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新居与完美邻居搬进“翠湖轩”三栋1701的第三天下午，
苏晚才第一次见到对门的邻居。彼时，她正和最后一只顽固的纸箱较劲，
试图把它从玄关挪开，却不慎碰倒了立在门边的长柄雨伞。一阵叮铃哐啷的响动后，
她略显狼狈地捋了捋散落的发丝，一抬头，便看见了那个站在门口的男人。
他像是刚从一幅精英杂志广告页里走出来。一身剪裁合体的浅灰色休闲西装，衬得身形颀长。
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镜片后的眼神温和而沉静。嘴角噙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微笑，
既不显得过分热络，又不会让人觉得被怠慢。“需要帮忙吗？”他的声音低沉悦耳，
如同大提琴的嗡鸣。“啊，不用不用，谢谢！”苏晚连忙摆手，
有些不好意思地踢开脚边的障碍物，“刚搬过来，东西有点乱。”“理解。我是林莫，
住对门1702。”他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堆在角落的几个箱子，“看来以后就是邻居了。
”“是的，林先生你好。我叫苏晚，这是我先生陈默，他今晚加班，还没回来。
”苏晚下意识地做了自我介绍。她对这位邻居的第一印象好极了——整洁、礼貌，
散发着一种令人安心的专业气息。“苏小姐，陈先生。”林莫重复了一遍，笑容加深，
“欢迎入住。翠湖轩环境不错，治安也好，你们选这里很有眼光。”他顿了顿，
像是想起什么，从西装内袋里拿出一张名片递过来，“这是我的名片，我是名心理咨询师。
远亲不如近邻，以后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联系。”苏晚接过名片。质感很好的白色卡纸，
上面简洁地印着“林莫 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以及一个工作室地址和电话。心理咨询师？
怪不得气质如此温和又带有一种莫名的疏离感。“谢谢您，林医生。”苏晚道谢。
“不必客气。搬家琐碎，注意休息。看你脸色，似乎有些倦怠，
或许是适应新环境的焦虑所致。”他的语气带着职业性的关切，听起来无比自然，“那么，
不打扰了。”他再次点头致意，转身用钥匙打开了1702的房门。苏晚注意到他动作流畅，
门开合的角度恰到好处，没有让她看到屋内丝毫的景象，
只有一丝极淡的、类似消毒水混合着檀香的气息飘散出来，旋即消失在空气中。门轻轻合上，
楼道里恢复了安静。苏晚捏着那张名片，心里那点因为陌生环境而产生的细微紧绷感，
奇异地舒缓了不少。能遇到一位友善的专业人士做邻居，似乎是件幸运的事。
她终于把那个碍事的纸箱推进了客厅，直起腰，环顾着这个尚显杂乱的新家。
巨大的落地窗外，夕阳正给城市的天际线镀上一层金边。对未来生活的期待，
暂时压倒了所有的疲惫。为了安全起见，
陈默在昨天就安装好了智能门铃和正对楼道的小型监控摄像头。苏晚掏出手机，
点开监控App，屏幕清晰显示出空无一人的楼道。她顺手把设备分享权限也给了陈默，
然后放下了手机。当晚陈默到家很晚，两人简单收拾后便匆匆睡下。夜深沉。
苏晚是被渴醒的。她迷迷糊糊地摸进厨房，灌下一杯凉水。回到床上时，
瞥了一眼手机屏幕——凌晨1点58分。意识尚未完全清醒，鬼使神差地，
她又点开了那个监控App。冷白色的手机光映着她的脸。屏幕里，楼道的感应灯是灭着的，
只有应急指示灯散发着幽微的绿光，一切静谧无声。就在时间跳转到2:00整的那一刻。
“咔哒。”一声极轻微、但在极度安静的深夜里显得格外清晰的锁舌弹动声，
通过麦克风传了出来。对面1702的房门，毫无征兆地打开了。苏晚的睡意瞬间跑了一半。
一个人影闪了出来，正是林莫。他换了一身深色的便服，
与白天那副温文尔雅的形象截然不同，动作敏捷得近乎悄无声息。更引人注目的是，
他手里拖着一个看起来相当沉重的黑色硬壳行李箱。他没有丝毫犹豫，径直走向电梯间，
身影很快消失在监控视野的边角。整个过程不过五六秒，流畅得像是演练过无数次。
苏晚握着手机，愣住了。凌晨两点，拖着个大行李箱出门？一个心理咨询师？
无数个问号瞬间涌入她的脑海。是急诊病患？紧急出差？但什么出差需要在凌晨两点，
拖着这么大的箱子独自离开？楼道的感应灯熄灭了，手机屏幕里重归黑暗和寂静。
苏晚躺在黑暗中，眼睛却睁得很大，先前那杯水带来的凉意，仿佛正顺着血管慢慢渗进心里。
她等了大概十五分钟。几乎是分秒不差，监控画面里再次传来了电梯到达的轻微“叮”声。
感应灯亮起。林莫的身影重新出现。他依然拖着那个黑色的行李箱。
但苏晚的心跳却莫名漏了一拍。她下意识地觉得，那箱子……似乎比出去的时候更沉了。
轮子碾过楼道大理石地砖的声响显得格外滞重。而且，在应急灯绿油油的光线下，
箱子侧面靠近底部的地方，似乎蹭上了一块深色的、不易察觉的污渍。林莫在房门前停下，
没有立刻开门。他忽然停下动作，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毫无预兆地抬起头，
目光精准地投向监控摄像头的位置。尽管隔着一层电子屏幕，
苏晚却猛地感到一股寒意窜上脊背，仿佛被某种冷血动物无声地凝视着。
他只是在那个方向停留了一两秒，随即低下头，利落地开门、进屋、关门。“咔哒。
”锁舌再次合拢。楼道恢复原状，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有手机屏幕上定格的监控画面，
和苏晚胸腔里那颗突然开始狂跳的心脏，证明着刚才那诡异一幕的真实性。窗外，
城市的霓虹依旧闪烁。但苏晚却觉得，这个被称为“家”的安全港湾，从这一刻起，
被撕开了一条细微的缝隙，缝隙后面，是深不见底的、令人不安的幽暗。
2 微澜与自我怀疑第二天早上，苏晚是被窗外刺眼的阳光唤醒的。她睡得并不踏实，
梦境光怪陆离，总有一个沉重的黑色行李箱在无尽的走廊里滚动，发出单调而压抑的噪音，
却怎么也追不上前面那个模糊的、穿着灰色西装的背影。睁开眼，
熟悉的卧室天花板让她恍惚了几秒，才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新家。翠湖轩。
对门那个叫林莫的心理咨询师。昨晚凌晨的那一幕瞬间冲回脑海，清晰得让她心悸。
她猛地坐起身，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陈默不知何时已经起床。她抓过手机，
第一时间又点开了那个监控App。白天的监控画面清晰而平常。
楼道的阳光透过尽头的窗户洒进来，安静得能看见空气中漂浮的细微尘埃。
1701和1702两扇门相对而立，一如往常，
仿佛昨夜那诡异的一切都只是她睡眠不足产生的幻觉。苏晚深吸一口气，
试图将那份不安压下去。她告诉自己，也许真是想多了。搬家太累，神经敏感，
林医生或许真的有极其特殊的紧急事务要处理。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专业人士，
能有什么问题？她起身走出卧室，闻到厨房传来咖啡的香气。陈默正穿着围裙，
笨拙地煎着鸡蛋，旁边放着烤好的面包。“醒啦？快来吃早饭，我一会儿还得早点去公司，
有个会。”陈默回头冲她笑了笑，表情一如往常。吃饭时，苏晚犹豫了一下，
还是开口：“老公，昨晚……我好像看到对门林医生有点奇怪。”“嗯？怎么奇怪了？
”陈默咬着面包，心不在焉地问，眼睛还瞟着手机上的新闻。“就凌晨两点左右，
他拖着一个很大的黑箱子出门，
过了十几分钟又拖回来……感觉那箱子出去和回来时不太一样。
”苏晚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惊悚。陈默抬起头，皱了皱眉：“凌晨两点？
你没睡好吗？是不是做噩梦了？”他伸手过来探了探她的额头，“搬家累到了吧。
人家是医生，说不定有急事呢。别瞎想。”“可是我看了监控……”“哦，那个啊，
”陈默不以为意地摆摆手，“楼道灯光暗，摄像头角度和光线问题，看起来有误差很正常。
再说了，就算他半夜出门，也可能是去机场赶早班机啊。乖，别自己吓自己。
”他的反应完全在苏晚意料之中。理性、务实，总是能为所有非常规事件找到最合理的解释。
平时这是他的优点，此刻却让苏晚感到一丝无力。她无法反驳，
因为连她自己都在试图用这些理由说服自己。“可能吧……”她低下头，喝了一口牛奶，
将剩余的话咽了回去。饭后，陈默匆匆出门。苏晚一个人留在略显空旷的新家里，
继续收拾整理。但她的效率明显降低，心神不宁，耳朵总会不自觉地留意着门外的动静。
大约上午十点左右，她正蹲在客厅整理书籍，门外传来了钥匙开门的声音。
她的动作瞬间僵住，屏住呼吸。是1702的门。林莫出来了？她犹豫了几秒，
最终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轻手轻脚地走到自家门后，透过新安装的猫眼向外看去。
果然是林莫。他换上了一身浅蓝色的衬衫和卡其裤，比昨天穿西装时更显休闲年轻，
鼻梁上依然架着那副金丝眼镜，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手里拎着一个简约的公文包，
看上去正准备出门去工作。他锁好门，转身的动作自然而流畅。
就在苏晚以为他会直接走向电梯时，他的脚步却微微一顿，
视线似乎不经意地扫过1701的房门。苏晚的心猛地一提，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
仿佛怕被他透过猫眼看到。紧接着，她听到极其轻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嗒”的一声。
像是手指快速擦过门板发出的细微声响。外面安静了一瞬。苏晚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他在干什么？他是不是……在检查她的门？或者，只是在整理袖口？几秒后，
脚步声重新响起，平稳地走向电梯间，渐行渐远。苏晚靠在门板上，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背后竟惊出了一层薄汗。刚才那一瞬间的压迫感，真实得让她无法忽视。她猛地打开门，
楼道里空无一人，阳光明媚。她低头看向自家的大门，深色的门板上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她仔细检查了门锁周围，也没有任何划痕或异常。一切正常得令人窒息。难道又是她的错觉？
因为先入为主的怀疑，开始解读一切正常行为？整整一天，
苏晚都处在一种微妙的自我怀疑和隐隐不安的拉锯战中。她强迫自己不去想监控，
不去想林莫，专心收拾屋子，但效果甚微。傍晚，陈默发来消息，说晚上又要加班，
不回来吃饭了。苏晚简单吃了点东西，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
新环境带来的孤独感悄然蔓延。她坐在沙发上，电视里播放着喧闹的综艺节目，
她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最终，她还是拿起了手机。指尖在监控App的图标上徘徊了很久。
理智告诉她应该听陈默的，不要再看了，好好休息。但某种强烈的、无法言说的冲动，
却驱使着她再次点开了它。夜晚的监控画面再次呈现。感应灯亮着，空无一人。她犹豫着，
手指滑向了历史记录。她想再看一遍。就一遍。确认一下昨晚看到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她找到了昨天凌晨2:00左右的那段录像。点击播放。屏幕上的时间数字跳动，画面寂静。
2:00:00。“咔哒。”门开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拖着那个熟悉的黑色行李箱，
快速而安静地出现……苏晚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然而，
就在林莫的身影即将消失在电梯方向的那一刻——录像的画面突然剧烈地抖动了一下，
随即变成了一片密密麻麻的、令人心悸的雪花点！刺耳的杂音取代了楼道的寂静。
持续了大约三、四秒。之后，画面和声音又猛地恢复了正常。
恰好拍到林莫拖着那个似乎更沉了些的箱子返回，停下，然后……精准地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