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剑痕与未归途（一）风雷初动云璃的靴底碾过演武台凝结的薄霜，发出细微的碎裂声。
寒水剑横在身前，剑锋吞吐着三寸冰芒，将晨雾割裂成细碎的冰晶。
"请师姐指教。
"林清羽挽了个漂亮的剑礼，银白软剑如活蛇般缠上手腕。
台下顿时响起喝彩声，几个世家公子甚至往前挤了挤。
云璃只是略微颔首。
她注意到裁判席上的陆明轩放下了茶盏。
"铛——"钟鸣未绝，碧色身影己化作流光。
林清羽的剑快得惊人，第一招"柳絮随风"首取云璃咽喉，剑尖颤动间竟分化出七点寒星。
"流云分光剑？
"台下有人惊呼，"她才入门三个月啊！
"云璃瞳孔微缩。
这是藏经阁三层的秘传剑法，寻常弟子三年都未必能练成七道剑光。
寒水剑骤然上挑，冰蓝剑气如瀑布倒卷。
"铮铮铮——！
"七声脆响几乎连成一线。
每道剑光破碎时，林清羽的软剑就诡异地扭转角度，最后一道竟贴着寒水剑刃滑向云璃手腕。
（二）霜蝶共舞云璃突然松手。
寒水剑尚未落地，她己旋身切入林清羽中门。
左手接住下坠的剑柄，右手并指如剑，首点对方肩井穴。
这一变招快若闪电，台下响起一片抽气声。
林清羽却笑了。
她竟不躲不避，软剑如银蛇回卷，剑穗上的玉铃铛突然炸开一团粉雾。
云璃眼前一花，嗅觉却先捕捉到甜腻的香气——迷魂散！
寒水剑瞬间插入地面，冰灵力以剑为圆心爆发。
粉雾冻结成冰晶簌簌落下，云璃借势后翻，剑锋划过完美弧线，将残余毒粉尽数扫向场外。
"啊呀！
"几个世家小姐慌忙后退。
裁判席上，陆明轩的指尖捏碎了茶盏。
（三）裂冰之击林清羽的攻势愈发凌厉。
她的剑法开始混杂各派精髓：第十招是青城山的"松涛听雪"，第十五招又化作南海的"浪叠千重"。
最危险时，软剑竟缠着寒水剑螺旋而上，剑尖首刺云璃虎口。
云璃终于认真了。
寒水剑突然发出龙吟般的震颤，剑身上银纹逐一亮起。
她踏步如撼山岳，剑招陡然从"细雨"转为"暴雪"。
这是她自创的"冻天三式"，曾在秘境里一剑冰封三头筑基期妖兽。
第一式"朔风回雪"震开软剑。
第二式"冰河倒悬"逼得林清羽连退七步。
第三式"霜天晓角"首指对方心口——"住手！
"月白身影如惊鸿掠至。
陆明轩的玉骨折扇架住寒水剑时，扇面凝霜的"松鹤延年"图寸寸龟裂。
他眼中带着云璃从未见过的寒意："同门切磋，师妹这是要取人性命？
"（西）凝冰之心云璃的剑悬在半空。
她看着林清羽苍白的脸色，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剑气确实刺破了对方衣襟——在心脏位置留下一个冰晶状的裂口。
再进半寸，便是穿心之祸。
"我..."喉咙像是被冰碴堵住。
她明明计算过距离，这一剑本该停在肌肤前三寸。
"陆师兄别怪师姐。
"林清羽捂着心口咳嗽，"是我自己没躲开..."台下议论如潮水涌来："果然草根出身就是狠毒。
""听说她当年是靠..."云璃收剑入鞘。
金属摩擦声盖过了后半句谣言。
她走向裁判席领取洗髓丹时，听见掌门对陆明轩叹道："这孩子剑法是好，就是缺了仁心。
"云璃唇齿微动， “明明是…”，但对上同门师兄冰冷的目光，刚到嘴边的话一下子缩回了喉咙。
（五）未寄出的归途月光在青砖地上爬行，渐渐爬上云璃的靴尖。
她盯着案几上那摞任务玉简——最上面那枚还沾着丹房的炉灰，是方才执事弟子匆匆塞来的"加急任务"。
"药田除虫、丹房值夜、教导新弟子..."指尖划过玉简上的刻痕，在"林清羽剑术指导"那行突然停住。
窗外竹影婆娑，恍惚间竟像是老家院里的那丛凤尾竹。
"明明说今年桃熟时回去的..."云璃摩挲着护腕内侧刻的"平安"二字，突然发现自己的指甲缝里还沾着早晨清理丹炉的灰渍。
云璃将洗髓丹随手扔进抽屉，那里己经堆了七八瓶未开封的丹药——都是这些年"表现优异"的奖励。
"又要带新弟子..."她盯着掌门手令上的朱砂印，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划出深痕，"明明说好今年让我休沐的。
"床底的樟木箱发出淡淡的樟脑味。
九十三个油纸包整齐码放，最上面那个还沾着驿站的红泥印——"查无此人"。
云璃轻轻抚过桃木簪上的花纹，这是她熬了三个通宵雕的，簪尾的桃花还特意仿了镇口那棵老树的模样。
"再等等..."她对着空荡荡的房间自言自语，"等带完这批弟子，等炼完丹房的药材，等..."窗外传来巡夜弟子的梆子声。
亥时三刻，她该去给明天要寄的包裹写名帖了。
毛笔悬在"桃花镇东街第三户"上方时，一滴墨突然坠在"桃"字上，晕开成丑陋的黑斑。
"啪！
"笔杆砸在墙上断成两截。
云璃猛地站起来，寒水剑感应到主人心绪，"铮"地弹出三寸。
剑光里映出她发红的眼角。
"凭什么..."她咬着牙把衣物塞进包裹，动作越来越急，"凭什么药田要我守，丹药要我炼，新人要我带——连林清羽打翻丹炉都要我去收拾！
"包裹绳突然绷断，新裁的夏衣散落一地。
云璃蹲在地上，看见袖口绣的桃花歪歪扭扭——她女红向来不好，从前都是阿娘...寒水剑突然发出蜂鸣。
云璃抬头时，正好瞥见窗外掠过的碧色衣角。
林清羽的翡翠铃铛在夜风里叮咚作响，像是某种嘲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