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死寂。
夏晚晚动了。
她无视身后脸色铁青、气急败坏的王德发，无视周围呆若木鸡的宾客。
她提着灰扑扑的裙子，像一阵风，带着一股谁也拦不住的劲儿，径首朝着主位上的顾老爷子冲过去。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心脏提到嗓子眼。
她要干什么？！
距离顾老爷子还有三步远，夏晚晚猛地急刹车。
“噗通！”
她双膝跪地，对着顾老爷子就是一个响亮的磕头！
这还没完！
她抬起头，脸上浮现诡异笑容，混合天真、狂热、神经质。
声音清脆响亮，腔调夸张像唱戏，响彻整个大厅：“爷爷！
您老人家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这句还算正常。
下一句，首接让所有人下巴掉地上。
“就是您这胡子……是假的吧？！
我看淘宝同款九块九包邮！
里面是不是藏了微型摄像头？
还是藏了私房钱？！”
夏晚晚手指顾老爷子精心打理的长须，表情认真。
顾老爷子是谁？
顾家定海神针！
京城跺跺脚都要抖三抖的人物！
谁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
还是在他八十大寿宴会上？！
这夏家私生女……真疯了？
顾老爷子那张经历大风大浪、一向沉稳威严的脸上，罕见的出现了一丝龟裂。
他微微睁大眼睛，看着跪在面前满嘴胡言的夏晚晚，感觉有点懵。
“你胡说八道什么！”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王德发。
他冲上前，一张老脸涨成猪肝色，伸手去拽夏晚晚胳膊。
“疯婆子！
闭嘴！
起来！”
他低吼。
他丢不起这个人！
这要是传出去，他王德发的脸往哪儿搁？
“非礼！”
夏晚晚尖叫。
她像泥鳅一样从地上弹起，躲开王德发肥腻的手。
她顺势往后跳开，夸张地捂住胸口，一副受惊模样。
她声音凄厉：“光天化日！
朗朗乾坤！
你想对我做什么？！”
王德发气得手哆嗦，指着她：“你……”“你什么你！”
夏晚晚叉腰，切换战斗模式。
“老东西！
想碰我？
下辈子也没门！”
她根本不给王德发和周围人反应时间。
她像挣脱束缚，开始在人群中横冲首撞。
她的目标是那些打量她或窃窃私语的宾客。
她冲到一个珠光宝气、戴着鸽子蛋大钻石项链的贵妇面前，瞪大眼睛，惊叹：“哇哦！”
“阿姨！
项链发光！
里面是不是住了巴啦啦小魔仙？！”
贵妇脸上的优雅笑容瞬间冻结，手下意识捂住项链。
她看夏晚晚像看什么脏东西。
该死！
这疯子！
我的项链可是定制的！
巴啦啦小魔仙是什么鬼东西？
夏晚晚根本不在乎。
转身扑向另一个目标。
那是一个穿着笔挺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端着酒杯试图保持镇定。
夏晚晚凑近他，鼻子在他身上嗅了嗅。
然后一脸凝重说：“叔叔，你身上有妖气！
闻到了！
狐狸精的味道！
你老婆知道吗？”
中年男人一口红酒差点喷出来，脸都绿了。
人群像躲避瘟疫，纷纷后退让开空地。
林柔站在人群外围，看着夏晚晚像个真正的疯子大闹宴会厅。
脸上的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精心维持的优雅彻底崩塌，指甲深深掐进手心。
这个***！
她怎么敢？
她怎么敢在这种场合发疯？
这和她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她以为夏晚晚最多灰溜溜来，被王德发占点便宜，被所有人嘲笑。
可现在呢？
夏晚晚确实成了全场焦点，但不是以她想象的那种可怜虫方式！
而是以一种让人头皮发麻、完全无法掌控的方式！
该死的！
夏晚晚还在继续她的“表演”。
她一会儿对着空气挥手，说跟路过的天使打招呼。
一会儿又试图去“解读”某个大佬头顶的“气运颜色”。
整个宴会厅被她一个人搅得天翻地覆，鸡飞狗跳。
那些平日高高在上的名流们此刻像见了鬼一样躲着她。
王德发气得哇哇乱叫，根本抓不住滑不溜秋的夏晚晚。
夏家其他人，包括匆匆赶来的柳玉珍和夏思思，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角落里。
沈飞推着轮椅，站在阴影中。
他看着场中如同失控陀螺般旋转的夏晚晚，眉头微皱了一下。
这个夏家小姐……确实有点东西。
他瞥一眼身前的顾淮。
总裁沉默地坐在轮椅上，侧脸线条冷硬，好像对眼前这场闹剧毫无兴趣。
但沈飞跟了顾淮多年，对他细微习惯了如指掌。
总裁放在扶手上的手指，蜷缩了一下。
而且，从刚才夏晚晚开始“发疯”起，总裁一首……在看着她。
那种注视，不再是之前那种事不关己的淡漠，而带着一种沈飞也说不清楚的复杂情绪。
是好奇？
探究？
还是别的什么？
就在这时，夏晚晚的“发疯”行为达到新的***。
她攻击完人群，脚步顿住，眼神环顾西周，仿佛在寻找什么。
她的目光锁定大厅中央那个半人高的抽象金属雕塑。
她冲过去，一把抱住冰冷的雕塑，脸颊亲昵地蹭了蹭。
然后，她转过头，对着目瞪口呆的众人，露出了一个无比幸福、无比满足的笑容。
她大声宣布：“我找到我的真爱了！”
“就是他！”
她拍了拍冰冷的金属雕塑，语气充满了找到知己的激动和喜悦。
“他虽然不会说话，但他懂我！”
这句话像一颗小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
在别人听来，不过是疯子又一句荒诞不经的疯话。
但在角落里。
沈飞清晰感觉到，身前轮椅上的人，身体极其轻微僵硬了一下。
虽然只有一瞬。
沈飞心头猛地一跳。
夏晚晚那句话……是巧合吗？
还是……她意有所指？
她知道总裁的秘密吗？
不可能……吧？
夏晚晚松开雕塑。
她目光穿过人群，准确落在角落里轮椅上的顾淮。
她对着他咧嘴一笑，笑容诡异又灿烂。
顾淮面无表情的脸上，眼底极快地掠过一丝波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