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那天,全城都在为江爷的白月光点灯庆生。火焰像一头失控的巨兽,
疯狂吞噬着我曾称之为“家”的地方。木质结构发出痛苦的***,玻璃在高温下炸裂,
发出刺耳的声响。我漂浮在半空中,看着这一切,
竟感觉不到一丝疼痛——或许灵魂本就不会感到肉体的痛苦。远处市中心的方向,
绚烂的灯光拼出巨大的“叶晴”二字,无人机编队在空中变换着祝福的图案。
今天是叶晴的生日,江淮为她准备了全城瞩目的庆典。欢呼声隐隐传来,
与眼前的灾难形成荒谬的对比。“宿主秦玥,攻略目标江淮最终好感度:-99。
任务判定失败。”冰冷的系统音在我脑海中响起,没有任何情绪波动,“是否选择消耗积分,
读档重生?”就在这时,刺耳的刹车声撕裂夜空。
江淮的黑色迈巴赫以近乎失控的速度冲过警戒线,猛地停下。他几乎是踹开车门冲下来的,
那张素来冷峻的脸上竟带着我从未见过的慌乱。“江先生!不能进去!结构马上就要塌了!
”消防员和保镖死命拦着他。他挣扎着,目光急切地扫过熊熊燃烧的别墅,仿佛在寻找什么。
我的心口,那颗早已停止跳动的心脏位置,竟然泛起一丝可笑的、虚无的抽痛。
都这种时候了,我竟然还会对他抱有期待?秦玥,你真是没救了。“江总!叶晴还在侧楼!
她说要去拿您给的生日礼物!”一个穿着礼服裙、被熏得满脸黑灰的女人尖声叫道,
那是叶晴的闺蜜。江淮的动作瞬间停滞。所有的慌乱凝固,他猛地转头看向侧楼方向,
眼神变得无比坚定和焦灼。方才那片刻的失控,仿佛只是我的错觉。
他一把抢过消防员手中的湿毯子,裹在身上,毫不犹豫地冲进了侧楼的浓烟之中。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每一秒都漫长得像一个世纪。火焰噼啪作响,房屋结构不断坍塌。
我终于可以不用再看着他了。“不必了。”我对系统说。系统沉默了一瞬:“宿主,
您的积分足以支持三次读档。确认放弃重生机会?”“确认。
”我的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惊讶,“这次,我想永远休息。”五年了。整整五年,
我努力扮演他喜欢的模样,承受他的冷漠和透过我看另一个人的目光,
只为了那虚无缥缈的一点点好感度。太累了。“指令确认。
灵魂脱离程序启动……3……2……1……”灵魂被抽离的轻飘感传来,
世间一切声响都在远去。最后一眼,我看到江淮踉跄着从侧楼的火海中冲了出来。
他怀里紧紧抱着穿着白色晚礼服的叶晴。他护着她的头,
用自己的背脊抵挡着身后追出的火焰,动作是那样珍重小心翼翼。
真是一幅英雄救美的完美画面。我笑了,意识彻底沉入黑暗。就在那一刻——“滋啦——!
”以燃烧的别墅为中心,如同某种恐怖的瘟疫蔓延,远处原本璀璨辉煌的全城灯海,
一片接一片地,骤然熄灭!不是跳闸,不是故障,是彻底、完全的断电!
无边无际的黑暗瞬间吞噬了整个城市,连月光和星光都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死寂吞没。
市中心为叶晴庆生的喧嚣狂欢,戛然而止,化作一片恐慌的惊叫和汽车警报器的呜鸣。
死一样的漆黑里,只有我身后这座焚场,熊熊燃烧着,成为天地间唯一刺目的光源。
正抱着叶晴走向救护车的江淮猛地停住了脚步。他霍然回头,借着他身后冲天的火光,
我能清晰地看到他脸上的表情——那份劫后余生的庆幸尚未褪去,
就被这骤然的、笼罩一切的黑暗和死寂砸得粉碎,凝固成一种极致的错愕和无法理解的惊悸。
他下意识地抬头望天,望向漆黑的城市天际线,仿佛想确认什么。
他怀里的叶晴似乎被吓到了,
虚弱地拉了拉他的衣领:“江淮……我好怕……我们快走吧……”江淮仿佛没听见。
他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心脏被某种未知的、恐怖的力量骤然攥紧!他的目光猛地回落,
死死钉在那片彻底吞噬了主楼的火海之上。比之前更加疯狂、更加不顾一切的恐慌,
瞬间席卷了他整张脸。
他几乎是粗暴地、猛地将怀里的叶晴往旁边助理和医护人员的方向一推——“啊!
”叶晴发出一声惊呼和痛呼,摔倒在地上,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他却看也没看她一眼。
他像是彻底疯了,转身朝着那片他刚刚逃离的火海,以一种近乎自毁的速度,再次冲了回去!
“秦玥——!!!”一声嘶吼,破碎、绝望、染着血的味道,穿透所有嘈杂,猛地刺破夜幕。
可惜啊。我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灵魂最后的碎片,在那一刻彻底消散。
火焰终于失去了支撑,主楼的房梁轰然塌陷,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将一切彻底埋葬。
他冲进去的地方,只剩下一片极致燃烧的红与黑。他来不及了。我已经被烧得,
连骨头都不剩了。……江淮站在废墟前,觉得这一定是一场光怪陆离的噩梦。
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烟味和某种蛋白质烧焦后的古怪气味,令人作呕。视野所及,
皆是断壁残垣,漆黑的木炭和扭曲的金属框架在零星的火苗中噼啪作响。
消防员还在做着最后的扑救,水柱喷淋上去,激起更大的白色烟雾。
救护车的蓝灯无声地旋转,映照着每个人脸上疲惫又凝重的表情。
地上躺着几具盖着白布的尸体,是从火场里抬出来的佣人。混乱,破碎,绝望。
像一场无声的默剧。可他明明记得,他刚才还在叶晴的生日宴上。
那是一场他精心为她筹备的盛宴,全城的灯光都为叶晴点亮。她穿着白色的纱裙,
像落入凡间的精灵,对着巨大的蛋糕许愿,然后对他笑,笑容纯净又羞涩。
他说要送她一份特别的礼物,放在了郊区的别墅里,她便撒娇要立刻去看。车子行驶到半路,
就看到了郊区方向冲天的火光。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他。他命司机将油门踩到底,
心脏在胸腔里失序地狂跳,一种没由来的恐慌几乎让他窒息。他不断告诉自己,不会的,
那座别墅坚固得很,就算起火,
也不会是主楼……她肯定没事……那个像野草一样怎么也赶不走、折磨了他五年的女人,
肯定不会有事……他甚至没等车停稳就跳了下去。有人拦住他,说里面危险。
他听到了叶晴闺蜜的哭喊,说叶晴为了给他拿礼物,困在了侧楼。大脑一片空白。他只知道,
叶晴绝对不能出事。他冲了进去,浓烟和高温几乎要夺走他的呼吸,他拼命地寻找,
终于找到了被呛得昏迷在走廊角落的叶晴。他抱着她冲出来,重见天日的那一刻,
心中满是庆幸。他的叶晴没事。然后——灯灭了。全城都在他身后陷入死寂的黑暗。
仿佛有一只冰冷的手,在他最庆幸、最放松的那一刻,猛地攥住了他的心脏,然后狠狠一捏!
碎冰一样的寒意瞬间窜遍四肢百骸。有一个名字,
不受控制地、疯狂地挤占了他所有的思维——秦玥。
那个他刻意忽略、刻意厌弃、恨不得其永远消失的名字。她呢?
主楼火势最大……她是不是还在里面?她为什么没跑出来?
那个女人不是最擅长在他面前刷存在感吗?这种时候,她不是应该哭喊着跑出来,
博取他的同情吗?她怎么可能……巨大的、前所未有的恐慌感灭顶而来,
他甚至来不及思考那恐慌源于何处,身体已经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他推开了叶晴,
叶晴摔倒时的惊呼和痛呼他完全听不见。他的眼睛里,
只剩下那片吞噬了主楼的、仿佛要烧到世界尽头的烈焰。“秦玥——!!!
”他听到自己喉咙里发出不似人声的嘶吼,像是濒死野兽的哀鸣。他再一次冲进了火海。
比上一次更加艰难,火焰几乎封锁了所有通道。灼热的气浪烫伤了他的皮肤,
浓烟呛得他眼泪直流,肺部针扎似的疼。他疯了一样用手扒开掉落的燃烧物,
一遍遍地喊她的名字。“秦玥!回答我!” “秦玥!你出来!
” “秦玥……我命令你出来!”没有回应。只有火焰燃烧的爆裂声,
和建筑物不堪重负的***。主厅,没有。偏厅,没有。书房,
没有……他朝着卧室的方向拼命靠近,那里火势最猛。一根燃烧的横梁轰然塌下,
差点砸中他。消防员强行冲进来,四五个人才将他死死拖拽出去。“放开我!她还在里面!
秦玥!秦玥***给我出来!”他目眦欲裂,挣扎着,咆哮着,完全失了理智。“江先生!
冷静点!主楼没人了!搜救已经结束了!里面不可能有活人了!”消防队长按住他,
声音沉痛。“不可能!”江淮嘶吼,眼球上布满血丝,“她肯定在等我!她怎么可能死!
她那种女人怎么会死!”她那种像蟑螂一样生命力顽强、怎么踩都踩不死的女人!
她那种为了留在他身边什么委屈都能忍、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的女人!她怎么敢死?!
怎么敢用这种方式离开他!“江先生……”队长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忍,但还是艰难地开口,
“主楼卧室内……发现一具女性遗体……焚烧程度非常严重,几乎……几乎无法辨认。
我们初步判断,那应该就是……秦玥小姐。”江淮的挣扎,瞬间停止了。
他像是被瞬间抽走了所有的骨头,僵直地站在原地。世界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几乎无法辨认”……“焚烧程度非常严重”……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烧红的钢刀,
狠狠捅进他的心脏,然后反复搅动。不。不是她。绝对不可能。那肯定不是她。
这一定是她新的把戏,一场苦肉计,想要让他后悔,让他心疼。她最擅长这个了。对,
一定是这样。他猛地推开身边的人,踉跄着朝着临时摆放遗体的方向冲去。白布掀开。
只一眼。江淮踉跄着倒退一步,胃里翻江倒海,猛地弯腰剧烈地呕吐起来。
吐出来的只有酸水和胆汁,灼烧着他的喉咙。那已经不能称之为一具身体。焦黑,蜷缩,
破碎……像一截被随意丢弃焚烧后的木炭。唯有左手无名指上,
还死死箍着一枚被烧得变形发黑的戒指,依稀能看出原本的轮廓——那是结婚那天,
他亲手给她戴上的,一枚廉价的银戒。他说她不配拥有更好的。她当时却笑得那么开心,
仿佛得到了全世界最珍贵的宝物,小心翼翼地看着,一遍遍地摩挲。她说:“江淮,
我会永远戴着它。”她真的……戴到了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