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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少年愁

发表时间: 2025-09-11
乾隆十七年冬,腊月十三。

北风卷着雪粒子,像撒欢的野狗,一头撞在镶黄旗满洲钮祜禄氏老宅的朱漆大门上。

那门早没了往日的鲜亮,漆皮大块大块地剥落,露出底下暗沉的木头,被风啃得发脆,吱呀作响。

西厢房的窗纸破了个洞,寒风裹着雪沫子往里钻,落在土炕边的青砖上,积成一小撮白,转眼又被屋里的寒气冻住。

和珅是被冻醒的。

他缩在炕角那堆打了补丁的棉絮里,身上只盖着一件父亲穿过的旧夹袄 —— 那夹袄原是石青色的,现在洗得发灰,领口磨得发亮,袖口还破了个洞,露出里面泛黄的棉絮。

他刚满九岁,身子骨还没长开,瘦得像根芦柴,颧骨微微凸起,唯独一双眼睛亮得惊人,黑沉沉的,像藏着星星,只是此刻这星星蒙了层雾,满是疲惫。

“哥……”身边传来细弱的声音,是弟弟和琳。

和琳才五岁,比和珅矮了大半个头,缩在棉絮最里侧,小脸冻得发白,嘴唇抿成一条线,肚子却不争气地 “咕噜” 响了一声。

和珅立刻侧过身,把仅存的一点暖意往弟弟那边推了推,声音压得很轻,怕惊动里屋的母亲:“琳儿,怎么醒了?

是不是冷?”

和琳摇摇头,小脑袋往和珅胳膊底下钻了钻,鼻尖蹭到和珅的衣袖,冰凉的:“哥,我饿…… 肚子响得睡不着。”

和珅的心揪了一下。

他也饿。

从昨天傍晚喝了半碗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米汤后,到现在粒米未进。

可他是哥哥,不能说饿。

他伸手摸了摸弟弟的肚子,瘪瘪的,像个空布袋。

“乖,再忍忍,” 和珅的声音放得更柔,手指轻轻拍着和琳的背,像母亲以前哄他们那样,“天亮了我就去找福安叔,看看粮缸里还有没有米,熬点粥给你喝。”

和琳眨了眨眼睛,睫毛上还沾着点霜气:“真的吗?

福安叔会不会说没有了?

上次我听见福安叔跟娘说,米缸空了。”

和珅的手顿了一下。

他当然知道米缸空了。

前天晚上他起夜,路过厨房,听见福安叔跟母亲低声说话,福安叔的声音带着哭腔:“老夫人,真没米了,最后那点糙米,昨天给您熬药了。

要不…… 要不我再去当铺看看,把老爷剩下的那套旧朝服当了?”

母亲当时咳得厉害,半天没说话,最后只叹了口气:“别当了,那是你老爷最后一套体面衣裳,要是他泉下有知,该心疼了。

再等等吧,也许旗营那边的俸禄,过两天就发了。”

可和珅知道,俸禄发不下来了。

父亲钮祜禄・常保,上个月刚在福建副都统任上病逝。

按规矩,旗人官员去世后,旗营会发一笔抚恤金,还有最后一个月的俸禄。

可父亲走后,和珅跟着福安叔去了三趟旗营,每次都被管事的推回来。

第一次说 “文书还没批下来”,第二次说 “管饷的大人出差了”,第三次干脆翻了脸,说 “常保大人在任上欠了营里的钱,抚恤金得先抵账,没有剩余了”。

和珅那时候站在旗营的门房外,冻得手脚发麻,却死死攥着拳头,没让眼泪掉下来。

他知道,父亲不是那种会欠钱的人。

父亲一辈子耿首,在福建任上时,还因为拒绝克扣军饷,跟上司吵过架。

那些人说父亲欠钱,不过是看他们家没了顶梁柱,想欺负他们孤儿寡母。

“哥?”

和琳见和珅不说话,拉了拉他的衣袖,“你怎么了?

是不是福安叔真的没有米了?”

“有,肯定有,” 和珅回过神,赶紧挤出个笑,伸手把弟弟的脑袋按在自己怀里,“福安叔就是记性不好,说不定他忘了,粮缸底下还藏着点米呢。

哥明天一早就去看,好不好?”

和琳点点头,小身子往和珅怀里又缩了缩,没一会儿就发出了轻微的呼吸声。

和珅却没再睡着,他睁着眼睛,看着屋顶漏下来的一缕微光 —— 那是雪光,映得屋顶的茅草都发亮。

他想起父亲还在的时候。

那时候家里不是这样的。

父亲在京城当差时,他们住的是带天井的西合院,屋里有地龙,冬天暖烘烘的。

母亲会做他爱吃的萨其马,甜丝丝的,裹着芝麻。

父亲晚上回来,会把他抱在膝头,教他认满文,念《三字经》。

那时候和琳还小,总趴在父亲的脚边,玩父亲的朝珠。

可自从父亲调任福建,家里就渐渐紧了。

父亲要带家眷去任上,路费花了不少,到了福建,又要应酬上司,补贴下属,俸禄常常不够用。

去年母亲生了场病,在福建请大夫抓药,又花了一大笔钱。

父亲写信回来,总说 “家里一切安好,你们放心”,可和珅知道,父亲在那边过得不容易 —— 有次福安叔去福建给父亲送东西,回来偷偷跟母亲说,父亲的棉袍都洗得发白了,却还舍不得做新的。

上个月,福建来的快马把父亲病逝的消息带来时,母亲当场就晕了过去。

醒来后,母亲就病倒了,天天咳嗽,脸烧得通红,却不肯多喝一碗药 —— 她说 “药贵,省着点,给琳儿留着买吃的”。

和珅悄悄爬起来,穿好衣服。

衣服是父亲的旧衣服改的,太长了,袖口卷了三层,下摆还是拖到地上。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外屋,想看看水缸里还有没有水 —— 昨天晚上他跟和琳洗脸,水缸里的水就快见底了,得去院里的井里打水。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厨房那边有动静。

和珅愣了一下,轻轻走过去,扒着厨房的门框往里看。

是福安叔。

福安叔是家里的老管家,从和珅祖父那辈就在钮祜禄家当差,今年快五十了,头发都白了一半。

此刻他正蹲在灶台边,手里拿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往嘴里塞。

和珅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是一块干硬的窝头,上面还沾着点草屑。

福安叔吃得很慢,嚼得满脸通红,像是咽不下去,却还是一口一口往下咽。

他一边吃,一边抹眼睛,嘴里还念叨着:“老爷啊,您怎么就走了呢?

留下老夫人和两位少爷,这日子可怎么过啊……”和珅的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他知道,福安叔也饿了。

这些天,福安叔总是说 “我吃过了”,把仅有的一点吃的都留给他们母子三人,可其实,他自己也在挨饿。

“福安叔。”

和珅轻轻喊了一声。

福安叔吓了一跳,手里的窝头掉在地上,他赶紧捡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回头看见是和珅,脸上立刻露出尴尬的神色:“少…… 少爷,您怎么起来了?

天还没亮呢,快回去躺着,别冻着。”

和珅走进厨房,厨房比屋里还冷,灶台是凉的,锅里空空的,连一点水痕都没有。

粮缸放在墙角,盖子敞着,和珅走过去一看,里面果然空空如也,连一粒米都没有。

“福安叔,” 和珅的声音有点发颤,却努力让自己显得平静,“粮缸真的空了?”

福安叔低下头,不敢看和珅的眼睛,声音闷闷的:“是…… 是我没用,没照顾好老夫人和少爷们。

昨天去当铺,人家说…… 说老爷的朝服料子旧了,只肯给五两银子,我想着不够用,就没当……不是福安叔的错,” 和珅打断他,走到福安叔身边,仰起头看着他,“是那些人欺负我们家。

旗营的俸禄不给,当铺的人压价,都不是福安叔的错。”

福安叔抬起头,看着和珅那双超出年龄的眼睛,眼圈一下子红了:“少爷,您才九岁啊…… 怎么就懂这么多?

要是老爷还在,肯定不会让您受这份罪。”

“福安叔,” 和珅咬了咬嘴唇,像是下定了决心,“那…… 那还有别的东西能当吗?

我弟弟还饿着呢,我娘还病着,得吃药。”

福安叔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能当的都当了。

老爷的书,上次卖了十本,换了两斗米;老夫人的银簪子,当了三两银子,买了药;就连院里那棵老槐树,前儿也有人来看过,说要砍了做柴,给五钱银子,我没舍得…… 那是老爷小时候种的树啊。”

和珅沉默了。

他知道福安叔说的是实话。

家里能卖的东西,确实都卖得差不多了。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还带着一声咳嗽:“福安大哥,在家吗?”

福安叔愣了一下,走到门口,拉开门闩。

门外站着一个穿着青布棉袄的老妇人,手里提着一个布袋子,脸上冻得通红,正是住在隔壁的张嬷嬷。

张嬷嬷是汉军旗人,丈夫早死,无儿无女,跟他们家做了十几年邻居,平时很照顾他们。

父亲在世时,常让和珅给张嬷嬷送点吃的;母亲也常跟张嬷嬷一起做针线活。

“张嬷嬷,这么早您怎么来了?

天这么冷,快进来。”

福安叔赶紧让张嬷嬷进来。

张嬷嬷走进屋,把手里的布袋子递给福安叔,笑着说:“刚蒸了几个窝头,想着你们家可能没粮了,就给孩子们送两个过来。”

福安叔赶紧推辞:“张嬷嬷,这怎么好意思?

您家也不宽裕,我们怎么能要您的东西?”

“看你说的,” 张嬷嬷摆了摆手,眼睛扫到站在一旁的和珅,脸上的笑容柔了下来,“珅儿,快过来,嬷嬷给你带了窝头,热乎着呢。”

和珅走到张嬷嬷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张嬷嬷好。”

“哎,好,” 张嬷嬷摸了摸和珅的头,手指触到他冰凉的头发,忍不住叹了口气,“这孩子,怎么穿这么薄?

冻坏了可怎么好?

你娘呢?

病好些了吗?”

“娘还在里屋躺着,咳嗽好像轻点了,” 和珅低声说,“谢谢张嬷嬷的窝头,我们不能要您的东西,您自己也得吃。”

“傻孩子,” 张嬷嬷把布袋子塞到和珅手里,“嬷嬷一个人,吃不了多少。

你们正是长身子的时候,还得照顾你娘,怎么能饿着?

快拿着,趁热给你弟弟和你娘分点。”

和珅捏着布袋子,里面的窝头还热乎着,暖得他手心发烫。

他鼻子一酸,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张嬷嬷,谢谢您…… 等我长大了,一定还您。”

“傻孩子,哭什么,” 张嬷嬷掏出手帕,给和珅擦了擦眼泪,“嬷嬷不要你还。

你爹活着的时候,帮了我多少?

那年我得了风寒,没钱抓药,是你爹给我请的大夫;去年我家房顶漏了,是你爹让人帮我修的。

现在你们家难了,我能不管吗?”

提起父亲,和珅的眼泪掉得更凶了。

他想起父亲临走前,还特意嘱咐他:“珅儿,张嬷嬷一个人不容易,以后你要多照顾她,别让她受欺负。”

“张嬷嬷,” 福安叔在一旁叹了口气,“不是我们矫情,实在是…… 我们家现在这样,怕是以后都还不了您的情了。

旗营的俸禄不给,当铺的人压价,连吃饭都成问题了。”

张嬷嬷的脸色沉了下来,啐了一口:“那些杀千刀的!

你家常保是个好人啊!

在福建当差,为了不让士兵挨饿,自己掏腰包补贴军饷,怎么就落得这个下场?

旗营那些管事的,肯定是把抚恤金贪了!

不行,我得去跟他们理论理论!”

“张嬷嬷,别去!”

和珅赶紧拉住张嬷嬷,“我们去了三次,都被赶回来了。

那些人有权有势,我们斗不过他们。

要是您去了,再被他们欺负,我们心里更过意不去了。”

张嬷嬷看着和珅坚定的眼神,愣了一下,随即叹了口气:“哎,这孩子,怎么就这么懂事?

比我那早死的儿子还贴心。

行,听你的,不去了。

但你们也别愁,嬷嬷这里还有点积蓄,要是实在没粮了,就跟嬷嬷说。”

就在这时,院门外又传来了敲门声,这次的敲门声很重,还带着不耐烦的喊叫:“钮祜禄家的,开门!

欠我的钱该还了!”

福安叔的脸色一下子变了,紧张地说:“是钱老板…… 他怎么又来了?”

张嬷嬷也皱起了眉头:“就是那个放高利贷的钱老三?

他又来催债了?”

和珅心里一紧。

他知道钱老板,是个开当铺的,也是旗人,为人刻薄,喜欢放高利贷。

去年母亲生病,父亲不在家,家里没钱抓药,福安叔就跟钱老板借了五十两银子,说好三个月还,利息要十两。

现在都半年了,家里根本没钱还,钱老板己经来催过两次了,每次都骂骂咧咧的。

“我去开门。”

和珅咬了咬嘴唇,走到门口。

福安叔赶紧拉住他:“少爷,你别去,钱老板那个人凶得很,会欺负你的。

我去跟他说。”

“福安叔,我去,” 和珅看着福安叔,眼神很坚定,“我是家里的长子,该我去。”

说完,和珅拉开了门闩。

门外站着一个穿着绸缎棉袄的胖子,脸上油光锃亮,手里拿着一个算盘,正是钱老板。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穿着短打的汉子,一看就是他的打手。

钱老板看见开门的是个小孩,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不屑的神色:“哟,这不是钮祜禄家的小崽子吗?

你爹呢?

让他出来还钱!”

“我爹上个月去世了。”

和珅平静地说,声音不大,却很清晰。

钱老板愣了一下,随即撇了撇嘴:“去世了?

去世了就能赖账了?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你爹欠我的五十两银子,还有十两利息,一共六十两,今天必须还!”

“钱老板,” 和珅抬起头,看着钱老板的眼睛,“我爹刚去世,我娘卧病在床,家里实在拿不出钱。

您能不能再宽限些日子?

等我长大了,一定还您,连本带利。”

“宽限?”

钱老板冷笑一声,手里的算盘 “噼里啪啦” 响了起来,“我宽限你们三个月了!

现在又要宽限?

我告诉你,小崽子,今天要么还钱,要么把这房子抵给我!

不然我就把你们娘仨赶出去,让你们冻死在大街上!”

“这房子是我们家的祖宅,不能抵!”

和珅的声音提高了一些,却依旧保持着冷静,“钱老板,您也是旗人,该知道祖宅对我们旗人有多重要。

我爹一辈子正首,从来没欠过人钱,这次是实在没办法。

求您再给我们点时间,我们一定想办法还钱。”

“正首?

正首能当饭吃吗?”

钱老板往前走了一步,逼近和珅,身上的脂粉味熏得和珅皱起了眉头,“我告诉你,小崽子,别跟我来这套!

今天要是不还钱,我就砸了你们家的门,把值钱的东西都搬走!”

“你敢!”

里屋传来一声虚弱的声音,正是母亲。

母亲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扶着门框走了出来,脸色苍白,嘴唇干裂,却依旧挺首了腰板。

“老夫人!”

福安叔赶紧扶住母亲,“您怎么出来了?

快回去躺着!”

母亲摆了摆手,看着钱老板,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一丝威严:“钱老三,我丈夫虽然不在了,但钮祜禄家还没倒!

欠你的钱,我们会还,但不是今天。

你要是敢在这里撒野,我就去旗营告你,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钱老板看见母亲,愣了一下,随即冷笑:“告我?

你去告啊!

旗营的李大人是我拜把子兄弟,你以为你能告得赢我?

我告诉你,今天要么还钱,要么抵房,没有第三条路!”

母亲气得浑身发抖,咳嗽了起来,咳得眼泪都出来了。

和珅赶紧扶住母亲,对着钱老板大声说:“钱老板,你别逼我娘!

我跟你说,这钱我们一定还,你再宽限一个月,要是一个月后还没还,我就跟你走,给你当学徒,抵债!”

钱老板愣了一下,上下打量着和珅,嘴角露出一丝狞笑:“给我当学徒?

你才九岁,能干什么?

不过也好,你是钮祜禄家的长子,要是跟我当学徒,我还能捞个好名声。

行,我就宽限你们一个月!

一个月后,要是还没还钱,你就跟我走!”

说完,钱老板又瞪了他们一眼:“别想着跑!

我派人盯着你们呢!

要是敢跑,我就把你们抓回来,打断你们的腿!”

说完,钱老板带着两个打手,骂骂咧咧地走了。

母亲看着钱老板的背影,终于支撑不住,倒在福安叔怀里,眼泪掉了下来:“常保啊,你怎么就走了呢?

留下我们娘仨,受这种欺负……娘,您别难过,” 和珅扶住母亲,擦干自己的眼泪,声音坚定地说,“有我呢,我是哥哥,我会照顾您和弟弟的。

一个月后,我肯定能想到办法还钱,不会跟钱老板走的。”

张嬷嬷也走过来,扶住母亲,安慰道:“老姐姐,别难过,有我们呢。

这一个月,我们一起想办法,总能凑够钱的。”

母亲点了点头,靠在和珅的肩上,声音哽咽:“珅儿,委屈你了…… 你才九岁,就要担这么多事。”

“不委屈,娘,” 和珅紧紧抱住母亲,“我是您的儿子,是弟弟的哥哥,这是我该做的。

等我长大了,我要挣很多很多钱,让您和弟弟再也不受冻,再也不挨饿,再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

那天早上,和珅把张嬷嬷送来的窝头分成了三份,给母亲留了一个,给和琳留了一个,自己只吃了半个。

剩下的半个,他用布包好,藏在怀里,想着等和琳饿了再给他吃。

和琳醒来后,看到窝头,眼睛都亮了,拿起窝头就啃,嘴里还含糊地说:“哥,真好吃…… 要是每天都能吃窝头就好了。”

和珅看着弟弟满足的样子,心里又酸又暖。

他知道,现在的日子很难,但只要他们一家人在一起,只要他不放弃,总有一天,他们能过上好日子。

那天下午,和珅去了院里的井边,打了两桶水,给母亲擦了脸,又给和琳洗了手。

他还把父亲剩下的那套旧朝服找了出来,仔细地叠好,放在箱子里。

他想,就算再难,也不能把父亲的朝服当了,那是父亲的尊严,也是他们家的尊严。

晚上,北风还是很大,雪也下得更紧了。

和珅把弟弟搂在怀里,给母亲盖好被子,自己却睡不着。

他睁着眼睛,看着窗外的雪,心里默默发誓:钱老板的钱,他一定会还;母亲的病,他一定会治好;弟弟的肚子,他一定会填饱。

总有一天,他要让钮祜禄家重新站起来,要让那些欺负他们的人,都后悔!

那一夜,满洲破落旗人宅里,冬夜依旧寒冷,饥饿依旧存在,但在那个九岁少年的心里,己经埋下了一颗种子 —— 一颗不甘平庸、渴望强大的种子。

这颗种子,在未来的岁月里,会经历风雨,会经历磨难,却也会慢慢发芽,慢慢长大,最终长成一棵参天大树,只是谁也没想到,这棵树,最终会结出怎样的果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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