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神坛下的仰望艾德里安第一次见到莉奥拉时，铠甲上的血痂还没干透。
北境的雪下了整整三个月，蛮族的狼骑兵踏碎了第七座边陲小镇，
他率领的银翼骑士团是王国最后的防线。那天他在尸堆里砍断第三十七个蛮族的脖颈时，
长剑突然卡在了对方的骨缝里，
身后的狼牙棒带着呼啸的风声砸来——他以为自己会像同伴们一样，
变成雪地里一滩模糊的红，直到一道白光撕裂了漫天风雪。那光芒比初生的太阳更暖，
比最纯净的冰晶更亮。蛮族的狼骑兵在白光中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像融化的雪水般消融，
连带着他们的嘶吼和血腥气一起，被风卷向遥远的天际。艾德里安拄着剑跪在雪地里，
抬头看见云端站着个穿月白长袍的身影。她的头发是流动的星河，眼眸里盛着整个春天的光，
赤足踩在凝结的冰晶上，脚下却绽放出细碎的铃兰。那一刻，
艾德里安突然明白了神父们口中的“神明”是什么模样——不是教堂里冰冷的石像，
而是能让最桀骜的战士心甘情愿俯首的存在。“凡俗的勇士，为何要为这片土地流尽鲜血？
”她的声音像山涧清泉，滴落在艾德里安冻得发僵的心上。他挣扎着想要站起，
膝盖却陷在厚厚的积雪里。“为了守护，”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不是因为冷，
而是因为敬畏，“守护身后的每一盏灯，每一扇窗。”莉奥拉微微歪头，
星河般的长发滑落肩头，拂过她白皙的脸颊。“可人类的生命如此短暂，你们的守护，
不过是转瞬即逝的烟火。”“烟火虽短，也曾照亮过黑夜。”艾德里安挺直脊背，
银质的骑士徽章在残阳下闪烁，“这是骑士的誓言。”那天莉奥拉没有再说什么，
只是抬手拂过他的铠甲。那些深可见骨的伤口在暖光中愈合，断裂的长剑重新变得锋利，
连他冻裂的指尖都泛起了暖意。她消失时，天空的雪停了，露出一角湛蓝的天，
仿佛刚才的血腥与厮杀只是一场噩梦。艾德里安后来才知道，
她是掌管春与新生的神明莉奥拉，是奥林匹斯山最年轻的神祇。北境的百姓说，
是他的勇气惊动了神明，可只有艾德里安自己知道，从他抬头望见那双含着春光的眼眸开始，
有什么东西在他心里彻底变了。他开始在每次出征前对着东方祈祷，不是求胜利，
而是求能再看她一眼。他把她留下的那片在寒冬里绽放的铃兰压进圣经，每当夜深人静时，
就着月光一遍遍抚摸那脆弱的花瓣，仿佛能透过它，触碰到神明温热的指尖。骑士爱上神明，
是比战败更致命的禁忌。艾德里安把这份心思藏在铠甲最深处，像守护秘密宝藏一样，
用沉默和忠诚层层包裹。他以为只要守口如瓶，就能在仰望中度过一生，
却没料到命运的丝线早已将他们缠绕在一起。第二章 偷来的时光再次相遇是在仲夏的森林。
艾德里安奉命护送王室的贡品前往圣山，据说那里有直通奥林匹斯的神梯。
马车在蜿蜒的山路上颠簸，他坐在车头，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峰，
心里像揣了只不安分的兔子。突然，拉车的骏马焦躁地刨着蹄子，长嘶不止。
艾德里安抽剑下车，看见前方的路被一棵突然倒下的古树拦住，树干上缠绕着漆黑的藤蔓，
散发着***的气息。那是暗影之力，是神明的宿敌，怎么会出现在圣山脚下？
他挥剑斩断藤蔓，却发现它们像有生命般疯狂生长，瞬间缠住了他的脚踝。
暗影中传来低沉的笑声，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神明的小宠物，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艾德里安的长剑被藤蔓卷走，他掏出靴子里的匕首，正准备殊死一搏，
熟悉的白光又一次亮起。莉奥拉的身影在光芒中显现，月白长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她抬手结印，那些漆黑的藤蔓便在金光中化为灰烬。“你怎么会在这里？
”艾德里安又惊又喜，忘了自己还狼狈地趴在地上。“圣山的结界出现了裂痕，
”莉奥拉的眉头微蹙，眼底的春光染上一丝阴霾，“暗影正在渗透。”她转身看向他，
目光落在他被藤蔓勒出红痕的脚踝上，指尖轻轻一点，暖意便顺着皮肤蔓延开来，
“你不该来这里，凡人靠近圣山太危险。”“我是骑士，护送贡品是我的职责。
”艾德里安站起身，下意识地挺直脊背，“何况，能再次见到您，是我的荣幸。
”莉奥拉的脸颊泛起一层淡淡的红晕，像初春枝头第一朵害羞的花。“神明不需要贡品，
”她轻声说，“你们的虔诚，比黄金更珍贵。”那天他们在森林里待了很久。
艾德里安给她讲北境的雪，讲骑士团篝火边的歌谣，讲那些在他剑下救下的孩子的笑脸。
莉奥拉听得很认真，时不时问一句“雪真的会积到屋顶吗”“篝火烤的面包是不是很香”，
她的好奇像个不谙世事的少女，让艾德里安几乎忘了她是高高在上的神明。
“我很久没去过人间了，”莉奥拉望着林间跳跃的光斑，声音里带着一丝怅然，
“奥林匹斯的宫殿很美，却没有烟火气。”“如果您愿意，我可以带您去看看。”话一出口，
艾德里安就后悔了。他怎么敢对神明提出这样僭越的邀请？莉奥拉却笑了，
眼眸里的春光漾开，让整座森林都亮了起来。“好啊。”从那天起，
他们有了一个秘密的约定。每逢满月，艾德里安就会来到圣山脚下的森林，
莉奥拉会暂时卸下神明的身份，像个普通少女一样，听他讲人间的故事。
他带她看过市集上五颜六色的绸缎，尝过巷子里热气腾腾的肉汤，甚至在某个夜晚，
拉着她的手跑过洒满月光的城墙。她的指尖微凉，触碰到他掌心时，
艾德里安感觉自己的心跳快要冲破胸膛。他知道这是错的，是对神明的亵渎，
可他控制不住自己。那些偷来的时光像毒药，明知致命，却甘之如饴。直到那个雨夜，
一切都变了。第三章 禁忌的烙印那天艾德里安刚从战场回来，铠甲上还沾着敌人的脑浆。
他本该先回城堡清洗，却鬼使神差地奔向了森林。雨下得很大，打湿了他的头发和铠甲，
也模糊了视线。他在约定的老橡树下看见了莉奥拉，她的月白长袍被雨水打湿，
紧紧贴在身上，露出纤细的腰线。她看起来很虚弱，脸色苍白，嘴角甚至带着一丝血迹。
“您怎么了？”艾德里安冲过去，脱下自己的披风裹在她身上。
“暗影领主……突破了结界……”莉奥拉抓住他的手臂，指尖冰凉，“他打伤了我，
还偷走了春之核心……没有核心，人间会永远陷入寒冬……”艾德里安的心猛地一沉。
他听说过暗影领主，那是被众神放逐的堕落神明，以吞噬光明为生。“我去找他！
”他转身就要拔剑，却被莉奥拉拉住。“你斗不过他的，”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脆弱的模样，“他在暗影裂隙里，那里没有光，
只有绝望……”“那我也要去。”艾德里安看着她苍白的脸，心脏像被荆棘缠住般疼，
“您守护了人间那么久，这次换我来守护您。”莉奥拉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像断了线的珍珠，落在他的手背上，烫得惊人。“艾德里安，你是凡人，你会死的。
”“能为您而死，是我的荣耀。”他握紧她的手，目光坚定，“告诉我，暗影裂隙在哪里。
”莉奥拉知道，她无法阻止这个固执的骑士。她抬手抚上他的额头，
一道金色的印记从她掌心浮现，印在他的眉心。“这是我的神印，能在暗影中为你指引方向，
也能……让我感知到你的生命。”她的声音哽咽，“如果……如果你撑不住了，就打碎它，
我会带你回来。”艾德里安点头，将神印的暖意刻进心里。他最后看了莉奥拉一眼，
转身冲进了雨幕。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后，莉奥拉瘫坐在泥泞里，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
咳出的血染红了身下的青草——她将一半神力渡给了他，这对受伤的神明来说，
几乎是致命的。暗影裂隙比艾德里安想象的更恐怖。那里没有天空，没有大地，
只有无尽的黑暗和嘶吼的怨灵。他眉心的神印散发着微弱的光芒，指引着他前进的方向。
暗影不断侵蚀着他的身体，他的皮肤开始溃烂，视线也越来越模糊，
但只要想到莉奥拉苍白的脸，他就咬紧牙关，一步一步向前挪。
他在裂隙深处找到了暗影领主，那个浑身裹在黑袍里的怪物，
正把玩着一颗散发着绿光的晶石——那一定是春之核心。“哟，神明的小情人来了。
”暗影领主发出刺耳的笑声，“真是感人啊，为了一个永远不可能属于你的神，甘愿送死。
”艾德里安没有说话，只是举起了剑。他知道自己不是对手，但他必须试试。
战斗的过程惨烈得超乎想象，他的胳膊被暗影撕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肋骨断了三根，
视线里只剩下血红色。就在暗影领主的利爪即将刺穿他心脏时，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
将长剑掷向春之核心。晶石碎裂的瞬间，无数绿光喷涌而出，照亮了整个裂隙。
暗影领主发出痛苦的惨叫，身体在光芒中寸寸消散。艾德里安倒在地上，
感觉生命正在快速流逝，他想抬手打碎眉心的神印，却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意识模糊之际，他仿佛看见莉奥拉的身影穿过绿光向他跑来，她的眼泪落在他的脸上，
温热而苦涩。“艾德里安，撑住……求你了……”他想对她笑一笑，告诉她任务完成了，
可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他最后看到的，是莉奥拉俯身吻上他的眉心，
将他的神印印在了自己的心脏位置。“从今往后，你的生命就是我的生命。
”她的声音带着决绝，“我不会让你死的。”第四章 神明的代价艾德里安醒来时，
发现自己躺在柔软的床上，身上的伤口都已愈合，连疤痕都没留下。阳光透过纱帘照进来，
空气中弥漫着铃兰的香气。这不是他的房间，更不是骑士团的营房。他坐起身，
看见床边的矮桌上放着一件干净的白衬衫，还有一盆清水和毛巾。正疑惑时，
莉奥拉端着一碗汤药走了进来，她的脸色依然苍白，但眼底的阴霾散了些。“你醒了。
”她把药碗放在桌上，声音有些疲惫。“我……”艾德里安想说什么，却被她打断。
“春之核心碎了，”莉奥拉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阴影，
“虽然暗影领主被消灭了，但人间的春天还是会迟到，可能……要很久很久。”“对不起，
是我太鲁莽了。”艾德里安攥紧拳头，心里充满了愧疚。“不怪你。”莉奥拉抬起头，
眼神复杂地看着他，“是我太自私了。我明知道你斗不过暗影领主，
却还是……”她的声音哽咽，“我不能失去你。”艾德里安的心猛地一颤。
他看着她心脏的位置，那里的月白长袍下，隐约能看到一个和他眉心相同的印记。
“您为我做了什么？”莉奥拉苦笑了一下，
抬手抚上自己的胸口：“我用神明的永恒换了你的生命。从现在起，我不再是不朽的神，
我会像人类一样生老病死，而你……”她顿了顿，“你获得了近乎永恒的生命，只要我活着，
你就不会死。”艾德里安如遭雷击，他猛地抓住莉奥拉的手：“您疯了吗？您是神明啊！
怎么能为了我……”“因为我爱你。”莉奥拉的声音很轻，
却像惊雷般炸响在艾德里安的耳边，“从你在雪地里对我说出‘烟火虽短，
也曾照亮过黑夜’开始，我就爱上你了。艾德里安，我不想做高高在上的神，
我只想做能陪你看人间烟火的莉奥拉。”他看着她眼里的坚定和温柔，
所有的理智和顾虑都在这一刻崩塌。他俯身吻住她的唇，带着战场上的血腥气，
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带着压抑了太久的爱意。莉奥拉的唇很软，带着汤药的苦涩，
却让艾德里安觉得，这是世间最甜的味道。
他们在圣山脚下的小屋里度过了最幸福的一段时光。莉奥拉教他辨认草药，他教她生火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