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赐死在冷宫。只因我的竹马,当今的圣上,怀疑我那战功赫赫的父兄功高震主。
他曾许我后位,许我一生一世一双人。转头就灭我满门,只为坐稳他的江山。可笑的是,
害死我全家的那杯毒酒,是我亲手为他斟上的。重来一世,我回到他登基前夜,
他正含情脉脉地看着我:阿妩,等我当了皇上,一定让你做我的皇后。
1直到萧珩将我打入冷宫,在我日日夜夜的啼哭与质问中。
他终于不耐烦地吐露了真相:阿妩,你怪朕,可朕有什么办法?顾家的兵权,是你父亲的,
也是你兄长的,唯独不是朕的!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那一刻,我终于懂了。
原来他夜夜拥我入怀,口口声声说着爱我,心里却在盘算着如何将我顾家连根拔起。我恨,
我好恨。恨他虚伪,恨他无情,更恨自己愚蠢,亲手将屠刀递到了他的手上。
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我对着冰冷的宫墙立下血誓,若有来生,我定要让他萧珩,
也尝一尝这失去一切,被至亲至爱背叛的滋味!……剧烈的疼痛从神魂深处传来,
我猛地睁开眼。不是冷宫的破败宫墙,也不是阴曹地府的森然景象。眼前是熟悉的闺房,
帐幔是母亲最爱的湖州软烟罗,空气中弥漫着我亲手调制的醉甜香。
一只温暖干燥的大手正紧紧握着我,指腹带着常年习武的薄茧,一下一下地摩挲着我的手背。
阿妩,怎么了?做噩梦了?这声音……我僵硬地转过头,对上一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
剑眉星目,俊美无俦,眼底的深情仿佛能将人溺毙。是萧珩。是二十岁的,还未登基,
仍是太子的萧珩。他穿着一身玄色暗金龙纹常服,正坐在我的床边,满脸担忧地看着我。
阿妩,等我明日登基,当了皇上,一定让你做我的皇后。他将我的手贴在他的脸颊,
嗓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从此以后,再没有人敢让你受半分委屈。一模一样的话。
与我记忆中,他登基前夜对我说的话,一字不差。我回来了。我真的重活一世,
回到了他登基的前夜。滔天的恨意如岩浆般在胸口翻涌,几乎要将我的理智焚烧殆尽。
我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没有一刀捅进他那颗虚伪至极的心脏。不能急。杀了他,
太便宜他了。我要的,是让他眼睁睁看着他最珍视的江山分崩离析,
让他坐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却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孤家寡人。我要他生不如死。
压下心头的杀意,我从他掌心抽回手,顺势环住他的脖颈,将脸埋在他的肩窝,
声音带着一丝初醒的沙哑与刻意伪装的娇羞:好啊,珩哥哥,我等你。等我亲手,
将你拉下神坛。萧珩没有察觉我的异样,只当我是害羞,轻笑着拍了拍我的背,
语气是前世我最迷恋的宠溺:傻阿妩,很快,这天下都将是我们的。是啊,是我们的。
然后,你再从我手里,将它连同我顾家满门的性命,一并夺走。我在他怀里,
无声地勾起一抹冰冷的笑。从他怀里退出来后,我状似不经意地抚了抚鬓角,
目光落在了梳妆台的一个紫檀木盒上。珩哥哥,时辰不早了,你早些回去歇息吧,
明日的登基大典,可不能没有精神。我柔声催促道。好,听我们未来皇后的。
萧珩刮了刮我的鼻子,站起身,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我的闺房。他前脚刚走,
我脸上的柔情蜜意便瞬间褪去,只剩下一片刺骨的寒霜。我走到梳妆台前,
打开那个紫檀木盒。里面没有珠钗首饰,只有一枚通体温润的白玉蝉。
这是母亲留给我的遗物。前世,我只当它是个念想,时时带在身上。直到萧珩将我打入冷宫,
我整理母亲遗物时,才无意间发现,这玉蝉的底座可以旋开。而里面,
藏着我顾家真正的秘密。我熟练地旋开玉蝉,从里面倒出一卷薄如蝉翼的绢布。展开绢布,
上面用一种复杂的密文,记录着一串串名单和地址。前世,直到死,我才勘破这密文的一角,
窥见了一个让我震惊的真相。我顾家,明面上是手握大胤半数兵权的武将世家,
我父亲顾慎更是被誉为不败战神。可暗地里,通过我母亲江南商贾世家的手,
早已将盐、铁、漕运、钱庄……这些帝国的经济命脉,牢牢掌控在手中。这股力量,
足以在不动一兵一卒的情况下,让整个大胤王朝的经济瞬间瘫痪。这,
才是萧珩真正忌惮的东西。他要的,不只是父亲的兵权,更是我顾家富可敌国的财力,
以及这渗透至帝国每一个角落的商业网络。前世的我,对此一无所知,只知风花雪月,
一心要做他的新娘。这一世,我看着手里的这份名册,它将是我复仇最锋利的刀。萧珩,
你不是想要这江山吗?我便亲手为你铺就一条通往至尊之位的鲜花路。只是路的尽头,
不再是你的锦绣山河,而是我为你精心准备的万丈深渊。2翌日,金銮殿上,钟鸣鼎沸,
百官朝贺。萧珩身着十二章纹的龙袍,头戴十二旒冠冕,一步步踏上那九十九级汉白玉台阶,
坐上了那张象征着无上权力的龙椅。我作为内定的未来皇后,
与父亲、兄长一同站在百官之首,接受着众人或艳羡或嫉妒的目光。父亲顾慎一身武将朝服,
身姿挺拔如松,脸上是发自内心的欣慰与骄傲。兄长顾辞站在他身侧,
俊朗的脸上也带着笑意。他们是真的为萧珩高兴,为自己辅佐的君主终登大宝而自豪。
看着他们毫无城府的笑脸,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快要无法呼吸。
就是这样毫无保留的信任,换来了前世满门抄斩的结局。奉天承运皇帝,
诏曰:咨尔辅国大将军顾慎之女顾明妩,性行淑均,克娴于礼……着封为贵妃,赐居长信宫,
钦此。尖细的太监声划破金銮殿的庄严肃穆,也像一盆冰水,
兜头浇在了我和顾家所有人的头上。不是皇后,是贵妃。我看到父亲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兄长的眉头瞬间蹙起。周围的官员们投来同情与幸灾乐祸的目光。所有人都知道,
太子妃之位一直为我虚悬,萧珩也曾在各种场合许诺,我便是他未来的皇后。如今他一登基,
却只给了我一个贵妃之位。这无疑是狠狠地折辱了我和我身后的顾家。萧珩坐在龙椅上,
目光扫过我,眼神里带着一丝安抚与歉意,似乎在说:阿妩,你要体谅我。我当然体谅你。
我知道,这只是你的第一步。先是给我一个下马威,敲打我顾家,让我明白君臣有别。
接下来,你便会以平衡朝堂为由,立你恩师的女儿,家世远不如我的吏部尚书之女为后。
你既要安抚住我顾家,又要扶持新的外戚势力,来与我顾家抗衡。帝王心术,
你玩得炉火纯青。前世,我为此伤心欲绝,在长信宫中哭闹不休,让父亲和兄长忧心,
也让萧珩对我生出了第一丝不耐与失望。但这一次,我不会了。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
我缓缓跪下,声音平静无波,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大殿:臣女顾明妩,谢主隆恩。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没有一丝一毫的委屈与不满,只有全然的顺服。
我的反应显然超出了萧珩的预料,他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赞许和满意。顾爱卿,
你养了个好女儿啊。他笑着对父亲说,阿妩深明大义,不矜不伐,堪为后宫表率。
朕心甚慰。父亲连忙躬身谢恩,只是脸色依旧有些复杂。我知道,我的懂事,
让萧珩更加放心了。他会觉得,我依旧是那个爱他胜过一切,可以为他牺牲所有的小姑娘。
这正是我想要的。当晚,萧珩屏退了左右,来到我的长信宫。他拉着我的手,将我拥入怀中,
叹息道:阿妩,委屈你了。只是你父亲和兄长手握重兵,你若再为后,顾家权势太盛,
于国于我,都非好事。你放心,我心中,唯你一人是我的妻。又是这套说辞。前世的我,
就是被这番话哄得晕头转向,傻傻地相信了他所谓的苦衷。我靠在他怀里,
感受着他身上熟悉的龙涎香,心中却是一片冰冷的死寂。我轻轻嗯了一声,
声音带着一丝哽咽:臣妾明白陛下的难处。只要能陪在陛下身边,是后是妃,
臣妾都不在乎。好阿妩,朕就知道,你最懂我。萧珩感动地收紧了手臂。我闭上眼,
将所有的恨意都掩藏在温顺的表象之下。在萧珩看不到的角度,我的手指,
正轻轻抚摸着袖中那枚冰冷的玉蝉。游戏,才刚刚开始。接下来的日子,
我彻底变成了一个贤良淑德的顾贵妃。不争不抢,不妒不怨,每日在长信宫中写字看书,
调香烹茶,对新立的陈皇后也恭敬有加,俨然成了后宫的典范。萧珩对我愈发满意和怜爱,
他觉得亏欠了我,便在物质上加倍补偿我。奇珍异宝、綾罗绸缎流水似的送进长信宫。
他以为这样就能弥补我,却不知,我根本不在意这些。我利用他给予的恩宠和自由,
悄悄开始了我的布局。我借口为太后祈福,将长信宫的一半月例都捐给了京城最大的相国寺。
相国寺的主持,正是我母亲当年资助过的寒门学子,也是名册上第一个被我划上记号的人。
通过他,我将第一批指令,传递给了顾家遍布大胤各地的眼睛和耳朵。
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北境的粮价,在神不知鬼鬼不觉中,悄然上涨。
北境是我兄长顾辞的镇守之地,那里常年与北狄交战,粮草消耗巨大。粮价上涨,
必然会加重朝廷的军费开支。果然,没过多久,
萧珩就在御书房为了北境的军费问题大发雷雷。户部尚书急得满头大汗,却也束手无策,
因为涨价的并非一家粮商,而是整个北境的粮食市场。这天,我炖了参汤去御书房探望他。
陛下还在为北境的粮价烦心吗?我状似无意地提起,臣妾听宫里的老人说,
以前先帝在时,也遇到过类似的事。后来是一位姓皇甫的江南粮商,主动献粮,
解了朝廷的燃眉之急呢。我口中的皇甫家,正是名册上,顾家暗中掌控的最大的粮商。
萧珩的眼睛瞬间亮了。3皇甫家?萧珩停下手中的朱笔,抬头看我,眼中带着探寻,
阿妩,你还知道这些?我垂下眼帘,
做出几分羞赧的模样:臣妾自幼在江南外祖家长大,也曾听闻这位皇甫老爷乐善好施,
是江南第一大善人。只是随口一提,不知能否帮到陛下。能,当然能!
萧珩欣喜之情溢于言表,阿妩,你真是朕的福星!他立刻传户部尚书,
让他派人去江南联络皇甫家。我低眉顺眼地为他续上一杯热茶,掩去了眼底的讥诮。福星?
很快你就会知道,我是你的催命符。事情的发展,完全在我的预料之中。
皇甫家感念皇恩浩荡,不仅以低于市价三成的价格,向朝廷出售了百万石粮食,
解了北境的燃眉之急,还主动捐赠了十万石,以示对新皇的支持。这一举动,
让萧珩龙颜大悦,不仅大大嘉奖了皇甫家,封其为皇商,更是在朝堂之上,
对我这个献策的贵妃赞不绝口。一时间,我在后宫的风头无两。而我,则利用这份恩宠,
继续我的下一步计划。我开始频繁地与父亲和兄长通信。信中,
我不再是那个只知关心他们身体的女儿和妹妹,
而是开始不经意地询问一些关于边防、军备、甚至是朝中官员派系的问题。一开始,
父亲还很诧异,在回信中问我是不是在宫里听到了什么。我回信说:女儿身在深宫,
听不到什么。只是觉得,身为顾家的女儿,不能总是一无所知,让父亲和兄长为***心。
多了解一些,将来若有什么事,也能为你们分忧。这番懂事的说辞,
打消了父亲的疑虑。他只当我是在宫中寂寞,想找些事情做,
便也乐得在信中与我多说一些朝堂之事,权当是为我解闷。他却不知,他透露的每一个信息,
都成了我手中至关重要的棋子。通过父亲和兄长的信,结合我从玉蝉密文中得到的情报,
我开始在脑中构建一张庞大而精密的网络。这张网,连接着朝堂与边疆,串联起军队与经济。
而我,就是坐在蛛网中心的猎手,冷眼旁观着每一个人,等待着最佳的时机。与此同时,
我必须找到一个真正能为我所用的盟友。一个身在局中,却同样对萧珩恨之入骨的人。
前世的记忆中,有一个名字一闪而过。谢知微。前朝废太子之子,因牵连进谋逆案,
全家被抄,唯他一人因年幼且天生腿疾,被圈禁在一处偏僻的宅院里,苟延残喘。前世,
这个人就像一个透明的影子,在我的记忆里没有任何分量。我只依稀记得,萧珩登基后不久,
这位废太子之孙便因旧疾复发而病逝了。可现在想来,一个能让萧珩登基后立刻病逝
的人,真的会像表面上那么简单无害吗?我决定去见一见他。我借口去京郊的普济寺上香,
甩开了萧珩的眼线,辗转来到一座破败的宅院前。宅院的门虚掩着,我推门而入,
看到一个身穿洗得发白的青色儒衫的年轻男子,正坐在院中的一棵歪脖子树下,
膝上盖着一张薄毯,手里捧着一卷书,看得入神。他看起来二十出头,面容清瘦,
眉眼间带着一股文人气息。若不是他身下的那张木制轮椅,
任谁也看不出他是个身有残疾之人。听到动静,他缓缓抬起头,看到我,眼中没有丝毫惊讶,
仿佛早就料到我会来。顾贵妃,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他的声音很淡,像秋日的湖水,
听不出情绪。你知道我是谁?我有些意外。他合上手中的书,
淡淡一笑:能让长信宫的暗卫在外面守着,又能避开陛下耳目,孤身来到这罪臣之地的,
除了您这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贵妃娘娘,还能有谁?我的心头一凛。
他竟知道我带了暗卫,还知道我避开了萧珩的耳目。这个人,不简单。我今日来,
是想与谢公子做一笔交易。我开门见山。交易?他挑了挑眉,似乎觉得有些好笑,
我一个废人,有什么是值得贵妃娘娘交易的?我要你手中的听风阁。
我一字一句地说道。听风阁,是前朝太子秘密培养的情报组织,网罗天下奇人异士,
专司刺探情报。太子倒台后,听风阁也随之销声匿迹,世人都以为它早已不复存在。
我也是在解读母亲的密文时,才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发现了关于听风阁和谢氏遗孤的记载。
谢知微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看着我,原本淡然的眸子里,第一次透出了锐利的锋芒,
像一把出了鞘的剑。你到底是谁?4我是谁不重要。我迎着他审视的目光,
平静地说道,重要的是,我们有同一个敌人。我没有直接说出重生的秘密,
那太过惊世骇俗。但我有别的办法,让他相信我。三年前,你的老师,前朝太傅林文正,
并非病逝,而是被当时还是太子的萧珩,秘密赐死。
因为林太傅发现了萧珩与北狄暗中联络,意图借北狄之手,削弱我父亲在北境的兵力。
而执行这件事的,是太子府的死士,为首之人左手手腕处,有一道陈年刀疤。
这一桩秘闻,是前世萧珩酒后无意中对我吐露的。他当时洋洋得意,
夸耀自己如何不動聲色地除掉了一个老顽固。而我,却记住了每一个字。
谢知微的瞳孔骤然紧缩,放在轮椅扶手上的手,暗中用力抓紧。林太傅是他的恩师,
也是这世上唯一真心待他之人。恩师的死,一直是他心中的一根刺。你……你怎么会知道?
他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无法掩饰的震惊与恨意。我知道的,远不止这些。
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谢公子,你想报仇吗?覆灭你谢氏满门,害死你恩师的仇。
院子里一片死寂,只有风吹过歪脖子树,发出沙沙的声响。良久,谢知微闭上眼,再睁开时,
眼中的锐利与恨意都已隐去,恢复了古井无波的平静。贵妃娘娘想怎么合作?我知道,
他同意了。我要听风阁为我所用,提供我想要的一切情报。我说道,而我,
会为你提供复仇的资本。我们可以联手,将萧珩最在意的江山,从内到外,彻底掏空。
好一个掏空。谢知微低声咀嚼着这几个字,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让他坐上王位,
却成为一个真正的孤家寡人。贵妃娘娘的心,比我想象的要狠得多。这都是他教我的。
我淡淡道。从那天起,我和谢知微的秘密联盟正式建立。我利用萧珩对我的信任,
以及顾家在外的便利,为谢知微的听风阁提供资金和掩护。而谢知微,
则将一张无形的情报大网,迅速铺开。朝中哪个官员收了贿赂,后宫哪个妃嫔心怀不轨,
甚至是萧珩每日的起居注、朱批奏折的内容,都会在第一时间,通过各种隐秘的渠道,
送到我的手上。我仿佛开了一双天眼,将整个皇宫,乃至整个大胤王朝,都看得清清楚楚。
复仇的道路,远比我想象的更加煎熬。很快,前世的噩梦再次上演。北狄再次南侵,
兵锋直指雁门关。军情紧急,满朝文武,却无人敢挂帅出征。萧珩在龙椅上,面色沉凝。
他当然知道,满朝武将,唯有我兄长顾辞,有能力击退北狄。但他也同样忌惮,
再让我兄长立下不世之功,顾家的声望,将彻底压过他这个新皇。他在犹豫,在权衡。而我,
在长信宫的暖阁里,看着听风阁送来的密报,手脚冰凉。我知道,
萧珩最终还是会派兄长出征。因为这是一场阳谋。兄长胜了,顾家功高震主,
他便有了削藩除根的理由。兄长败了,顾家威望大损,他同样可以借此收回兵权。无论胜败,
他都是最后的赢家。前世,兄长虽然惨胜,但也身负重伤,折损了近半兵力。而这场胜利,
也成了压垮顾家的最后一根稻草。朝堂之上,关于顾家军功盖世,恐有不臣之心的流言,
愈演愈烈。而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能为力。那种明知结局,却无法改变的无力感,
像一只巨大的手,扼住了我的咽喉,让我几乎窒息。终于,萧珩下旨了。
封我兄长顾辞为征北大将军,领兵十万,即刻开赴北境,抵御北狄。旨意传到顾家,
父亲和兄长没有半分犹豫,立刻领旨谢恩。在他们看来,保家卫国,是武将的天职。
出征前夜,兄长进宫向我辞行。他穿着一身银色的铠甲,衬得他越发英武不凡。他看着我,
眼神里满是疼爱与不舍。阿妩,在宫里要照顾好自己。等我凯旋,
给你带北境最好看的宝石。他笑着说,像小时候每一次远行前一样。我的眼泪,
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哥……我哽咽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好想告诉他,
这是一个陷阱,不要去!可我不能。我一开口,就会暴露自己,满盘皆输。到那时,
不仅救不了顾家,还会把自己也搭进去。傻丫头,哭什么。顾辞抬手,
用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拭去我脸上的泪,等着我回来。我死死地咬着嘴唇,
直到尝到血腥味,才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我只能从怀里掏出一个亲手缝制的护身符,塞到他手里:哥,你一定要平安回来。一定。
兄长走后,我在佛前跪了一夜。我没有求神佛保佑他,因为我知道,这世上,根本没有神佛。
能救顾家的,只有我自己。我擦干眼泪,眼中只剩下冰冷的决绝。萧珩,你设下的局,
我破不了。但你欠我顾家的,我会用你的江山,十倍、百倍地讨回来!5兄长出征后,
我便开始了我的行动。我不再满足于暗中观察,
而是要亲手编织一张能将萧珩彻底困死的巨网。兄长的大军在北境与北狄人浴血奋战,
军费开支如流水一般。户部的存银迅速告急,萧珩的眉头,也一天比一天皱得更紧。
他想办法开源。他将目光投向了江南的盐税。盐税,
自古以来便是国库最重要的收入来源之一。大胤的盐引,一直由官府牢牢掌控。
但由于官僚体系的***,层层盘剥之下,真正能收归国库的,十不存一。萧珩雄心勃勃,
想要进行盐政改革,将盐引的发放权收归中央,绕开地方官府,
直接由内务府指派的盐运使负责。这个想法,在朝堂上引起了巨大的震动。
触动利益比触动灵魂还难,江南的官员和士绅们立刻联合起来,用祖宗之法不可变的理由,
激烈反对。萧珩被搞得焦头烂额。而这,正是我等待已久的机会。我通过谢知微的听风阁,
将一份伪造的,关于江南盐商与地方官员勾结,偷税漏税,甚至私自贩卖私盐给海寇的账本,
悄无声息地送到了都察院一位以刚正不阿著称的御史手上。那位老御史当即就炸了,
拿着账本在朝堂上,痛斥江南***,祸国殃民,力挺陛下改革盐政。有了这把火,
萧珩的改革便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接着,我授意由顾家暗中掌控的,江南最大的盐商秦家,
主动向萧珩上书,表示愿意配合朝廷改革,甚至可以出资,协助朝廷建立新的盐运渠道。
这一手釜底抽薪,直接打乱了江南士绅的阵脚。他们没想到,自己人里出了叛徒。
萧珩更是大喜过望,他以为秦家是真心拥护他,立刻将秦家树立为忠商典范,
并将改革后第一批盐引的发放权,交给了秦家。他这是亲手将帝国的钱袋子,
交到了我的手上。盐政改革进行得异常顺利。萧珩的国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充盈起来。
他不再为北境的军费发愁,甚至还有余钱,开始兴修他早就想动工的皇家园林万春园。
他志得意满,觉得天下尽在掌握。他夸我是他的解语花,总能在他最需要的时候,
为他排忧解难。因为那个刚正不阿的老御史,是我推荐给他的;那个忠心耿耿的秦家,
也是我无意中提起的。他来看我的次数越来越多,眼中的爱意也越来越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