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知甜第一天在“暖甜小筑”***，手忙得像转不停的陀螺。
收银台的叫号器叮铃作响，左手刚递出两杯冰美式，右手还攥着给小朋友的草莓奶昔，转身时胳膊肘没留意，“哗啦”一声就撞翻了餐台上的咖啡杯。
深褐色的液体顺着台面漫开，溅湿了旁边的纸巾盒，那杯焦糖玛奇朵的杯壁上，还贴着张浅灰色便签，沈时亦手写的“少糖5g，无植脂末（乳糖不耐）”被咖啡晕得发皱，笔画边缘都洇成了模糊的墨团。
她慌得赶紧抽纸巾去擦，抬头时正好对上沈时亦的目光——他穿着物理系的藏青色系服，袖口整齐地卷到小臂，手里攥着份印着“B302实验室”的实验报告，封皮边角还夹着支黑色钢笔，一看就是刚从教学楼过来，要赶去汇总数据的。
夏知甜的手心瞬间冒了汗，***前店长特意叮嘱“定制单都是客人的心头好，千万不能出错”，偏偏她第一天就搞砸了，还是给看起来就很严肃的学长。
“对不起！
我马上给您重新做一杯！”
她急得声音都变尖，刚要转身往操作间跑，又突然想起什么——重新做至少要等十分钟，看他的样子分明赶时间。
夏知甜猛地顿住脚，飞快地从帆布包里掏东西，指尖摸到那个印着“知甜烘焙坊”烫金logo的密封盒时，才稍微松了口气。
盒子是爸爸送她的十八岁生日礼物，里面躺着六块圆滚滚的低糖黄油曲奇，每块都裹着层薄薄的糖粉，是她前晚在家照着妈妈的配方烤的——妈妈总说“做烘焙要想着客人，乳糖不耐的人吃不了普通曲奇，就把黄油减点量，再加点海盐压腻”。
她双手捧着盒子递过去，声音发颤：“对不起对不起！
这是我按乳糖不耐的方子做的，没加乳糖，您要是不嫌弃……先垫垫？
重新做的咖啡我让同事快些弄，不会耽误您太久的！”
说话时她都没敢擦脸颊上沾着的咖啡渍，眼睛死死盯着沈时亦的手，生怕他皱一下眉。
沈时亦本来还惦记着实验室里等着的导电率数据，可看着女孩攥着盒子的指节泛白，连耳尖都红透了，心里的急意先散了大半。
他接过盒子打开，一股淡淡的黄油香飘了出来，曲奇的边缘还带着点刚烤好的脆感，比便利店卖的要小巧些。
沈时亦捏起一块咬了口，甜度刚好卡在不腻的程度，海盐的咸鲜在舌尖慢慢散开，比妈妈平时给她做的零食还合口味。
他瞥见盒盖上的烘焙坊logo，突然想起爸爸上周还提过“老城区有家知甜烘焙坊，老板的低糖曲奇做得特别好，下次带你去尝”，原来就是她家里开的。
“不用重新做了，赶时间。”
沈时亦把剩下的曲奇放回盒子，特意放轻了语气，“跟做实验标参数似的，挺用心。”
他没提咖啡递错的事，也没说自己其实不怎么爱吃甜，只拿着盒子往门口走，路过操作间时还跟里面的同事点了点头，示意不用再做了。
夏知甜愣在原地，首到沈时亦的身影消失在店门口，才发现自己紧绷的肩膀“垮”了下来，手还在无意识地蹭着刚才递盒子时碰到的桌角，像只终于松了口气的小兽。
旁边的同事笑着凑过来：“知甜，你运气好，这位沈学长可是出了名的好脾气，换别人说不定早就生气啦。”
夏知甜低头看着台面上没擦干净的咖啡印，又想起沈时亦说“挺用心”时的语气，突然觉得脸颊更烫了。
她赶紧拿起纸巾把台面擦干净，心里却悄悄记下了那个名字——沈时亦，B302实验室，喜欢低糖、无乳糖的曲奇。
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吹得沙沙响，暖甜小筑里的咖啡香还没散，夏知甜摸着口袋里那个空了两块的曲奇盒，突然觉得，第一天***的小意外，好像也没那么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