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雨夜里的陌生球鞋邝磊觉得今天家里的地板，光脚踩上去格外凉。
他拎着两盒刚炒好的菜，那是苏莞最爱吃的干炒牛河和豉汁凤爪，
从他们恋爱起就常吃的那家老字号。下班绕了二十分钟路才买到，还冒着热气。“莞莞？
我回来了！饿坏了吧？今天公司破事多，加班了……”他一边换鞋一边嚷嚷，
声音在空荡的客厅里显得有点突兀。话没说完，卡壳了。玄关地毯上，
端端正正摆着一双陌生的男式运动鞋，牌子挺潮，款式新，尺码明显比他大一圈。
鞋帮上沾着几点新鲜的泥水，在米白色的地毯上洇开一小片污渍。邝磊的心，咯噔一下。
不是他的鞋。他鞋柜里清一色皮鞋休闲鞋，没这种年轻小伙子穿的款。“谁来了？
”他扬声问，尽量让语气听起来正常。卧室方向传来一阵细微的、慌乱的窸窣声，
然后是苏莞略显紧绷的回应：“啊？没……没谁！同事来送个文件，刚走！”刚走？
鞋还在这呢？邝磊心里那点不对劲迅速膨胀。他放下餐盒，趿拉着拖鞋往里走。客厅没人，
餐厅没人。卧室的门虚掩着，透出灯光。他推开卧室门。苏莞正站在床边，
脸颊有点不自然的红晕，头发稍显凌乱。她身上穿着家居服，但领口歪了一点。看见邝磊，
她眼神闪烁了一下，立刻抬手理了理头发。“哦，回来了？今天怎么这么晚。
”她试图让语气轻松，但那份不自然瞒不过结婚三年的邝磊。邝磊没答话，目光扫过房间。
床单有些微皱，像是有人刚坐过。
空气中……似乎残留着一丝极淡的、不属于他也不是苏莞的香水味，一种带着雪松调的男香。
他的视线落在窗台上。苏莞的梳子旁边，放着一个黑色的、造型很电竞风的无线耳机。
绝不是他的东西。“同事？送文件需要进卧室？”邝磊听见自己的声音有点发干。
苏莞顺着他的目光看到那个耳机，脸色微微一变，
随即快步走过去把耳机拿起来塞进抽屉：“哦，这个……小赵，就那个同事，
他耳机落我这了，明天还得还他。”“小赵？哪个小赵？”邝磊追问。苏莞在学校行政岗，
同事他大多见过，没听说有个“小赵”。“就……新来的，你不认识。”苏莞敷衍着，
走过来想拉他，“吃饭了吗？买的什么呀？我正好饿了。”她的手碰到邝磊的胳膊，
带着点刻意的亲昵。若是平时，邝磊早就顺势搂住她了。但此刻，他身体有点僵硬。那双鞋，
那个耳机，空气中陌生的香水味，苏莞反常的紧张……像一堆碎纸片，在他脑子里嗡嗡地飞，
拼凑出一个他不愿意相信的图案。“鞋也没穿走？”他冷不丁又问。苏莞一愣，
明显忘了鞋这回事，支吾道：“啊……可能……可能他换鞋进来的吧，外面下雨了。
”她指了指窗外。确实，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淅淅沥沥地敲打着玻璃窗。这个解释，
牵强得让邝磊想笑。哪个同事来送文件，还会特意换鞋？还正好把鞋忘在这？但他没再追问。
一种深深的疲惫和怀疑攫住了他。他看着苏莞，
这个他追了两年、结婚三年、一直觉得温柔娴静的妻子，突然觉得有点陌生。“先吃饭吧。
”他最终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转身走出卧室。那顿饭吃得食不知味。
干炒牛河好像没了往日的锅气，豉汁凤爪也腻得慌。苏宛吃得很少，一直在看手机，
手指飞快地打字，嘴角偶尔牵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那笑意，刺得邝磊眼睛疼。
“最近学校工作很忙？”他状似无意地问。“啊？还好，就那样。”苏莞迅速按熄了屏幕。
“你们学校学生是不是都挺闲的？我看朋友圈老有学生晒吃喝玩乐。”邝磊继续试探。
“哪有，现在孩子学业压力也大。不过……确实有些活跃的。”苏莞低头扒拉着河粉。
“那个……蔚琛，现在还找你吗？就那个以前老缠着你问问题的小孩。
”邝磊忽然想起这个人。蔚琛，苏莞当导员时带过的一个学生，家境好像不错，人长得帅，
成绩也好，当初就挺黏苏莞，毕业了好像也偶有联系。邝磊以前没太当回事，
觉得就是学生依赖老师。苏莞拿筷子的手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蔚琛？早毕业了，
偶尔……偶尔会问候一下。怎么突然问他？”“没事，就突然想起来了。他好像还挺念旧。
”邝磊盯着她。苏莞避开他的目光：“嗯，那孩子是挺重情义的。哎，
这牛河今天炒得有点老。”她生硬地转移了话题。邝磊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吃完饭，
苏莞抢着去洗碗。邝磊坐在沙发上，听着厨房传来的水声，
目光再次落在那双陌生的运动鞋上。鬼使神差地，他走过去，拿起那只鞋。鞋很新，
价格不菲。他翻看了一下鞋舌，里面用蓝色的笔写了一个小小的英文花体字：Wei C。
蔚琛。果然是他。一股血猛地冲上邝磊的头顶。愤怒、羞辱、难以置信，
种种情绪瞬间将他淹没。他感觉自己像个傻子，被最信任的人蒙在鼓里。他拿着那只鞋，
猛地站起身，冲向厨房。苏莞正在擦灶台，听到脚步声回过头，
看见邝磊手里的鞋和他铁青的脸色，她的脸瞬间白了。“邝磊，你……”“蔚琛的鞋，是吧？
”邝磊的声音冷得能结冰，“送文件需要送掉一只鞋？需要送到卧室里去？
需要你慌里慌张地撒谎？”“不是你想的那样！”苏莞急了，手里的抹布掉在地上，
“他……他今天是来给我送点东西，外面下雨，鞋湿了，我就让他换鞋进来了！
后来他走的时候忘了换！”“忘了换？那耳机呢？也是忘了？
什么样的同事送东西需要在你卧室待着？还需要戴耳机？”邝磊步步紧逼，
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苏莞语塞，
眼神慌乱地四处躲闪：“我们……我们就是在说点工作上的事，
耳机是……是……”她“是”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邝磊看着她这副样子，
心彻底凉了。所有的怀疑都被证实了。不需要再问什么了。他把那只鞋狠狠摔在地上，
发出沉闷的一声响。“苏莞，我们结婚三年，我邝磊哪点对不起你？你要这样搞我？
”他的声音因为极力压抑愤怒而颤抖着。苏莞被吓得一哆嗦，眼泪瞬间涌了上来：“邝磊，
你听我解释，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蔚琛没什么！”“没什么？”邝磊指着地上的鞋，
指着卧室方向，气得笑了，“这叫没什么？那你告诉我，什么叫有什么？
是不是要我捉奸在床才算有什么？！”最后那句话，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苏宛的眼泪掉得更凶，却只是反复说着：“没有……真的没有……”看着她哭泣的样子，
邝磊心里没有半分心疼，只有无尽的讽刺和冰凉。他想起最近这半年，苏莞总是加班，
总是抱着手机，对他越来越敷衍，夫妻生活也越来越少……原来一切都有了解释。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但胸腔里的怒火和痛楚几乎要把他撕裂。他转身，
不再看苏莞，走回客厅拿起手机和车钥匙。“你去哪？”苏莞带着哭腔问。“出去透透气。
”邝磊头也没回，声音疲惫而冷漠，“在你编好一个能让我信服的故事之前，别找我。
”说完，他拉开门，走进了外面的雨夜里。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苏莞的哭声。
冰凉的雨点打在脸上，邝磊却感觉不到冷，只觉得心里一片烧灼般的痛。他站在楼下，
看着自家窗户透出的温暖灯光，只觉得那光像刀子一样扎眼。那曾经是他奋斗的动力，
是他温暖的港湾，此刻却成了一个巨大的讽刺。雨越下越大，彻底淋湿了他的头发和衣服。
他就那么站着，像一棵被雷劈焦了的树。
第一章 完2 蛛丝马迹与兄弟点拨邝磊没地方去。城市这么大，灯火通明，
他却觉得无处容身。开车漫无目的地转了几圈，最后停在了一个路边烧烤摊旁。
湿漉漉的桌椅，昏黄的灯泡，倒是挺配他现在的心情。他点了烤串和啤酒，
一个人坐在雨棚下，看着马路上的车来车往，脑子里乱成一锅粥。三年婚姻，
就这么不堪一击？那个叫蔚琛的小子，他记得。比苏莞小个四五岁，
当年在学校就是风云人物，长得人模狗样，嘴甜会来事，家里好像还有点底子。
毕业后据说去了个不错的单位，或者自己搞点什么，反正挺潇洒。苏莞怎么会和他搞到一起？
图什么？图他年轻？图他有钱？邝磊灌了一大口冰啤酒，苦涩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去，
却浇不灭心里的火。他自认对苏莞不薄，工资卡上交，家务抢着干，纪念日生日从不忘记，
虽然近几年事业瓶颈，收入增长慢了点，但也在努力奔日子。怎么就……他越想越憋屈，
越想越窝火。摸出手机，翻来覆去地想找个人说说，却又不知道该打给谁。这种破事，
怎么开口？最后，他拨给了发小庞辉。庞辉在派出所工作，脑子活，嘴严实，关键是经历多，
或许能给出出主意。电话响了好几声才接，背景音嘈杂，估计又在值班。“石头？
咋了这个点打过来？跟你家导员吵架了？”庞辉大咧咧的声音传过来。邝磊喉咙发紧，
吸了口凉气才出声：“辉子，我……我可能被绿了。”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
随即声音严肃起来：“我靠！真的假的？你确定？怎么回事？
”邝磊把事情断断续续说了一遍，从那双鞋到那个耳机，
再到苏莞反常的表现和那个名字——蔚琛。“……妈的，那小子才毕业几天？毛长齐了吗？
就敢搞我老婆？”邝磊越说越气，拳头攥得咯咯响。庞辉听完，没立刻发表意见，
沉吟了一下：“石头，你先别急上火。光凭一双鞋一个耳机，确实不能百分百实锤。
嫂子……苏莞她承认了吗？”“她支支吾吾，哭哭啼啼，就说不是我想的那样，
屁的解释都说不圆！”邝磊闷声道。“啧，”庞辉咂摸了下嘴，“这情况是有点悬。这样，
你现在在哪？别一个人瞎琢磨，容易钻牛角尖。”“路边吃烧烤呢。”“发个定位，
我这边差不多忙完了，过去找你。记住，没铁证之前，别乱摊牌，不然被动的是你。
”挂了电话，邝磊把定位发过去。心里稍微定了点，至少不是一个人扛着了。庞辉来得很快，
警用摩托突突地停在路边，他穿着作训服就来了。“妈的，这雨还没完没了了。
”他甩了甩帽子上的水，一***坐下，拿起一串烤腰子就啃，“说说，具体点，
还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没？”邝磊又仔细回想最近几个月。
苏莞确实变化挺大：比以前更注重打扮了，新衣服新化妆品一堆；手机看得特别紧，
洗澡都带进去；有时候接电话会特意跑到阳台或者书房，声音压得很低；对他越来越没耐心，
动不动就挑刺；夫妻生活能推就推，
实在推不过就跟完成任务似的……以前他只觉得是工作压力大，或者婚姻进入平淡期，
没多想。现在串联起来，处处都是疑点。庞辉听着，眉头越皱越紧：“听你这么一说，
是挺像那么回事。但这都是间接证据，法院都判不了。你得抓点实的。”“怎么抓？
难道真去捉奸？”邝磊痛苦地抓头发。“那是最蠢的办法，搞不好你自己还得进去。
”庞辉压低声音，“你先沉住气。从明天起，多留意她手机，有没有机会看看聊天记录？
消费记录留意没？有没有不明支出或者贵重礼物？还有，行踪，她说加班的时候，
你真确认过？”邝磊摇头。他以前对苏莞百分百信任，从没查过岗。“傻啊你！
”庞辉恨铁不成钢，“这年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是你家导员，
接触的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风险系数本来就高！”他又给邝磊支了几招，
比如怎么找机会看对方手机，怎么查行车记录仪如果开车的话，
甚至建议在保证不违法的情况下，可以考虑在车里或者家里放个不起眼的录音设备什么的。
“当然，最后这招有点那啥，慎用，但必要时也得留一手。”庞辉提醒道。两人聊到深夜，
啤酒瓶倒了一地。雨渐渐停了，留下满地的湿漉和清冷。邝磊的心情依旧沉重，
但至少有了点方向。不能再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撞了。回到家时，已经凌晨一点多。
客厅的灯还亮着，苏莞蜷在沙发上睡着了，眼睛肿得像桃子，脸上还带着泪痕。
邝磊心里刺了一下，但立刻想起那双鞋和那个耳机，心肠又硬了起来。他轻手轻脚地洗漱，
没惊醒她，直接去了客房躺下。一夜无眠。第二天，苏莞显然想和他谈，做了一桌早餐，
眼神怯怯的。但邝磊没给她机会，只说了句“公司有事”，拿了片面包就出门了。
他需要冷静，需要收集证据。到了公司，他根本无心工作，脑子里全是这事。
他试着回想蔚琛这个人，印象模糊。他打开搜索引擎，输入蔚琛的名字和学校，
居然真找到几条信息：优秀毕业生代表、校篮球赛MVP……还有一张合影，里面就有苏莞，
蔚琛站在她旁边，笑得阳光灿烂，手看似无意地搭在苏莞身后的椅背上。邝磊盯着那张照片，
看了很久。他又尝试着在各种社交平台搜索蔚琛的账号。很容易就找到了，
Instagram，微博，抖音……账号都很活跃。蔚琛的社交媒体，
出一个年轻、富裕、热爱生活的形象：豪车、名表、高端餐厅、环球旅行……最新一条抖音，
是昨晚发的，在一个看起来很贵的酒吧卡座里，灯光暧昧，文案是：“微醺的夜，和懂的人。
” 定位是本市中心一家知名夜店。发布时间，是昨晚他摔门而出后不久。而视频角落里，
一只搭在沙发扶手上的手，纤细白皙，指甲是新做的裸粉***眼款。和苏莞昨天的一模一样。
邝磊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窒息般的疼。原来，他昨晚痛苦买醉的时候，
他老婆正和情人在高档酒吧“微醺”？他猛地关掉网页，趴在桌子上，肩膀控制不住地颤抖。
愤怒和耻辱像毒液一样流遍全身。最后一丝侥幸，彻底粉碎。不能再等了。他深吸几口气，
强迫自己冷静。拿出手机，开始给庞辉发消息，把最新的发现告诉他。庞辉很快回复：“操！
这么嚣张？那你更得稳住。现在摊牌，她肯定哭闹否认，倒打一耙说你怀疑她。
继续收集证据，尤其是经济往来和实质性的……开房记录什么的。想办法搞到实锤聊天记录。
”邝磊回复：“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他眼里闪过一抹决绝和冷光。他打开微信，
找到苏莞的对话框，手指飞快地打字：“晚上早点回家，我们好好谈谈。”他得回去，
演一场戏。一场为了获取真相的戏。
第二章 完3 假意和好与真相剥离苏莞收到邝磊要谈谈的微信，回复得很快，
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讨好：“好，我下班就回来，你想吃什么？我做。”邝磊看着屏幕，
嘴角扯起一个冰冷的弧度。以前他会觉得这是妻子的温柔，现在只觉得虚伪。
他回了句：“随便。”下班时间一到，邝磊准时离开公司。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先去商场，
买了一条苏莞喜欢的牌子的丝巾，又去蛋糕店买了一块小巧的芝士蛋糕。做戏做全套。
既然要演和好，总得有点表示。他心里恶心，但为了那个“实锤”，忍了。到家时，
苏莞果然已经在厨房忙活了。系着围裙，头发松松挽着，看起来倒是很有贤妻良范儿。
餐桌上已经摆了两个菜。闻到饭菜香味，邝磊有一瞬间的恍惚，
仿佛昨晚的争吵和冰冷只是一场梦。但他立刻提醒自己，这都是假象。“回来了？
”苏莞听到动静，回过头，脸上挤出笑容，眼神里带着试探和不安。“嗯。”邝磊换上拖鞋，
把丝巾和蛋糕放在桌上，“给你带了点东西。”苏莞看到礼物，明显愣了一下，
眼圈微微发红，似乎有些感动又有些愧疚：“谢谢……其实不用破费的。”“没事，
最近是忽略你了。”邝磊尽量让语气显得温和甚至带着点歉意，“昨晚我太冲动了，
不该跟你发那么大脾气。”苏莞洗菜的手停了下来，声音有些哽咽：“不怪你，
是我没处理好……邝磊，我和蔚琛真的没什么，他就是我以前学生，比较依赖我，
有时候遇到事爱找我聊聊，可能……可能走得近了点，让你误会了。我以后一定注意界限。
”说得真轻巧。聊聊？聊到需要换鞋进卧室？聊到耳机都落在床头？
聊到深夜一起去酒吧“微醺”？邝磊心里冷笑，面上却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那就好，
可能真是我太敏感了。主要是太在乎你了，怕你被人骗。”他走过去，从后面轻轻抱住苏莞。
苏莞身体僵硬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靠在他怀里，软软地说：“不会的，老公，
我只爱你一个人。”这句话，像一根针，狠狠扎进邝磊心里。他几乎要控制不住推开她。
但他忍住了，甚至还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背：“好了，先做饭吧，我都饿了。”这顿晚饭，
气氛诡异又和谐。两人各怀鬼胎，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努力扮演着雨过天晴的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