顾承砚偷学炒茶，根本不是笨拙，是在验证她是否能触发记忆共振。
茶香混着焦味在房间里游荡，苏晚晴望着锅里未炒完的茶叶，发现有几片嫩芽的叶脉竟天然形成“GX”的字母——顾明轩实验室的缩写。
她忽然明白，这场炒锅里的烟火戏，从来都不是技艺较量，而是顾承砚在引导她揭开二十年前的基因实验真相，那些焦糊的茶叶、显形的文件、还有这枚刻着他名字的扳指，都是母树留下的线索，指引着守夜人双生芽的归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