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首脑在加密通讯中轻蔑嘲笑:“不过是一群举着玩具枪的乞丐”; 一星期后,同一频道里他嘶吼着质问“你们到底是谁”时; 我扣下扳机,微笑着回答:“陛下,我们是来收垃圾的。”
---第七天的黄昏,首都圈的天空是一种被工业废气与夕阳余烬混合而成的肮脏橘红。
空气里飘着细密的灰,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和电线烧焦的呛人味道。
我站在曾经是帝国元首府通讯塔楼的废墟上,脚下是扭曲的金属和崩裂的合成材料。
下方,昔日象征绝对权力的洁白建筑群,如今布满弹坑与焦痕,像一具被啃噬干净的巨兽骨骸。
加密通讯终端,那台亮银色、线条流畅得与周遭破败格格不入的机器,突然自动激活了。
屏幕闪烁几下,稳定下来。
一张脸挤满了画面。
曾经在全球媒体上永远精致、威严、不容置疑的脸,此刻油腻,苍白,眼窝深陷,几缕头发狼狈地贴在渗着汗珠的额头上。
背景不再是华丽的书房,而是一片昏暗晃动,隐约能听到压抑的啜泣和远处沉闷的爆炸声。
他的帝国,就只剩下这最后一个加密频道还在苟延残喘。
“你们……到底是谁?!”
声音嘶哑,破裂,几乎不像人声,每个音节都裹着彻底的惊惶和无法理解的崩溃。
那双曾睥睨众生的眼睛,此刻死死盯着镜头,试图穿透虚拟的网络,抓住一根能让他理解现状的稻草。
一星期前,也是这个频道。
他那经过特殊软件修饰、完美得不真实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在对他的内阁和将军们下达指令:“……盘踞在第七区的,不过是一群举着玩具枪的乞丐。
清理掉,别弄脏我的地毯。”
当时,我正蹲在第七区呛人的硝烟和垃圾堆后,破旧的战术平板截获了这段被所有常规系统判定为“绝对安全”的通讯。
周围的兄弟姊妹们,穿着拼凑起来的装备,手里握着确实像是从垃圾堆里捡来、却又被精心改造过的武器。
我们听着那句“乞丐”,没人说话,只是眼神里的火又沉了几分。
玩具枪?
乞丐?
我抬手,指尖轻轻掠过额角,那里有一道刚刚结痂的擦伤,是三天前突击能源中枢时,被崩飞的混凝土块划开的。
细微的刺痛感传来,真实无比。
帝国的眼睛从来只盯着穹顶之上那些闪耀的东西,战舰、机甲、能量武器。
他们看不见下水道里流淌的智慧,看不见贫民窟中滋生的坚韧,更看不懂,被抛弃的废物经过怎样的手,能变成插入他们心脏的利刃。
我们没那么多炫目的装备。
我们的“枪”,很多是用工业废料、淘汰下来的民用元件,甚至是一些被帝国科技部鉴定为“无价值”的老旧图纸,自己敲打出来的。
我们的“装甲”,是加固的工程外骨骼和从报废载具上拆下的复合板。
我们的“舰队”,是经过非法改装的运输船和敏捷如蜂的小型突击艇。
但我们有他们永远无法用数据衡量的东西。
我们熟知这座钢铁巨兽的每一条锈蚀的血管,每一处承重的软肋。
我们知道哪些光鲜的节点一旦被掐断,整个系统就会瘫痪。
我们知道哪些高高在上的人,其实膝盖软得不如一块饼干。
一个星期。
从第七区的垃圾场开始,像一点星火溅入枯草滩。
能源中枢、轨道通讯枢纽、神经网络中继站、中央防御指挥所……帝国赖以生存的节点,一个接一个沉默、爆炸、或被我们涂上烈焰的徽记。
他们以为坚不可摧的壁垒,在我们眼里,不过是稍微麻烦点的积木墙,推倒它的方法,早就写在它们的设计缺陷里。
他们的精锐军团在寻找想象中的“主力舰队”时,被引入放射性废料区的迷宫,被自己预设的陷阱炸得粉碎。
他们的元首在每一个节点失守后都暴跳如雷,更换将领,发布更严酷的镇压命令,却丝毫无法阻止崩溃的蔓延。
他至死大概都不会明白,输在哪里。
首到此刻。
他困在他最安全的堡垒最深处,听着死亡一层层敲碎他的乌龟壳。
我缓缓弯腰,从脚边扭曲的金属残骸里,捡起一把手枪。
确实是老掉牙的型号,帝国警卫队几十年前就淘汰的货色,被垃圾场回收,又被我们的人捡回来,仔细调整过,换了根强化枪管。
握在手里,沉甸甸的,冰凉,一种属于旧时代的、可靠的坚硬。
屏幕里,那张崩溃的脸还在咆哮,质询,甚至开始夹杂上语无伦次的哀求。
“你们想要什么?
权力?
财富?
我可以给你们!
停止这一切!
我命令你们停止!”
我举起了枪。
动作不快,甚至称得上从容。
冰冷的枪管隔着屏幕,虚虚对准了那张曾让无数人恐惧或跪拜的脸。
所有的噪音,远处的爆炸,近处的哭泣,频道里嘶哑的叫喊,仿佛在这一瞬间全部褪去。
世界安静得只剩下手指扣压扳机时,那细微的、决定性的金属摩擦声。
轻微,却清晰。
我对着镜头,笑了笑。
“陛下,”我的声音平静,甚至带着一点懒洋洋的调侃,像在提醒一件他早己忘了的小事。
“我们是来收垃圾的。”
枪口猛地向下一沉。
砰!
枪声炸响,干脆利落,像是给这个腐朽的时代,钉上了最后一颗棺材钉。
屏幕猛地一黑,死寂。
最后传来的,只有一声短促到几乎不存在的、被强行掐断的碎裂声。
远处,又一声更大的爆炸传来,震得脚下的废墟簌簌落灰。
橘红色的夕光彻底沉入地平线,黑夜即将降临。
这座巨兽的骸骨,将在今夜开始冷却。
我丢掉还在冒着青烟的手枪,它落在瓦砾堆里,发出哐当一声脆响,完成了它最后的使命。
转身,跳下废墟。
下面,无数双眼睛在渐浓的夜色里亮着,沉默地望过来。
火光在他们眼中跳跃。
“清理完毕。”
我说,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每一个人听见。
“走吧,下一个街区还在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