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雪夜鸡尸1979年腊月,大兴安岭的雪下得比往年都狠,
黑松岭林场的积雪没到大腿根,风裹着雪粒子打在宿舍铁皮顶上,跟撒了把碎玻璃似的响。
我叫赵卫东,刚满二十一岁,是林场派出所的临时工,每天的活计不是帮老所长抄户籍,
就是跟着护林队去林子里转,日子过得比灶膛里的湿柴还闷——直到腊月十二那天,
看林人老秦头的鸡出了事。那天凌晨四点,我还裹着两床棉被跟周公较劲,
宿舍门就被“哐哐”砸响。“卫东!快起来!老秦头家的鸡全没了!”是护林队的王大壮,
这小子嗓门大得能震落房梁上的雪,我揉着眼睛开门,只见他裹着件满是补丁的军大衣,
脸冻得通红,手里还攥着根沾了血的鸡毛。“鸡没了喊***啥?找黄鼠狼去啊!
”我打了个哈欠,刚想关门,老所长的自行车就停在了门口。老所长姓周,五十来岁,
头发白了一半,左脸一道刀疤从眉骨拉到下颌——那是抗战时跟鬼子拼刺刀留下的,
他平时话不多,可只要一皱眉,林场没人敢不听话。“别磨蹭,带上手电和枪,
跟我去老秦头家。”老所长的声音比雪还冷,
我赶紧回屋摸了摸床底下的猎枪——那是把老旧的汉阳造,子弹只有五发,
还是去年秋天打熊瞎子剩下的。等我们赶到老秦头家时,院子里已经围了不少人,
老秦头蹲在鸡窝旁,手里攥着个破鸡笼,哭得鼻涕眼泪都冻成了冰碴。“周所长,您可来了!
”老秦头看见我们,爬起来就往这边跑,“昨儿晚上我还听见鸡叫,今早上一开门,
鸡窝里连个鸡毛都没剩,就留了这么个玩意儿!”他指着鸡窝旁边的雪地里,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雪地上铺着层薄薄的黑灰,
灰堆里躺着个鸡的骨架,骨头缝里还渗着点青黑色的血,最怪的是,
骨架上连一点肉沫都没剩,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刮干净了。“这不是黄鼠狼干的。
”王大壮蹲下来,用树枝拨了拨黑灰,“黄鼠狼偷鸡只会咬脖子,哪会把肉刮这么干净?
再说这黑灰,我活这么大,从没见过。”老所长没说话,从口袋里掏出个小本子,
蹲在雪地里画了画骨架的样子,又闻了闻黑灰,眉头皱得更紧了:“这灰有股铁锈味,
不像柴火灰。卫东,你跟我去林子里看看,大壮,你在这儿盯着,
别让大伙乱踩雪地里的脚印。”我跟着老所长往林子里走,雪深没膝,
每走一步都得费半天劲。黑松岭的林子邪乎,尤其是西边的“断魂沟”,
据说民国时有人在那儿见过青毛狐狸,还说那狐狸会说人话,专勾走迷路猎人的魂。
老所长走得慢,时不时停下来看雪地上的痕迹,走了大概半个钟头,他突然停住,
指着前面的一棵黑松树:“你看那树上。”我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
只见黑松树上挂着个东西,像是件破棉袄,风一吹就晃。等我们走近了才发现,那不是棉袄,
是张狐狸皮——青灰色的毛,尾巴尖是白的,皮上还沾着点黑灰,
跟老秦头家雪地里的灰一模一样。更吓人的是,狐狸皮的脖子处有个窟窿,边缘整整齐齐的,
像是被刀割过,皮下面还吊着个小铁盒,盒子上焊着些歪歪扭扭的铜丝,
看着像个没完工的收音机。“这不是正经狐狸皮。”老所长伸手摸了摸,突然皱起眉,
“你看这毛根,里面掺着铁丝,还有这皮,摸着像铁皮。”我刚想伸手碰,
就听见林子里传来“簌簌”声,回头一看,
雪地上不知啥时候多了串脚印——不是狐狸的尖爪,也不是人的鞋印,
倒像是小孩子穿的虎头鞋,鞋印上还沾着点青毛,顺着脚印往林子里望,
能看见个小小的背影,穿件红棉袄,头发上落着雪,正慢慢往断魂沟的方向走。“别跟过去!
”老所长一把拽住我,手劲大得能捏碎骨头,“那是‘雪狐引’,民国时就有猎人见过,
说是专引活人往断魂沟里走,进去的人就没出来过。”我刚想点头,
就听见断魂沟的方向传来一阵哭声,像是个小姑娘在哭,声音细得像线,顺着风飘过来,
听得人心里发毛。“不好,老秦头家的孙女!”我突然想起老秦头有个六岁的孙女,叫丫丫,
昨儿还在院子里跟我玩跳房子,“昨儿晚上丫丫说要去林子里捡松果,老秦头没让,
会不会……”我的话还没说完,老所长就往断魂沟的方向跑,我赶紧跟上,
猎枪在手里攥得紧紧的,手心全是汗。断魂沟里的雪更深,两边的崖壁上挂着冰棱,
像无数把刀子。我们跑了大概十分钟,就看见前面的雪地上躺着个红棉袄,
正是丫丫穿的那件。老所长赶紧跑过去,把棉袄捡起来,
突然“咦”了一声——棉袄里面是空的,只有个小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是几颗松果,
还有个小小的狐狸皮影,皮影的眼睛是用朱砂点的,看着怪吓人的。
“这皮影……”老所长的脸色突然变了,“我年轻时在关里见过,是‘勾魂皮影’,
据说用死人的皮做的,能引着活人跟着影子走。”我刚想说话,就听见身后传来“咯吱”声,
回头一看,只见崖壁上的冰棱突然掉了下来,砸在雪地上,露出个黑漆漆的洞口,
洞口旁边还刻着个狐狸头,眼睛是两个小洞,正对着我们。“里面有人!
”我听见洞口里传来丫丫的哭声,刚想冲过去,就被老所长拽住了:“别冲动,
这里面说不定有陷阱。”他从口袋里掏出个打火机,点着了一根树枝,
往洞口里伸进去——火光里,我看见洞口里的地上铺着层黑灰,灰堆里躺着几只鸡的骨架,
跟老秦头家的一模一样,最里面的角落里,丫丫正缩在那儿哭,她的旁边,
站着个穿黑棉袄的老太太,手里攥着个皮影杆,杆上系着线,线的另一头,
连着个青灰色的狐狸皮影。“放下孩子!”老所长把猎枪举起来,声音里带着怒气。
老太太慢慢转过身,我这才看清她的脸——脸上的皮肤皱得跟核桃似的,眼睛却亮得吓人,
嘴角还挂着点血沫子。“你们来晚了。”老太太的声音哑得像磨过砂纸,“这孩子的影子,
已经被我的狐皮影勾住了,你们要是再往前一步,她就永远别想出去了。
”我顺着老太太的手一看,只见丫丫的影子落在地上,影子的旁边,
那只狐皮影的影子正慢慢往丫丫的影子上靠,每靠一点,丫丫的哭声就小一点。
老所长突然从口袋里掏出张黄符,往火上一燎,符纸烧起来,
他把灰往洞口里撒:“你这邪祟,以为这点伎俩就能唬住我?我师傅当年就是抓皮影鬼的,
这点手段我还没忘!”老太太看见符灰,突然尖叫起来,手里的皮影杆一甩,
狐皮影就朝我们扑过来。老所长赶紧把我往旁边一推,自己举起猎枪,“砰”的一声,
子弹打在狐皮影上,皮影突然冒起黑烟,掉在地上,烧了起来,冒出股刺鼻的臭味,
像烧头发。老太太看见皮影烧了,突然变成了个影子,钻进了洞口的墙缝里,消失不见了。
我们赶紧冲进洞口,把丫丫抱了出来。丫丫的脸冻得通红,怀里还抱着那个小狐狸皮影,
看见我们,哇的一声就哭了:“叔叔,那个老太太好吓人,她用皮影勾我的影子,
说要把我的影子当粮食。”我摸了摸丫丫的头,刚想说话,就听见洞口里传来“轰隆”一声,
回头一看,洞口居然塌了,把里面的黑灰和鸡骨架全埋了。等我们把丫丫送回老秦头家时,
天已经亮了。老秦头看见丫丫,哭得差点晕过去,非要给我们磕头,老所长赶紧拦住了。
“周所长,这到底是咋回事啊?那老太太是啥东西?”老秦头问。老所长蹲下来,
摸了摸丫丫怀里的皮影,叹了口气:“那老太太不是人,是几十年前死在断魂沟里的皮影匠,
当年她用自己闺女的皮做了狐皮影,结果被闺女的魂缠上,最后自己也变成了皮影鬼,
靠吸人的影子活着。昨儿晚上她偷老秦头的鸡,是为了用鸡血养狐皮影,今早上引丫丫,
是想吸丫丫的影子。”大伙听了,都吓得不敢说话。我看着手里的猎枪,
突然觉得黑松岭的林子比我想象的还要邪乎。老所长站起来,对着大伙说:“这事儿还没完,
那皮影鬼没被消灭,说不定还会出来害人。从今天起,晚上谁都别去林子里,
尤其是断魂沟那边。卫东,你跟我去场部一趟,把这事跟场长说说,再调点人过来,
咱们得把这皮影鬼彻底解决了。”2 皮影谜踪我点了点头,跟着老所长往场部走。
雪还在下,风刮在脸上生疼,我回头看了看断魂沟的方向,
心里琢磨着——这皮影鬼到底藏在哪儿?它还会出来害人吗?
第二章 皮影谜踪场部在林场的东边,是栋两层的砖房,
也是黑松岭唯一一栋有暖气的房子。我们到的时候,厂长正在办公室里开会,看见我们进来,
赶紧让其他人先走了。场长姓刘,四十来岁,是个从部队转业的军人,脾气火爆,
听老所长说完皮影鬼的事,拍着桌子就站了起来:“简直胡闹!都什么年代了,
还信这些封建迷信!老周,你是不是年纪大了,眼花了?”“刘场长,我没眼花。
”老所长把丫丫怀里的狐狸皮影放在桌上,“您看这皮影,上面有股铁锈味,
还有老秦头家的鸡骨架,肉全被刮干净了,不是动物干的。
昨儿晚上我还看见皮影鬼变成老太太,差点把丫丫的影子吸了,这都是我和卫东亲眼看见的。
”刘场长拿起皮影,闻了闻,眉头皱了起来:“这味儿确实不对,不像普通皮影。这样吧,
我给县里的公安局打个电话,让他们派个人过来看看,顺边再调点人手,
咱们把断魂沟那边搜一搜,说不定是有人在装神弄鬼。”老所长点了点头,我坐在旁边,
看着桌上的皮影,突然想起昨儿在黑松树上看见的狐狸皮和小铁盒。“刘场长,周所长,
昨儿我们在林子里还发现张狐狸皮,不是正经皮,里面掺着铁丝,还有个小铁盒,
上面焊着铜丝,看着像收音机。”我赶紧说。刘场长听了,眼睛一亮:“铁盒?铜丝?
会不会是之前地质队落下的东西?去年夏天地质队来黑松岭勘探,说是要找什么矿,
后来不知为啥,没几天就走了。”“地质队?”老所长愣了愣,“我咋不知道这事?
”刘场长叹了口气:“当时你在县里培训,所以没告诉你。那地质队来了五个人,
带着不少仪器,就在断魂沟那边勘探,结果勘探到一半,有个队员突然失踪了,
到处找都没找着,地质队怕出事,就赶紧走了。”我和老所长对视一眼,
心里都琢磨着——那失踪的地质队员,会不会跟皮影鬼有关?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
林场的知青小李突然凑了过来。小李是北京来的,戴个眼镜,
平时总爱给我们讲些外面的新鲜事。“卫东,老秦头家的鸡和丫丫的事,我都听说了。
”小李压低声音,“你们真看见皮影鬼了?我跟你们说,
我昨儿晚上在宿舍窗户上看见个影子,像只狐狸,眼睛是红的,吓得我一晚上没敢睡。
”“你也看见影子了?”我赶紧问。小李点了点头,咽了口饭:“可不是嘛!
昨儿晚上大概十二点,我起来喝水,就看见窗户上有个狐狸影子,爪子还搭在窗户上,
我赶紧开灯,影子就没了。对了,我还在窗户下面发现个东西。”他从口袋里掏出个小铁片,
递给我——铁片是圆形的,上面刻着个狐狸头,跟断魂沟洞口的狐狸头一模一样,
边缘还沾着点黑灰。老所长接过铁片,看了看,突然说:“这是‘镇影符’的一部分,
我师傅说过,这种铁片是用来镇皮影鬼的,要是皮影鬼靠近,铁片就会发热。小李,
你把铁片放在窗户上,晚上要是再看见影子,就赶紧喊人。”小李点了点头,
把铁片收了起来。下午的时候,县里的公安局派了个人来,姓孙,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穿件警服,背着个公文包,看着挺斯文。孙警官听我们说完事情的经过,
又去老秦头家看了鸡窝,还去断魂沟看了塌了的洞口,最后拿着狐狸皮影和小铁片,
若有所思地说:“这皮影的材质确实奇怪,不像牛皮,也不像羊皮,我得带回县里化验一下。
至于那个洞口,明天我带几个人过来,把它挖开,看看里面到底有啥。
”晚上我跟老所长住在派出所的宿舍里,宿舍里只有一张炕,烧得不太热,我裹着棉被,
翻来覆去睡不着,总想起昨儿在断魂沟看见的皮影鬼。“卫东,睡不着?”老所长突然开口。
我点了点头:“周所长,您说那皮影鬼真的是几十年前的皮影匠吗?还有地质队失踪的队员,
会不会被皮影鬼抓了?”老所长叹了口气:“不好说。我师傅当年跟我说过,
皮影鬼要是吸够了一百个人的影子,就能变成真人,要是没吸够,
就只能靠吸动物的血和影子活着。老秦头家的鸡,还有可能其他地方的动物,
说不定都被它吸了。至于地质队的队员,要是真被它抓了,恐怕……”他没再说下去,
可我知道,他想说啥。大概凌晨一点的时候,我突然听见外面传来“哐哐”的响声,
像是有人在砸门。“谁啊?”老所长喊了一声,没人应,响声还在继续。我赶紧摸起猎枪,
老所长点亮煤油灯,走到门口,慢慢把门打开——门外没人,只有个黑影在雪地上晃,
像是只狐狸。“是皮影鬼!”我赶紧把猎枪举起来,可那黑影突然变成了个影子,
钻进了旁边的柴火堆里。老所长赶紧把柴火堆掀开,里面啥都没有,只有张狐狸皮影,
跟之前的一模一样,皮影的旁边,放着个小纸条,上面写着:“明晚三更,断魂沟见,
要是不来,我就吸了林场所有人的影子。”老所长拿起纸条,气得手都抖了:“这邪祟,
还敢跟我们叫板!卫东,明晚咱们就去断魂沟,跟它拼了!”我点了点头,心里虽然害怕,
可也知道,要是不去,林场的人都会有危险。第二天一早,孙警官带了五个警察来,
还带了些工具,准备挖开断魂沟的洞口。我们到的时候,洞口周围已经围了不少人,
老秦头也来了,手里攥着把柴刀,说要跟皮影鬼拼命。孙警官让警察们开始挖洞,
挖了大概两个钟头,洞口终于被挖开了,里面黑漆漆的,还透着股刺鼻的臭味。
孙警官让一个警察拿着手电筒往里照,我们凑过去一看,
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洞里的地上铺着层厚厚的黑灰,灰堆里躺着十几只鸡的骨架,
还有几只兔子和松鼠的骨架,最里面的角落里,有个用黑布盖着的东西,看起来像个人。
“小心点,别碰那黑布。”老所长提醒道。孙警官点了点头,
让那个警察用树枝把黑布挑开——里面果然是个人,穿着地质队的衣服,脸已经发黑了,
手里还攥着个笔记本,笔记本的封面上,画着个狐狸头,跟我们之前看见的一模一样。
孙警官把笔记本拿起来,翻开一看,里面写着些奇怪的符号,
还有几行字:“断魂沟下有个洞穴,里面有个铁盒子,盒子里有股奇怪的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