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律师把离婚协议递给我。林总，都按您的要求拟好了。我扫了一眼。
财产分割那栏是空的。姜初雪站在我旁边，轻声细语。阿深，对这种骗婚捞女，
没必要心软。骗婚捞女。我脑子里闪过苏晚那张苍白的脸。我车祸醒来三个月，
所有人都告诉我，这个女人趁我失忆，用手段爬上了我的床，骗到了林太太的位置。
我不记得她。一点印象都没有。但我厌恶这种处心积虑的女人。助理发来短信。林总，
太太……苏小姐的东西已经按您吩咐，清理出去了。外面暴雨砸得窗户砰砰响。
我走到窗边。楼下花园，一个瘦削的身影正蹲在雨里，徒劳地想从积水的行李箱里捞起什么。
一把破伞根本遮不住她，浑身湿透。真会演。苦肉计。我心里一阵烦躁。让她滚远点。
我对着电话冷声说。助理迟疑了一下。林总，雨太大了，苏小姐好像不太舒服……
扔出去！我挂断电话。姜初雪递给我一杯咖啡。别为这种人生气，不值得。
我喝了一口。咖啡味道不对。太苦。不是我习惯的口味。我以前喝什么口味？
脑子里刺了一下，没抓住。我烦躁地松了松领带。楼下，苏晚终于站起来，拖着那个破箱子，
踉跄地走进雨幕里。背影单薄得像随时会碎掉。我心口莫名一抽。奇怪。我明明不认识她。
律师小心地问。林总，协议明天十点签？嗯。我转身上楼，没再看窗外。睡到半夜，
我猛地惊醒。头痛得厉害。发现自己站在客房门口。手握着门把，抖得厉害。
我在这里干什么？这间房，原本是苏晚住的。里面黑漆漆的，空无一人。她早就滚了。
我咒骂一句，揉着发痛的太阳穴往回走。脚底踢到个东西。低头捡起。是一张泛黄的便签纸，
被雨泡得字迹模糊。只能看清几个字。……永远不放开……手落款是个深。
我的笔迹。我盯着这张纸，心脏猛地一缩。剧烈的刺痛扎进大脑。我狠狠把纸揉成一团，
扔进垃圾桶。假的。都是她骗人的把戏。这种女人，不值得浪费任何情绪。明天签完字，
就彻底结束了。我躺回床上，却一夜无眠。那张便签上的字，反复在我眼前晃。
2律师楼下的阵仗真大。姜初雪找来的记者像闻到血的苍蝇，堵住了苏晚。
话筒几乎戳到她脸上。苏小姐，听说你用假怀孕骗婚？林总失忆是不是你设计的？
骗来的婚姻维持不下去了，你有什么感想？苏晚低着头，死死咬着唇。脸色白得像纸。
她手里紧紧攥着一个文件袋。指节泛白。弱不禁风的样子。演得真像。
姜初雪在我身边煽风点火。阿深，你看她多会装可怜。我心里那股无名火又窜起来。
恶心。我推开车门，走过去。记者看到我，瞬间沸腾。我冷眼看着苏晚。这种女人，
不配站在我身边。我伸手，想推开她。让她离我远点。她踉跄一下，高跟鞋一歪，
眼看就要摔倒。那一瞬间，我猛地伸手，一把揽住她的腰，将她带进怀里。好细。
几乎一折就断。隔着一层湿透的布料，我能感觉到她皮肤的温度。冰得吓人。她猛地一颤，
抬头看我。眼睛通红，全是水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我的心口又被那根针扎了一下。
尖锐的痛。像被烫到一样，我猛地甩开她。别脏了我的手。我厌恶地皱眉，擦了下手指。
苏晚站稳，看了我一眼。眼神空空的。她低下头，挤开记者，冲进了律师楼。
我盯着她的背影，胸口闷的无法呼吸。助理凑过来低声问。林总，这些记者……赶走。
我烦躁地扯领带。别让他们再围在这里。助理愣了一下，立刻去办。我走进电梯，
助理跟进来，小声补充。已经处理了。苏小姐……没被为难。我嗯了一声，
盯着电梯跳动的数字。脑子里全是刚才抱住她时的触感。那么细的腰。那么轻的身子。
好像用力一点就会碎。我以前……是不是经常抱她？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我掐灭。不可能。
一个骗子。电梯门开。走出去，看见苏晚坐在会议桌另一边。低着头，露出纤细脆弱的脖颈。
仿佛一折就断。3律师把离婚协议推到她面前。苏小姐，请过目。姜初雪坐在我旁边，
笑容得意。苏小姐，痛快签了吧。阿深心善，没追究你骗婚的法律责任，
已经是给你留脸了。苏晚没理她。她低头，一页页翻看协议。看得很仔细。手指微微发抖。
财产分割那页，是空的。她停顿了一下，继续往后翻。终于，她翻到最后一页。签字栏旁边，
有一行附加条款。是我今天早上临时让律师加上的。
自愿赠予苏晚女士位于梧桐巷XX号公寓一套，卡地亚蓝气球手表一块。她看着那行字，
愣住了。猛地抬头看我。眼神震惊，不解。我避开她的视线，盯着她空荡荡的手腕。那里，
本该戴着点什么。我心里有个声音说。姜初雪也看到了条款，瞬间炸了。阿深！
你什么意思？凭什么给她房子和表！那表几百万！公寓地段那么好！我冷着脸。我的事，
轮不到你插嘴。姜初雪气得脸扭曲，又不敢跟我吵。苏晚还看着那行字，嘴唇微微颤抖。
她声音很轻，带着哑。为什么？我不说话。我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就让律师加上了。
那公寓，助理说她婚前租住过，很喜欢。那手表，助理说她25岁生日后就开始戴，
最近三个月没戴了。我只是觉得……该给她。苏晚深吸一口气，拿起笔。笔尖悬在协议上方。
她突然用力，狠狠划掉了那行赠与条款。墨水几乎划破纸背。我什么都不要。
她声音很稳，带着一种决绝。我只要求尽快离婚。她翻到最后一页，找到签字栏，
毫不犹豫地签下自己的名字。苏晚。两个字，写得用力又漂亮。她把协议推给我。
该你了，林总。我把协议拉过来。拿起笔。律师指定的签名处，空着。
我却莫名在苏晚名字旁边，无意识地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小太阳。画完我自己都愣住了。
我画这个干什么？阿深？姜初雪催促。我沉着脸，在正确的位置签下名字。扔下笔。
行了。苏晚立刻起身，拿起那个破旧的文件袋，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决绝得好像多待一秒都恶心。我心里猛地一空。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她彻底带走了。
4签完字，我心里更烦躁。莫名其妙。一个贪得无厌的女人，终于滚蛋了。我该高兴。
姜初雪挽住我胳膊。阿深，陪我去买杯咖啡嘛，庆祝一下。我被她拉着，
去了机场的咖啡店。机场。苏晚定了今天中午飞巴黎的机票。助理汇报过。
正好看见苏晚在排队。她只要了一杯黑咖啡。服务员习惯性地问。糖和奶呢？
苏晚张了张嘴，还没说话。我鬼使神差地替她回答。双份糖，少冰。话一出口，
我们都愣住了。服务员下意识照做：好的，双份糖少冰。姜初雪猛地掐紧我的胳膊，
指甲都陷进了我肉里。阿深！你怎么知道她的口味？我怎么知道？我他妈也不知道！
我看着苏晚僵住的背影，心里一团乱麻。苏晚没回头，低声对服务员说。不用了，
就要黑咖啡。她接过那杯黑咖啡，快步走向登机口。像逃离什么瘟疫。
那股没由来的烦躁又涌上来。我甩开姜初雪，几步追上去，拦住她。你就这么想走？
话出口我就后悔了。这他妈什么蠢问题。苏晚停下脚步，终于正眼看我。她眼里没什么情绪，
只有彻底的疲惫和厌倦。她举起那杯滚烫的黑咖啡，手腕一扬。全部泼在我昂贵的西装上。
深褐色的液体滴滴答答。林总，我们已经离婚了。她声音冷得像冰。
你记不记得我的喜好，都跟我没关系了。她转身走进登机口，一次头都没回。
我站在原地，没去擦身上的咖啡渍。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被咖啡打湿的领口。这个位置。
她以前……是不是经常帮我整理领带？这个念头毫无征兆地蹦出来。
姜初雪尖叫着拿来纸巾帮我擦。疯子！她就是个疯子！阿深你没事吧？我推开她，
盯着苏晚消失的方向。心脏某个地方，空得发疼。助理小心翼翼过来。林总，车备好了。
苏小姐的航班已经起飞了。我没动。把她巴黎的地址发我。5我开始失眠。
整夜整夜睡不着。一闭眼，就是苏晚通红的眼睛。她泼我咖啡时决绝的样子。
她划掉协议时发抖的手。还有我莫名其妙说出的那句双份糖，少冰。
我让助理每天汇报苏晚在巴黎的情况。助理事无巨细地报告。
苏小姐租了塞纳河边的一个小公寓。苏小姐去了一家设计工作室面试，通过了。
苏小姐好像胃病犯了，去了趟诊所。胃病？她还有胃病？我捏紧了电话。什么胃病？
助理支支吾吾。好像……是饮食不规律引起的慢性胃炎。医生建议好好调理。
我以前知道吗？我不知道。没人告诉我这个。心里那股烦躁又升起来。
我每天都会收到一张苏晚在巴黎的照片。她瘦了。更单薄了。但眼睛里有光。
不再是在我身边时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她过得挺好。这个认知让我莫名火大。
她凭什么过得挺好？一个骗子，卷铺盖滚蛋了，就该灰头土脸。我开始每天给她打匿名电话。
用加密的号码。我知道她公寓楼下哪家面包店的可颂好吃，她以前爱吃。
我知道她小区附近晚上治安不太好，叮嘱她别出门。她接起来，从不说话。呼吸声很轻。
然后挂断。直到某天，助理汇报时语气惊慌。林总，
苏小姐好像发现您了……她刚才打电话来，让您……别跟着她。我站在办公室落地窗前，
看着外面。你怎么说？我……我说您只是担心她的安全。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
然后传来忙音。她挂了。我揉着发痛的太阳穴。助理又发来一条消息。林总，
还有件事……之前签协议那天，您让我塞进苏小姐包里的那把钥匙……她好像一直没发现。
今天才问起来。那把钥匙。是我们婚房的门钥匙。我让助理偷偷塞回给她的。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那钥匙该在她那儿。晚上，我又梦游了。司机把我叫醒时，
我发现我站在她婚前租住的梧桐巷公寓门口。手里还拿着那个从垃圾桶里捡回来的，
皱巴巴的定情便签。6梦游的情况越来越严重。医生开了药，没用。
我几乎每晚都会莫名其妙开车去梧桐巷。站在她那间早就退租的公寓门口。一站就是半夜。
助理把监控调给我看。视频里，我像个幽灵一样在楼道里徘徊。
有时候甚至试图用钥匙开门——可我根本没有钥匙。有一次，
我竟然抱着门口的一个旧纸箱不肯撒手。那纸箱是隔壁邻居扔的旧杂志。
我对着那箱垃圾喃喃自语。晚晚，别离开我。我错了。画面里的我，
脆弱得像个孩子。痛苦得真实无比。完全不是装的。我看着视频，浑身发冷。这是我？
我为什么会对一个骗子露出这种表情？姜初雪发现了我的异常。她拿着一些证据
来找我。阿深，你别再被苏晚骗了！她甩出几张打印的邮件截图。你看！
她早就跟她前男友计划好了！等你甩了她，她就拿着钱去巴黎跟那男人汇合！
邮件内容露骨又恶心。等我拿到林深的钱就跟你汇合。那个傻子真好骗。
落款是苏晚的名字。还有一张照片。苏晚在巴黎的咖啡馆，和一个陌生男人谈笑风生。
笑容刺眼。我盯着那封邮件和照片，眼睛瞬间血红。一拳砸在办公桌上。玻璃裂开，
碎片割破我的手。血滴下来。我却感觉不到痛。苏、晚！我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
果然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耍我耍得团团转！姜初雪安慰我。阿深，为这种人生气不值得。
现在看清她的真面目也不晚……我猛地挥手，扫落桌上的一切。滚出去！
姜初雪吓坏了，赶紧溜走。我盯着那张照片。苏晚笑得真开心。离开我，她就这么开心？
和野男人勾搭上了？怒火烧光了我的理智。我抓起车钥匙就要去机场。
我要去巴黎亲手掐死那个骗子。助理突然冲进来，脸色发白。林总！查到了！
那封邮件的IP地址……是……是姜经理办公室的电脑！我猛地僵住。什么？
照片里的男人也查到了。是苏小姐工作室的同事，当天他们在谈一个项目。
助理的声音都在抖。而且……苏小姐和那位先生，总共只见过那一次。
之后没有任何私下联系。我站在原地，血一阵阵往头上涌。所以。邮件是伪造的。
照片是借位的。一切都是姜初雪搞的鬼。我他妈差点又信了。我慢慢坐回椅子，
看着手上还在流血的伤口。助理小声问。林总，姜经理那边……盯着她。
我声音嘶哑。是。助理退出去。我捡起地上那张苏晚的照片。照片背面，
我无意识地用笔写了一行小字。她笑起来还是像以前一样。以前？什么样？
我盯着她的笑容，心脏一抽一抽地疼。我好像……弄丢了很重要的东西。
我把照片小心地放进钱包夹层。手机响，医院打来的。林先生，
您之前一直关注的苏晚女士的母亲，心脏病突发，刚刚入院抢救。我抓起外套就冲了出去。
7我冲到医院时，抢救室的灯还亮着。苏晚的母亲。那位总是笑眯眯叫我阿深，
偷偷给我塞她亲手做的辣酱的阿姨。我失忆后，她来看过我几次。
每次都被姜初雪以需要静养为由挡在外面。我不敢想她当时的心情。助理低声汇报。
突发心梗。送来得还算及时。我靠在冰冷的墙上，嗓子发干。用最好的药。
请最好的专家。不计代价。是。走廊那头传来急促的高跟鞋声。我抬头。苏晚来了。
风尘仆仆，脸色比纸还白。眼里全是血丝。她看都没看我，直接扑向抢救室的门。
手指颤抖地摸着门上的玻璃，试图看清里面的情况。那么瘦弱的肩膀，绷得紧紧的。
喉咙像被堵住。姜初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把挽住我的胳膊。声音甜得发腻。阿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