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转校生一回——转校生我养过两只猫，这辈子只养过这两只猫。第一只是位小霸王，
现在想起来可以比作成黑道大小姐了，第二只截然相反，她白洁的皮肤，白洁的毛发，
水灵灵的大眼睛，是位养尊处优的贵族小姐。她们都是我的妹妹，第一只和我生活了两年，
死在去年的车祸里，第二只和我生活了八个月，死在我回家的路上，都是在我面前死掉的。
八月底，天气炎热，延期两个月的暑假再怎么不情愿，终是过去了。心情很是压抑，
总感觉心里有块巨石压住，整个世界都不正常。报完名，头一天便要上晚自习，
回到家时接近十点，作为高一新生的我疲惫地开门脱鞋，嘴唇被烤裂，
但心里想着的还是先和妹妹玩一会。客厅的灯是亮着的，喂食器里的猫粮还没有吃完，
我放声呼喊她的名字，以往她都是喵喵叫地跑过来，蹭我的脚踝，如果这时候拍拍胸膛，
她便会跳进我的怀里。但今天不同以往，没有熟悉的味道，没有“碍眼”的猫毛，
更没有洁净的猫咪。我拿着她最喜欢的零食，呼喊着让她出来，但没有人回应我。
这时候我急了，我拍着浴室的门，妈在里面唱着歌洗澡，我问她妹妹去哪了，她说不知道，
她回来的时候都还在呢。我揣起手电筒夺门而去，在顶楼的废弃物堆里吗？那里肮脏***，
等我找到她一定要给她好看，但没有。在楼梯间的某处吗？我又急匆匆地跑，
因为嫌弃电梯太慢，直接光着脚在石板上跑，但没有。这时候我真希望她真的在废弃堆里。
难道被人抓走了吗？我在业主群里问，大家都说没有，
这时我便又希望她在趴在某个角落等我。无力地靠在栏杆上，我苦思冥想着妹妹去哪了，
她这个淘气包能去哪呢？被小黄毛拐跑了？被猫贩子抓走了？或者是从九楼的窗户上摔下来？
想到这时，大脑猛地颤抖起来，我的手指在发抖，我的脚也在发抖，
我全身上下的毛都在发抖，活像一只应激的猫一样。我大口喘着粗气，回到我的房间，
电脑还原封不动地摆在桌子上，键盘的夹缝中还有她的白毛，仿佛她就在电脑屏幕后面，
我一开电脑，她便会和在暑假的时候一样，从后面探出脑袋来，轻轻地咬一下我的屏幕，
本想骂她的话都会咽回肚子里去，换成亲密的拥抱，但一切都只是对暑期的幻想。面对现实，
妈洗完澡换上睡衣，看着我问，“还没找到啊？我今天帮你把窗户打开通风，晚些记得关上，
吹感冒了影响学习，你都高中生了......”多余的话耳朵都听得起茧了，
但我还是提取出最宝贵的信息，“窗户”。冲向窗口，缓缓低头看去，灯火交加的地方，
车水马龙的地方，霓虹灯如此灿烂的地方，一点点的白洁的星点躺在漆黑的地面上。
我不敢相信，夺过妈的手机，她正在看短视频，她咒骂我一天到晚就知道玩，
开学了还要玩手机，我一边推开她的手，一边调出相机，像素很差，
但我一眼看清那团白洁的星点是什么，可我不愿意接受，妈看着我变化的表情往楼下看去，
吃惊地问，“那是元宝？”我摇摇头，打心底里不承认，但剧烈跳动的心脏出卖了我，没错，
那是我的妹妹，我的宝贝，我的猫咪，我的元宝，静悄悄地躺在楼下鸡杂店前的石头台阶上。
我没有理会妈说的话，而是光着脚出门，以最快的速度冲下楼去，
尽管脚底板被石子硌得生疼，路上我咒骂着鸡杂店，昨天不开门让我吃不到饭就算了，
还敢偷我的猫！现在想起来，如果真的是偷我的猫就好了，
如果他们真的偷我的猫我还会谢谢他们呢。路灯照亮了我的脸，我挂着笑，
说道：“找到你了，你这淘气包，和我回家。”我轻轻拍她的肚子，她没有反应。
我没有看见地上的血，我没看见她脸上的血，在我眼里只有她那洁白的毛发，
但渐渐模糊起来，下雨了吗？只不过是不想承认自己会流泪罢了，
我真的希望自己没有看见这一切。我木愣在原地，半晌说不出话来，任由泪水落在地上，
直到肩上被雨水打湿，这才发现竟然下了雨，雨水将血腥味冲进鼻腔，
直到***呕到口水流在地上，混杂着咸咸的泪水，我只能承认——我的妹妹死了。
大水打湿了她的毛发，我发疯般护住她，雨越下越大，我轻轻抱起她，
就像以前抱她回家一样，身后入库的小轿车不停地按着喇叭，我却听不见，
直到他从车上走下来，我都一直在和妹妹的尸体说话，他见我疯疯癫癫地抱着一只死猫，
嘲笑道：“你以后再这样不看路，早晚和它一样不长眼睛死掉！我要是你爸妈，
想都别想把死东西抱回家去！”小轿车走了，我没走一步，没有仇恨那位司机，
他说的是实话，我明白这只不过是无用功，家里的人不会让血浆水落在地板上，
即使是给他们带来快乐的妹妹。回到家里，我被命令去洗澡，因为明天还要上学。
妈问我把死猫拿回来干什么，我没说话。爸有点气愤地问妈怎么照顾猫的，
他们两个就此吵起来，我明白爸不是心疼妹妹，而是心疼养她的钱，
妈则是心疼自己辛辛苦苦打扫干净的地板。花洒的水流开到最大，比外面的暴雨还要大，
任由水流进眼睛里，鼻子里，耳朵里，直到妈拍门催我把衣服洗干净，
爸骂我浪费太多的水时，这才从死门关前被拉回来，痛苦地将鼻腔里的水咳出来。
爸将元宝的尸体装进袋子里扔掉了，妈在安慰二姐，妹妹是二姐买的猫，
但相处时间还没有妈长，听见这事她只是说不养了，
正好爸也在一旁附和着说猫毛让他的鼻炎犯了，我静静地听着，
又忘记洗衣服的水龙头没有关掉。洗完澡，躺在床上，空气里很压抑，我的胸口闷得慌，
心脏更是快得不行。本来想着就这样睡过去，但不知是太热了，还是什么事，一直睡不着。
我在心里重复着，“快睡，快睡啊！娘地快给老子睡过去！”大脑无比地清晰，
还能听见妈抽泣的声音，和爸的骂声，“为什么没有直接睡过去，
要是一觉睡醒发现这一切都是梦，该多好的。”这般想着，把自己窝在被子里，
不久便呼吸困难，想着雨停后就会凉快了，九月的天气一定很快就会冷清了，
但怎么也不敢想接下来的秋天和冬天该怎么办。我这个暑假啊，陪我最多的就是妹妹了，
她将***怼在我脸上的时候，我抱着她玩的时候，她吃着饭我也吃着饭的时候，
她挨打我也挨打的时候，我真心将她当作自己的亲生妹妹一样去养的，可我的亲生妹妹，
就这样被摔死了。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的，起来的时候脑子很迷糊，
周围的事物像是在光速后退，我看着妹妹从窗户前跳下去，但我来不及伸手，
我看着妹妹在踩我的电脑，我想摸摸她，但仍是来不及伸手，
接着和妹妹的回忆再次重现在眼前，一直到初三马上要中考时，爸提着笼子，
里面蹦出来位小小的，可可爱爱的小家伙，那是我的妹妹，从小便喜欢睡在我手腕上，
一直到今天。泪腺最后的防线被无情地冲破，本来只是黄豆两粒，一直到细线连丝，
最后大雨倾盆。我记不得哭到什么时候，我也不知道这是梦还是现实，最后我哭累了，
将泪哭干了，把眼睛哭肿了，喉咙哭哑了，脑袋一沉便晕过去。再次醒来习惯性去摸床头，
闹钟显示着五点二十，但我迷迷糊糊记得这里好像放的不是闹钟。我只当是记错了，
开口想喊些什么，看了看四周又想不起来要说什么，脑袋很疼，像千根针刺在大脑皮层上，
捂着头，半天说出来一句，“别踩我的头，妹。”我的大脑抽搐一下，妹妹？
我只记得两个姐姐，我有妹妹吗？什么时候？莫非是动漫看多了出现了幻觉，
手腕上少了些东西，只是我再也记不起是什么东西了。我好奇去问我妈，
她说我在说什么梦话，问我爸，他也只是问我是不是压力太大了。好像真的是压力太大了，
高一的生活很无趣，让我很不舒服，原来是这样，我想着想着便懒得去便想了，
准备准备就出门上学。但在门口蹲着系鞋带的时候，我看见自己鞋上那一小撮的白色毛发，
眼睛渐渐迷糊，我下意识去揉眼睛，认为是眼屎没洗干净，但伸手一摸，那是泪啊，可，
我为什么会流泪呢？一路上我都在想这个问题，为什么呢？一直到了班上都在想，
我的高中同桌是个卷王，他开学第一天便开始在学习，见我来了，便拉着我学习，
但这才刚开学，明天要军训的，原来这就是我为什么流泪的原因，压力太大了。这么想着，
我拗不过他便拿出书来和他一起探讨题目。在下楼去军训的时候，
我们班主任领着个女生进来了。我们班的女生已经够多了，比男生多了一半。
我本来没心思去看，但胸口突然堵得慌，心脏沉重地跃动着。
正巧同桌摇着我的手让我看新同学，我忍着疼抬头望去，女孩不高，一米六五左右，
头发是白色长发，让班里的人很在意，皮肤很白，但我更在意她的眼睛，那双水汪汪的眼睛，
我感觉我在那里看过。我偷看新同学过于专注，以至于没发现她已经察觉到异常，
直到她的眼睛和我对视，这才不好意思回过头去。女孩偷笑着，老师问她想坐哪里，
她看了看，指着我身边的位置，声音很好听地说道：“就那里。”说罢，
她轻快地走到我面前，自来熟地坐在我身边，我偷偷瞥一眼，好像她笑得更好看了，
她也在看着我，看见那真挚的目光后我便又红着脸转过头去，一直到下楼，她才转过头去，
用仅我听得见的声音说道：“你好，我叫白布泉，你的新同桌。”我的心还在发疼，
她明明已经自我介绍过，为什么还要和我重新说一遍。不知道怎么回事，
全身突然使不上力气来，大家都已经下楼，但我摇摇晃晃地直接昏倒过去。在倒地的前夕，
我看见白同学还在和我说话，但我听不见她说的话，现在想起来，应该是“好久不见。
”2 失心疯二回——失心疯我被爸接回去送进医院，医生告诉他我的大脑收到***，
现在遗忘掉一些东西，但他们无法确定是什么，没从我口中问出个所以然。
医生推荐爸去找心理医生，爸笑着答应，转头便将我送回家里，让我吃药，
睡一觉便又回去上学。回到学校，白泉布的附近挤满了人，大家都在问她的头发，
她说是天生的。她对每个人都是笑嘻嘻的，很开朗的女生，和我格格不入。
我站在坐在我位置上的那人身边，直到上课铃响后他才离开。我舒一口气，
感觉胸口一直闷得慌，只好去捂着它。见我的怪异模样，白泉布又偷偷笑了，
她真是个爱笑的女生，我转过头问她笑什么，她只是说你很好看，见着好看的人我便想笑。
我只觉得她脑袋有毛病，可能她比我更应该去看看医生。只是不知为何，见着她笑，
我的胸口也不那么难受了。同桌已经背叛我成为白泉布的忠实粉丝，
从他口中我才撬出这个转校生的真实身份，老师说她不是来上学的，她得了白化病，
离死的日子不长了，她还没上高中，她在中考的时候就已经很严重了，
现在戴着自己最喜欢的假发，来我们学校体验最后的时光，只有九天的时间。
我这才放心下来，原来不是钉子户，只不过忍九天而已，很轻松的。很快到了吃午饭的时候，
我不想去食堂和那群饕餮们抢饭吃，便在小卖部买了个三明治和水，
偷偷翻过圈住天台的铁丝，这里的风景很好，可以看见远处的长江，一艘艘邮轮从这里游过，
卷起一层层的浪花。还可以抬头看天上的白云，最近天气很好，昨天才下来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