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昏暗,空气凝滞如铅。
宽大的床上,沈悠蜷缩着,像一尊失去生气的玉雕。
少年面容苍白,眼睑下淤积着浓重的阴影,却仍掩不住骨相里那份惊人的俊秀。
此刻,他浑身紧绷,仿佛连呼吸都带着惊悸的颤栗。
“小悠,我进来了哦~”门外,一个温婉得能溺死人的女声响起,甜腻如浸透蜜糖。
这声音却像淬毒的针,狠狠扎进沈悠的神经。
他猛地睁眼,瞳孔因恐惧骤然收缩,身体下意识地更深陷进被褥,将自己紧紧裹成一个密不透风的茧——仿佛这层薄弱的屏障,真能隔绝门外那头优雅的凶兽。
一声轻若蚊蚋的嗤笑。
门轴发出呻吟,一道纤细的身影无声滑入。
李沐立在门边,目光精准锁死床上那团隆起的被褥,唇角愉悦地弯起,眼底却沉着一片冻死人的寒潭。
她步履优雅地踱至床边,坐下,床垫微微呻吟着下陷。
“小悠,不用藏了哦,姐姐知道你在里面。”
她的声音裹着甜腻的戏谑,在死寂的房间里低低回荡,每个字都像裹了糖霜的冰棱,刺骨生寒“可千万别被我抓到呀,否则……”那只保养得宜、白皙如玉的手,慢条斯理地探向被沿,指尖带着猫捉老鼠的从容。
就在冰凉的指尖即将触碰到被子的刹那——被团轰然炸开!
沈悠如同压抑到极限的弹簧,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将整床厚重的羽绒被猛地朝李沐兜头罩下!
他甚至无暇去看结果,借着这股反冲力,赤足在床垫上一蹬,整个人化作一道离弦的箭矢,朝着敞开的房门疾射而出!
脸上所有的阴霾死气被一种近乎狂喜的光芒取代。
“哈!
李沐!
我逃掉了!”
少年劫后余生般的嘶吼在空旷走廊里炸响,带着破音的颤抖,“这是最后一次!
永别了,疯女人!”
脚步声迅速远去,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绝。
厚重的被子下,李沐的动作凝固了一瞬。
她没有立刻挣扎,反而在令人窒息的黑暗中,发出一声极轻、极冷的低笑,充满了掌控一切的笃定。
“小悠啊……还是这么不乖呢……”被褥的包裹让她的声音闷闷的,却更添几分诡谲的粘稠感,“不过嘛,这次……姐姐先放你一马。”
她优雅地、缓缓地扯下头上的被子,露出一张绝美却毫无生气的脸孔,视线投向沈悠消失的走廊尽头,眼底翻涌着足以吞噬一切的疯狂占有欲。
舌尖轻轻舔过嫣红的唇瓣,笑容病态而痴迷,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期待。
“等我……把家里那些碍眼的老东西都‘解决’掉……”她深吸一口气,仿佛在品味一个甜美的预兆“……就为你我,举办一场最盛大的婚礼。
你跑不掉的。”
她甚至没有起身去追,反而慵懒地向后一倒,深深陷进沈悠刚刚躺卧的位置,贪婪地汲取着枕褥间残留的、属于他的气息。
闭上眼,那张绝美的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乎陶醉的、扭曲的傻笑。
沈悠的逃离,于她而言,不过是一场精心编排的剧本里,一个增添趣味的小小插曲。
……与此同时,沈悠一路狂奔,肺叶像着了火,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
他冲出那栋如同巨大囚笼的别墅大门,预想中的拦截和追捕并未出现。
这反常的死寂,反而让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急速攀升。
他猛地刹住脚步,双手死死抓住冰冷的铁艺大门,剧烈地喘息着,惊疑不定的目光扫视西周——空无一人,连那些如影随形的黑衣守卫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对劲……”他喃喃自语,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衣衫,黏腻地贴在背上,“太安静了……那个疯子……她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这反常的“自由”,比追兵更令人心悸。
“管她呢!”
他用力甩了甩头,仿佛要将那附骨之蛆般的不安甩脱,眼神重新被一种破釜沉舟的狠厉点燃“既然出来了,这次,死也要逃出去!
死也不会再让她找到!”
不再犹豫,他沿着国道,赤着脚,不顾一切地向南狂奔。
冰冷的碎石硌着脚底,每一次落地都带来尖锐的刺痛,他却浑然不觉。
不知奔跑了多久,就在体力即将耗尽之际,一辆白色的宝马轿车在他身边缓缓减速,平稳停下。
驾驶座的车窗无声降下,露出一张年轻、清秀的面孔,带着显而易见的关切和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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