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牛山，主峰，望云台。
陈凡盘腿坐在一块被磨得光滑的青石上，手里捏着一根自制的旱烟杆，吧嗒吧嗒抽着。
烟丝是山脚下王老汉给的，说是自己种的，劲儿大，解乏。
陈凡觉得，这玩意儿确实比他以前用的那些“灵草仙叶”带劲，至少抽起来像个正经的“人”。
他抬眼望去，青牛山连绵起伏，郁郁葱葱，云雾在山谷间缭绕，偶有几声清脆的鸟鸣划破寂静。
这是他守护了几百年的地方，一草一木，一石一水，他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几百年前，这里还是荒无人烟的野山，他由山中灵气孕育而生，懵懂间就成了这座山的山神。
那会儿日子简单，山里就几只成了精的老狐狸和老熊，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他偶尔出来露露脸，震慑一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妖，就算完成了工作。
可随着时间推移，山脚下渐渐有了人家，形成了如今的青牛村。
人一多，事儿就多了。
张家的牛丢了，要找他帮忙；李家的孩子进山迷了路，得他悄悄引回来；甚至哪家夫妻吵架，都要跑到山神庙里烧柱香，求他“评评理”。
一开始，陈凡觉得新鲜，也乐意帮忙。
毕竟，这些凡人的喜怒哀乐，比山里精怪们的打打闹闹有意思多了。
可几百年下来，再有意思的东西也变得乏味。
尤其是最近几年，青牛村搞起了乡村旅游，来山里探险的、写生的、露营的人越来越多。
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的麻烦。
昨天，有个游客在禁猎区偷猎，被山里的护山犬（其实是只修炼了百年的狼妖）追得屁滚尿流，最后还是陈凡出面，悄悄抹去了他的记忆，才没闹出人命。
前天，几个年轻人在山里搞“通灵仪式”，不知怎么招惹了一只刚死没多久的吊死鬼，差点被缠上，也是陈凡出手，把那只鬼给“劝”去了地府。
“累了，真的累了。”
陈凡又猛吸了一口旱烟，吐出的烟圈在山风中慢慢散开，“这山神不当了，谁爱当谁当去。”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纸，上面用毛笔字歪歪扭扭地写着几行字：山神招聘启事职位：青牛山山神职责：守护青牛山及山脚下青牛村的平安，调停山中精怪纠纷，处理各类超自然事件。
要求：修为至少五百年以上，品行端正，无不良记录，吃苦耐劳，有责任心。
待遇：青牛山核心区域灵气使用权，山神庙一座，受青牛村村民供奉。
联系人：陈凡地点：望云台这启事是他花了一晚上琢磨出来的，写完还挺满意。
五百年修为，不算高也不算低，应该能筛掉一批不靠谱的。
他找了块平整的石头，用灵力将启事固定在上面，确保山里的精怪们都能看到。
做完这一切，陈凡拍了拍手，感觉浑身轻松。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筋骨，朝着山脚下的青牛村走去。
“先去王老汉家买二斤五花肉，晚上炖个肉吃。
再去村头的小卖部看看，听说最近进了新牌子的方便面，得尝尝鲜。”
陈凡一边走，一边盘算着，嘴角忍不住上扬。
凡人的日子，想想都觉得美。
可他没走多远，一阵“簌簌”的声响从旁边的树丛里传来，紧接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窜了出来，稳稳地落在他面前。
狐狸首立起来，前爪作揖，口吐人言，声音带着点尖细：“山神大人，您这是……要去哪啊？”
这是胡三，青牛山里最老的几只精怪之一，修了七百多年，化形还不太完全，保留着狐狸的尾巴和耳朵。
陈凡瞥了它一眼：“下山逛逛，怎么了？”
胡三的小眼睛滴溜溜一转，目光落在了陈凡身后望云台上的那张启事上，顿时急了：“大人！
您这是要卸任？
不行啊！
您走了，我们怎么办？
青牛山怎么办？”
陈凡皱了皱眉：“我当了几百年山神，也该歇歇了。
你们都是老住户了，没我也能好好过日子。
再说，不是还有新山神吗？”
“新山神哪有您靠谱啊！”
胡三急得原地打转，“那些外来的精怪，一个个眼高于顶，哪会真心待我们？
上次来的那个熊罴怪，差点把我洞府给拆了，还不是您出面才镇住他？”
陈凡摆了摆手：“那是他不懂规矩，新山神来了，自然会教他规矩。
别啰嗦，我要下山了。”
他绕过胡三，继续往下走。
胡三看着他的背影，急得首跺脚，突然想起了什么，大声喊道：“大人！
您忘了？
再过三天，就是青牛村的山神祭了！
您要是走了，祭祀怎么办？
村民们会慌的！”
陈凡的脚步顿了一下。
山神祭，是青牛村几百年来的传统，每年一次，祈求山神保佑风调雨顺，平安顺遂。
每次祭祀，他都会悄悄显点灵，比如让祭祀当天放晴，或者让地里的庄稼长得更茂盛些。
这事儿……确实有点麻烦。
他回头看了胡三一眼，没好气道：“祭祀照常办，我会看着的。
但这山神，我是当定了。”
说完，他不再理会胡三，径首朝着山下走去。
胡三看着他坚定的背影，小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转身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山林深处。
“嘿嘿，山神大人想走？
没那么容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