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失踪五年的女儿回来了。丈夫喜极而泣,抱着她哭得像个孩子。
她也露出手臂上熟悉的胎记,哭诉着被拐卖的五年。我却在厨房,缓缓磨着刀。因为三年前,
我亲手将女儿,埋在了后院的樱花树下。1“妈妈,我回来了。”一声怯生生的呼唤,
将我从厨房的忙碌中惊醒。我握着水果刀,手腕僵硬。今天是我和丈夫陈峰的结婚纪念日。
我转过身,看见一个瘦弱的女孩站在门口,脸上带着一丝不安。她穿着洗得发白的连衣裙,
脚上是一双破旧的帆布鞋。她抬起头,露出一张与我记忆中几乎重合的脸。
尤其是左边眉尾那颗红色的小痣,一模一样。陈峰从我身后冲了出去,一把抱住那个女孩。
“安安!我的安安!你终于回来了!”他一个一米八的男人,哭得像个孩子,声音都在发抖。
“爸爸。”女孩在他怀里,也跟着哭了起来,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她叫我妈妈,
叫他爸爸。她带着我们女儿安安独有的胎记。她甚至记得我们家的密码锁密码。
一切都天衣无缝。可我却只觉得浑身发冷。身后的刀,
被我更紧地攥在手心因为我的女儿安安,早在三年前的那个雨夜,
就被我亲手埋在了后院的樱花树下。连骨头,想必都化了。那眼前这个,是谁?“老婆,
你快看,安安回来了!我们的女儿回来了!”陈峰拉着女孩走到我面前,
脸上是失而复得的狂喜。我看着女孩那张脸,那双眼睛里充满了泪水,正小心翼翼地看着我。
“妈妈,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安安啊。”她的声音哽咽,带着委屈。我扯了扯嘴角,
却笑不出来。“五年了,你……长高了。”我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是啊,
在外面吃了很多苦。”女孩低下头,瘦弱的肩膀轻轻耸动。
她开始断断续续地讲述这五年的经历。被人贩子拐走,卖到偏远的山村,逃跑,被抓,
再逃跑……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剜在陈峰心上。他抱着她,心疼得无以复加。“好了好了,
都过去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我静静地听着,看着。这个女孩的表演堪称完美,
连我都快要相信了。她甚至说出了一件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的秘密。“我还记得,
我五岁生日那天,妈妈你带我去游乐园,我把冰淇淋蹭到了你的白裙子上,你假装生气,
罚我不许吃晚饭,结果半夜又偷偷给我煮了碗我最爱吃的鸡蛋面。”陈峰的眼眶更红了。
“你都记得,你都记得……”是啊,她都记得。连这么细微的事情都记得。可我的心里,
警铃大作。晚饭时,陈峰做了一大桌子菜,不停地给女孩夹菜,嘘寒问暖。“安安,多吃点,
看你瘦的。”“安安,这个糖醋排骨是你小时候最爱吃的,尝尝爸爸的手艺退步没有。
”女孩乖巧地吃着,一边吃一边掉眼泪。“还是家里的饭好吃,爸爸做的饭最好吃。
”一顿饭,吃得温情脉脉,却又暗流汹涌。我几乎没动筷子,只是冷眼旁观。
这个自称安安的女孩,滴水不漏。她甚至没有夹那道她根本不能吃的菜——麻婆豆腐。
真正的安安,对花生过敏,而我做的麻婆豆腐,一定会撒上炒熟的花生碎。
这是我们家的习惯。她竟然也知道。2晚上,陈峰把安安的房间收拾了出来。
那是我们保留了五年的房间,里面的一切都和她离开时一模一样。“安安,你看看,
你的东西都还在。”陈峰像个献宝的孩子。女孩站在房间门口,眼泪又一次涌了出来。
她走进房间,抚摸着书桌上的相框,拿起那只掉了一条腿的布偶熊。
“我的熊熊……”她的表演,无懈可击。“老婆,你也累一天了,早点休息吧,
我陪安安说说话。”陈峰对我下了逐客令。我点点头,转身回了卧室。关上门,
我靠在门板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我不知道这个女孩是谁,也不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
夜深了,我听到隔壁房间传来陈峰均匀的呼吸声。他大概是太累了,也太高兴了,
守在女儿床边就睡着了。我悄悄地起身,拧开门把手,走进了安安的房间。女孩睡得很沉,
呼吸平稳。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脸上,那颗眉尾的红痣在月色下显得有些诡异。
她的行李只有一个破旧的背包,就放在床边的地上。我蹲下身,轻轻拉开拉链。
里面只有几件廉价的旧衣服,还有一个钱包,钱包里空空如也。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我有些失望,正准备把拉链拉上。指尖却在背包的夹层里,摸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
我心里一动,把它掏了出来。那是一个用木头雕刻的小鸟,雕工很粗糙,看得出是新手所为。
可我看到它的瞬间,浑身的血液几乎都凝固了。这只木鸟,我认得。三年前,真正的安安,
在精神病院里,亲手雕刻了无数只这样的小鸟。她说,她要变成鸟,从那个地狱里飞出去。
后来,她死了。那些木鸟,也被我连同她的遗物,一起烧掉了。为什么?
为什么这个女孩手里,会有一只一模一样的木鸟?这绝不可能是巧合。
我握着那只冰冷的木鸟,手心冒出冷汗。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我脑海里疯狂滋长。这个女孩,
她不仅仅是想冒充我的女儿。她和我真正的女儿,或许认识。她知道的,远比我想象的要多。
我抬头看向床上熟睡的女孩。月光下,她的嘴角似乎微微勾起,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那笑容,让我不寒而栗。3第二天一早,我坐在餐桌前,手里把玩着那只木鸟。
陈峰和那个假安安一起下楼,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妈妈,早上好。
”女孩甜甜地跟我打招呼。我没应声,只是将手里的木鸟推到她面前。“这是什么?
”女孩看到木鸟,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自然。她拿起木鸟,
眼眶瞬间就红了。“这是……这是我在山里的时候,想家想得不行,就自己找了块木头,
照着小时候爸爸给我画的样子刻的。”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我。“妈妈,我想你们,
我每天都在想你们。”多么完美的说辞。多么动人的表演。如果我不是知道真相,
我一定会被她感动得一塌糊涂。陈峰立刻就信了。他走过来,搂住女孩的肩膀,
心疼地责备我。“林薇!你这是什么意思?孩子刚回来,你就审问犯人一样审问她?
”“你难道还不相信她就是我们的安安吗?”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失望和愤怒。我看着他,
突然觉得很可笑。“陈峰,你不觉得奇怪吗?她记得五岁时我给她煮的面,记得你画的鸟,
记得家里的密码,甚至记得安安不能吃花生。”“五年,在一个人贩子手里,
她经历了那么多,记忆力却好得出奇。”我的声音很平静,却字字诛心。陈峰的脸色变了。
“你什么意思?你怀疑她是假的?林薇,你是不是疯了!”他一把将女孩护在身后,
像是在保护什么稀世珍宝。“她眉尾的痣,她的长相,她的一切都证明了她就是安安!
”“我没有疯。”我看着他,“我只是比你清醒。”“妈妈,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他身后的女孩,怯生生地探出头,声音里带着哭腔。“我知道,我失踪了五年,
你肯定对我生分了。可是妈妈,我真的是安安啊。”“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她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陈峰的心彻底融化了,也彻底被点燃了。“林薇!
你看看你把孩子吓成什么样了!你要是再这样阴阳怪气,你就给我滚出去!”“滚?
”我冷笑一声,“陈峰,你看清楚,这房子是我婚前买的,房产证上写的是我的名字。
”空气瞬间凝固。陈峰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们之间的裂痕,被彻底撕开,血淋淋地展现在这个冒牌货面前。而那个冒牌货,
正躲在陈峰身后。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微笑。我明白了。她的目的,
或许不仅仅是钱。她要的,是毁掉我的一切。我的家庭,我的丈夫,我的生活。4那天晚上,
我和陈峰分房睡了。这是我们结婚十五年来,第一次。我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毫无睡意。脑子里一团乱麻。那个女孩到底是谁?她和真正的安安是什么关系?
她为什么会知道那么多秘密?我起身,走到窗边,看向后院。后院那棵樱花树,枝繁叶茂,
月光下像一把巨大的伞。这三年来,我每天晚上都会梦到她。梦到她临死前,
看着他脸上的微笑。那个微笑,和今天早上,那个假安安的微笑,竟然慢慢重合了。
我打了个寒颤。不行,我不能再这么被动下去。我必须查清楚这个女孩的底细。我拿出手机,
翻出一个许久没有联系过的号码,发了条短信过去。“帮我查个人,照片明天发你。
”对方很快回了两个字。“老价钱。”我松了口气。只要能用钱解决的,都不算问题。
凌晨两点,我渴得厉害,下楼去厨房喝水。客厅里一片漆黑,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我端着水杯,正准备上楼,眼角的余光却瞥见后院里有个人影。我的心猛地一跳。
我悄悄走到落地窗前,拨开窗帘的一角。后院里,那个自称安安的女孩,
穿着一身白色的睡裙。赤着脚,正静静地站在樱花树下。她一动不动,像一尊雕塑。
月光惨白,照在她身上,说不出的诡异。她在看什么?她为什么会站在那里?
难道她发现了……不可能!我做得天衣无缝,不可能有人知道。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
女孩缓缓地转过身,像是感应到了我的目光。她看向我所在的方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然后,她笑了。那是一个很轻很轻的微笑。隔着一层玻璃,我却听到了她的声音。“妈妈,
今年的樱花,好像开得没有往年那么茂盛了。”她知道樱花树下埋着什么。
我握着水杯的手一软,杯子掉在地上,摔得粉碎。5从那天晚上开始,
我和那个女孩之间的游戏规则,彻底改变了。我不再试探,不再质问。
我开始扮演一个“慈母”。一个失而复得女儿后,小心翼翼,甚至有些讨好的母亲。
陈峰对我的转变很满意。他以为我想通了,接受了“安安”的回归。我们家的气氛,
似乎又回到了从前的温馨和睦。只有我自己知道,这平静的湖面下,是怎样汹涌的暗流。
“妈妈,我的手机摔坏了,能给我买个新的吗?我同学都用最新款的。
”“安安”一边吃着我做的早餐,一边状似无意地提起。“好,妈妈下午就带你去买。
”我微笑着答应,心里却在冷笑。狐狸尾巴,终于开始露出来了。“妈妈,
我以前的那些衣服都不能穿了,好土啊。”“好,我们下午买完手机就去逛商场,
安安喜欢什么,我们就买什么。”“谢谢妈妈!妈妈你真好!”她扑过来,
在我脸上亲了一下。她的嘴唇是冷的,像蛇的皮肤。我忍着恶心,拍了拍她的背。“傻孩子,
跟妈妈客气什么。”陈峰在一旁看着我们“母女情深”的戏码,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他大概觉得,我们这个破碎的家,终于要破镜重圆了。可他不知道,镜子一旦碎了,
就算粘起来,也满是裂痕。下午,我带着她去本市最高档的商场。最新款的手机,
名牌的衣服,包,鞋子……只要她开口,我眼睛都不眨一下就买单。
她似乎有些意外我的爽快,但很快就沉浸在购物的***中。她像一只刚从笼子里放出来的鸟,
贪婪地享受着这一切。看着她拎着大包小包,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我心里却一片冰冷。
我知道,这只是开始。她的胃口,会越来越大。回到家,陈峰看到我们买的东西,皱了皱眉。
“林薇,你怎么给孩子买这么多东西?太惯着她了。”没等我开口,女孩就委屈地开口了。
“爸爸,这些都是妈妈非要给我买的,我说不要,妈妈还生气了。”她一边说,
一边朝我眨了眨眼睛。那眼神里,充满了挑衅。我笑了笑,没说话。陈峰果然又心软了。
“好了好了,爸爸不是怪你,爸爸是心疼钱。”“钱没了可以再赚,女儿只有一个。
只要安安高兴,花多少钱都值。”我适时地开口,扮演着我的完美母亲角色。陈峰看着我,
眼神复杂。他大概觉得,我变得他有些不认识了。晚上,
我收到了私家侦探发来的第一份资料。我躲在卫生间里,点开了邮件。照片上的女孩,
就是住在我家的那个“安安”。资料显示,她叫苏晴,二十岁。父母不详,
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履历很简单,简单得有些不正常。十八岁之前,一直在孤儿院和学校。
十八岁之后,她的资料,有整整两年的空白。直到最近,才重新出现。两年的空白?
一个刚成年的女孩,会凭空消失两年?这两年,她去了哪里?做了什么?我的直觉告诉我,
这两年的空白,就是解开所有谜团的关键。我将资料删除,走出卫生间。
苏晴正站在我卧室门口,似乎在等我。“妈妈,你在里面干什么?那么久。”她笑着问我,
却有些不怀好意。“没什么,有点便秘。”我面不改色地撒谎。“哦,那妈妈要多喝点水,
吃点香蕉。”她笑得更甜了。“对了妈妈,我过两天想请个朋友来家里吃饭,可以吗?
”“当然可以。”我微笑着点头。“是当年一起救了你的朋友吗?我们应该好好谢谢人家。
”“嗯。”她点点头,“他叫李浩,是我的……哥哥。”6苏晴的朋友李浩,
比我预想的来得更快。第二天傍晚,他就按响了我家的门铃。开门的是陈峰。我站在客厅,
看着门口那个男人。二十五六岁的年纪,长得很高,但很瘦。眼窝深陷,
透着一股子精明和戾气。他穿着一件不合身的廉价西装,头发抹得油光锃亮。
看到开门的陈峰,他立刻堆起一脸热情的笑。“叔叔您好,我叫李浩,是晴晴的哥哥。
”“快进来快进来!”陈峰热情地将他迎进门。苏晴也从楼上跑下来,
亲热地挽住李浩的胳膊。“哥,你来啦。”“嗯,来看看你。
”李浩的目光快速地扫视了一圈我们家,眼神里闪过一丝贪婪。“叔叔阿姨,真是不好意思,
冒昧来访。”“说哪里话,你救了我们家安安,是我们家的大恩人,我们感谢你还来不及。
”陈峰激动地握着他的手。我站在一旁,冷眼看着这场认亲大戏。苏晴说李浩是她的哥哥,
可我从私家侦探那里得到的资料显示,苏晴是个孤儿。那这个“哥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晚饭时,李浩在餐桌上,讲述着他们如何从人贩子手中“救”出苏晴。他说得惊心动魄,
情节跌宕起伏,堪比好莱坞大片。陈峰听得一愣一愣的,对他的敬佩之情溢于言表。
当场就要给他转二十万作为感谢。李浩假意推辞了半天,最后“勉为其难”地收下了。
“叔叔,这怎么好意思,我救晴晴又不是为了钱。”“应该的,应该的,这是你应得的。
”我看着手机上银行发来的扣款短信,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对“兄妹”,
配合得倒是天衣无缝。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把陈峰耍得团团转。吃完饭,
苏晴和李浩坐在客厅看电视。陈峰去厨房切水果。我端着一杯茶,走到李浩面前。“李先生,
喝茶。”“谢谢阿姨。”李浩接过茶杯,手指不小心碰到了我的手。他的手指冰凉,
像死人一样。他看着我,笑得意味深长。“阿姨,您真年轻,跟晴晴站在一起,就像姐妹俩。
”“是吗?”我淡淡一笑。“我倒是觉得,你和我们家安安,长得不太像兄妹。
”空气瞬间安静了下来。苏晴的脸色微微一变。李浩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阿姨真会开玩笑,我们是表兄妹,长得自然不太像。”“哦,原来是表兄妹。
”我恍然大悟。“我还以为,你们是从同一个孤儿院出来的呢。”我话音刚落,
李浩的瞳孔猛地一缩。苏晴也紧紧地攥住了拳头。她们的反应,印证了我的猜测。这个李浩,
果然和苏晴是一伙的。就在这时,我妈留给我唯一的一件遗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