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人皮牡丹啥剧名

临江村第五个死者被发现时，尸体就挂在村口那棵歪脖子老槐树上。槐树的枝叶密密匝匝，

午后的阳光挣扎着挤过叶隙，在地上投下光斑，却吝啬得不肯照亮树上那僵硬垂坠的人形。

它像个被遗弃的破烂玩偶，随着夏日闷热的、裹挟着河水腥气的微风，

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晃荡。空气中弥漫开的甜腥铁锈味，浓得令人作呕。

新上任的刑警队长周巡赶到时，警戒线外围着黑压压一圈村民。他们的脸上除了惊恐，

更多是麻木。前四个也是这样死的，一个接一个，

像是被死神按照某种诡异的名单一个个划掉名字。议论声低低的，嗡嗡作响，

像无数只饥饿的苍蝇。“又死一个……”“天杀的，

啥时候是个头啊……”那些浑浊、惊恐又带着点儿认命的目光，

齐齐粘在周巡和他助手林杰身上。周巡个子很高，背脊习惯性地挺得笔直，

在人群中像根定海神针。他推开挡在前面的两个村民，动作利落，

直接钻进了临时拉起的警戒线。才调来临江镇不满三个月，接手的就是这盘死局。

压力像无形的巨手，攥得他胃里一阵翻搅，指节都因为用力握拳而微微泛白。

法证科的痕迹老手老蔡正蹲在老槐树粗糙凸起的树皮旁，眉头拧成了疙瘩，

指间的烟快烧到滤嘴了还浑然未觉。林杰，周巡的年轻助手，脸色发青地站在树下，

仰头望着树杈上吊着的那东西，喉头上下滚动着，强行忍着呕吐的欲望。“周队，

”老蔡抬眼，嗓子嘶哑得像砂纸摩擦，“跟前四个一样…太邪门了。”周巡没作声，

锐利的目光上移，钉在尸体上。饶是见过许多风浪，眼前的景象仍旧让他后颈汗毛倒竖。

老槐树碗口粗的枝杈上，垂下的不是绳子，而是无数根极细、微微闪光的丝线。

像是提线木偶的那种线，但细得多，折射着刺目的阳光，近乎透明。丝线密密麻麻，

从粗壮的树枝各处垂下，另一端深深勒进死者的肩膀、手臂和腿的关节处，

将那具尸体以一种扭曲而极其僵硬的姿势固定在空中。尸体低垂着头，稀疏的花白头发下，

脖颈软塌塌地歪向一侧，喉间一道深可见骨、边缘翻卷的伤口大张着，

狰狞得如同咧嘴的怪兽。然而真正让周巡遍体生寒的，是死者裸露在外的皮肤状态。

手腕以下，脚踝以上的部位，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扁平感和半透明感。

那绝不是尸僵或干燥形成的自然变化。皮肤失去了常人的血肉质感，

变得像蒙上了一层极薄、皱巴巴的厚蜡纸，干硬脆薄，透着一种令人不安的浑浊黄色。

光线甚至能勉强穿透它极薄的部分，

呈现出一种类似晒干的鱼鳞或……某种劣质皮影材质般的古怪观感。颜色也极不均匀，

一块深一块浅，斑驳不堪，仿佛被强行剥去了一层鲜活的表皮，只剩下脱水变形的底子。

“半皮影……”周巡压低了声音吐出三个字，像一块冰冷的石头沉入他自己心中那片深潭。

这个词像诅咒，钉在前四个死者身上。

凶手似乎在玩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制作”游戏——剥夺皮肤的鲜活质地，

赋予其一种皮影道具般的、象征着死亡的虚假形态。死者的脑袋微微垂着，

浑浊无光的眼珠半睁着，似乎茫然地盯着底下这些慌乱的人间。那眼神空洞，

凝固着生命消失刹那的永恒茫然，又像是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嘲讽。

周巡的目光扫过死者皱缩黯淡的半透明小腿，

最终落在那双赤裸的、布满泥污和枯草屑的脚上。左脚脚踝内侧，

赫然出现了三个黑色的字迹——歪歪扭扭，墨色很新，像是蘸着死者自己的血，

用最简陋的笔刷匆忙写就的：“柳三”。名字！又是名字！林杰干呕了一声，

强行把喉间的翻涌压下去，声音带着抖：“名字，周队…又…又一个名字！

”这已经是第五个了。每具尸体被发现时，脚踝或其他显眼处，都会出现一个黑色的名字。

前面四个：“刘根”、“李大嘴”、“赵四”、“孙瘸子”。临江镇的人，

没一个不认识——都是土生土长几十年的老街坊。更令人不安的是，

那些名字像一块块丢进水里的石头，溅起的涟漪会迅速收拢为下一场死亡。

“刘根”尸体的名字是“李大嘴”，李大嘴死了，身上出现“赵四”……现在，

“赵四”出现了五天，第五个名字，是这个在树上晃悠的——“柳三”！

一股寒气贴着周巡的脊椎窜上来，仿佛毒蛇蜿蜒。死亡在点名，顺序井然。

那么按照这个规则，“柳三”之后的名字…就是第六个！他强迫自己转动目光，

不去看那张死气沉沉的脸，看向旁边的老蔡：“柳三的具体身份？有线索了吗？

”老蔡扔掉烫手的烟屁股，又掏出一根点上，深深吸了一大口，

吐出的烟雾混合着槐树的枝叶气息和血腥味，浑浊不堪。“问过了，柳传福，外号柳三，

镇东头磨豆腐的。早年跟着跑过两年杂耍班子。”他顿了顿，满是血丝的眼睛瞟了一眼树上，

“手脚不太干净，不过也算个明白人…怎么就是他…”“班子里待过？

”周巡捕捉到了这个信息，眼皮猛地一跳。村里唯一的常驻班子，

就是那个在镇上老庙旁边支摊子的皮影戏班——明月班。

班主苏棠…那个气质清冷如月、手艺精湛得叫人移不开眼的漂亮女人。

她的形象立刻浮现在周巡脑海。前两次走访明月班，苏棠虽然礼貌，

但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像惊鸿瞥见猎人枪口的鹿。会不会和皮影有关？死的五个人，

肤半皮影化…“剥皮”、“改造”…这手法本身就指向某种阴暗的、对皮影技艺的恐怖模仿。

动机是什么？仇杀？报复？还是某种更诡异的邪性仪式？“立刻去明月班！

”周巡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苏棠姐今天一直没开门。”明月班紧锁的门板外，

面对周巡和林杰询问的，是戏班里的一个半大小子，眼神怯生生的，带着点不安。

夕阳的余晖给镇上的石板路镀了一层焦躁的金红。明月班那两扇熟悉的旧木门紧闭着，

平日里会透出光亮的窗洞也暗沉沉一片。

班子里常有的咿咿呀呀练嗓子和皮影碰撞的细微声响，此刻全然消失，只剩下死水般的沉寂。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周巡的心猛地一沉，那股不祥的预感像冰冷的铅水倒灌进来。

下午在槐树现场确认柳三尸体时，他就想到了苏棠，

想到她那漂亮却总是覆着薄冰般疏离神情的眼睛。前几次来，虽然觉得这个女人藏着心事，

但从未像今天这样，连同她的戏班一起彻底消失。“她人呢？”周巡盯着半大小子，

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一点压迫感。“不知道啊。”半大小子被他的眼神看得缩了缩脖子，

“一大早就没见人影，也没打招呼。”他咽了口唾沫，补充道，“昨天…昨天好像听她念着，

要去找找陈叔当年留下的东西…说是都藏在那个旧箱子最底下，压得太死了…”“陈叔？

旧箱子？”林杰在旁边皱眉插话。“就是老陈叔！他以前才是我们班子的顶梁柱！

”半大小子的声音提高了点，带着一丝敬意和遗憾，“走了一年多了…苏棠姐的爹。

”空气似乎凝固了一瞬。周巡和林杰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老班主陈伯言？

去世前是镇上公认最好的皮影艺人之一，明月班的招牌，苏棠的父亲？

他猛地想起那个上了年头、摆在后台角落的旧皮箱。上次走访时，

苏棠的眼神似乎总有意无意地掠过那个箱子，甚至当他的视线也扫过去时，

她的手会下意识地收紧一下。“她什么时候说的？具体要找陈叔的什么东西？”周巡追问，

语速极快。半大小子努力想了想，眉头皱起：“就昨晚收摊的时候，我听苏棠姐嘀咕了一句，

说什么…什么‘谱子’？‘颜色不对劲，本子上说的不对’……听不太清。”谱子？颜色？

本子？字字如冰珠砸在周巡心上。颜色！

他脑中闪电般划过老槐树上柳三那皮肤半皮影化的诡异状态——皮肤质感不对！

颜色斑驳诡异！“快！回警局！”周巡低吼一声，转身就往停放摩托车的方向大步奔去。

林杰被队长骤然的反应吓了一跳，慌忙向半大小子道了声谢，赶紧追了上去。

心里一团乱麻：什么谱子？什么颜色？苏棠和她爹的老戏本…跟柳三的死有什么关系？

乡村公路扬起呛人的尘土，夕阳彻底沉入西边的山头，

浓重的、带着河腥气的夜色如同巨大的幕布迅速合拢。周巡拧紧油门，

老旧警用跨斗摩托轰鸣着撕裂乡村的寂静，车头的独灯刺破愈发浓稠的黑暗，

光线在颠簸中剧烈地晃动。他的侧脸紧绷着，下颌骨绷出一道冷硬的线条，

头盔下的眼睛如同鹰隼般锐利地穿透前方的夜幕。思绪却在飞速旋转，

那具挂在树上的“半皮影”，

踪时提到的颜色、谱子、她过世的父亲陈伯言…这些碎片被一股无形的寒气强行糅合在一起，

指向某种令他背后发凉的关联。

明月班后台那个落了厚厚一层灰、堆满杂物、散发陈旧牛皮和木屑气味的角落。

那个曾经他多看一眼都让苏棠神色微紧的老旧皮箱，此刻正敞开着箱盖，

被临时征用作证物勘察台的痕迹灯映照得毫发毕现。老蔡小心翼翼，

戴着手套的手指捻着一张泛黄发脆的旧纸。那纸显然是被人粗暴撕扯下来的，

边缘带着参差不齐的犬齿状撕裂痕迹。“箱子里翻遍了，

”老蔡的声音在空旷的后台显得沉闷，“压在最底下，夹在几块没做好的生皮子中间。

苏棠走之前肯定翻动过，就是她扯下来那部分。剩下的…喏。

”他用另一只手指了指旁边展开的一个薄薄的手工钉线本子。那本子年代久远，

深蓝色的土布封面已被岁月磨得发白发毛。此刻本子翻到了最后几页，本该书写的地方，

却赫然缺了一大块——一张纸被撕走了，那撕裂的痕迹，和老蔡手里的这张残片，

刚好吻合成一体！周巡和林杰都屏住了呼吸，心提到了嗓子眼。

后台角落那盏唯一的吊线灯泡光线昏黄，灯泡上还罩着一个更旧更黑的铁皮罩子，

投下的光圈将老蔡手中的残片照得清晰可辨。那不是乐谱。

纸的抬头写着三个勉强能辨认的墨字：阎罗宴。下面，

是用更潦草、更凌乱的行草写着的几行字：本页残缺色不正，非上品。红如败肌，

青如尸瘢，方合幽冥鬼氛。谱记不全，误后人。生离……死……此恨不休。

下面被撕掉那几行字像带着倒刺的冰锥，狠狠扎进周巡的眼底。

“色不正…非上品…”他喃喃念着，背上的寒意一层层蔓延开来。

颜色不正…劣质品…红得像腐败的皮肤，青得像尸体的瘢痕…才最符合幽冥地府的鬼气！

那老槐树上柳三的尸体，

皮肤不正是那种令人作呕的、腐败夹杂着尸斑、诡异不均匀的红青黄三色吗？！

最后那行被撕掉一角的“生离……死……此恨不休”，中间被撕去的两个模糊残缺的字迹，

像烧红的烙铁烫入他的神经。生离！后面两个残笔勾勒出的轮廓，隐约指向“死别”！

残缺的字，像狰狞的伤口，嘶吼着一种无法平息的刻骨怨毒。

林杰的脸在昏黄灯光下显得惨白，

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阎罗宴…这…这不是苏老板常演的拿手戏吗？还老说改过，

改得特别邪门…”他的手本能地抓住周巡的胳膊肘，“死的那五个人！周队！死了的五个人！

”周巡猛地甩开他的手，动作快到有些失态。他的呼吸都急促起来，眼窝深陷，

那几行鬼气森森的字在他脑中疯狂旋转，和那五个死者的名字纠缠在一起，

撞击着——刘根、李大嘴、赵四、孙瘸子、柳三！

一个可怕的念头带着腥风血雨的气息劈开了所有迷雾！“找！苏棠在不在班子里？

不在就把她平时用的资料，演出记录本！把陈伯言演《阎罗宴》的演员名单！给我找出来！

”他的咆哮撕开了后台凝固的空气。林杰和老蔡被吼得一哆嗦，

随即像上了发条一样扑向堆满各种本子账册的破旧橱柜，手忙脚乱地翻找起来，

纸张被粗暴翻动的声音哗啦作响。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后台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纸页哗啦的噪音。每一秒都像拉紧的弦，绷得人几乎窒息。

终于——“这里！周队！在这儿！”林杰的声音因为过度激动和紧张而破了音，

显得尖利刺耳。他整个人几乎趴在那堆破旧不堪、散发着霉味的账本上，

手哆嗦着举着一个牛皮纸封面的简陋册子。册子翻开的一页，

用褪色严重的墨迹整齐地抄录着一张表格：剧名《阎罗宴》陈伯言班·旧版。

日期：三月初九十五年前。下面是分列的角色名，后面是当时的扮演者名字。

《阎罗宴》，主角是巡行幽冥、赏善罚恶的判官。那一行行名字，

四第三个吊死鬼：孙瘸子第四个小鬼柳：柳三刚刚死的第五个名单的最后一行，

赫然写着：“鬼姬：阿月”。阿月！周巡的瞳孔骤然收缩，

心脏像是被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了一把！那名字，像一把冰冷的钥匙，

“咔哒”一声捅开了记忆深处的一扇门。那是昨天！就昨天下午！

他们在夕阳下的戏台旁进行最后一次例行询问。苏棠收拾道具准备收摊时，

那个陈旧的、刻着缠枝莲纹的银项圈，大约是因为系绳磨损，忽然从她修长的脖颈间滑落，

滚到了后台满是尘土的地上。周巡下意识弯腰帮她拾起。递还时，

指腹不经意蹭过那银项圈的内侧，触感有些异样——似乎有凹凸的刻痕。电光石火间，

借着斜照入内的夕阳光线，他看清了刻在项圈内侧的两个细小娟秀的字：“阿月”。而此刻，

十五年前《阎罗宴》的演员表上，“鬼姬”这一角色扮演者写的正是“阿月”！苏棠！

陈伯言的女儿！她戴着刻有“阿月”名字的项圈！她也是明月班的班主！

当年那个小小的鬼姬阿月，恐怕就是她自己！冷汗瞬间浸透了周巡的后背衣衫，黏腻冰冷。

苏棠成了鬼姬“阿月”？那这张十五年前的“死亡名单”上，

唯一还活着的角色扮演者…就是鬼姬“阿月”！下一个名字？林杰说过凶手点名的规律，

前一个死者身上写下一个名字！“柳三”之后的…不就是鬼姬“阿月”的名字吗？

可阿月是苏棠！“名单！林杰！后面还有名字吗？角色还有别的？判官后边的？

”周巡的声音嘶哑，劈手夺过林杰手中的册子，自己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血液冲击着耳膜嗡嗡作响。

他目光死死盯住那扮演“判官”的名字——陈伯言！苏棠的父亲！判官，

扮演者：陈伯言苏棠父。那后面…周巡手指滑过扮演“判官”的角色，

下一行是“牛头”、“马面”…角色名下方空白？不对！一定有遗漏！

他猛地想起刚才那张被苏棠撕走的戏谱残页！

上面那未撕尽的半句话“生离…死…此恨不休”！“找！找这个！”周巡将册子砸在地上，

几步冲到被摊开在箱子盖上、只剩残本的手工戏本前。手几乎是抖着翻开了它。

本子里是陈伯言早年手抄的《阎罗宴》戏词和流程说明。

他飞快地翻过那些歪歪扭扭的唱段说明，目光锐利如刀，终于，在靠近本子最后几页的地方，

找到了一页单独记录的说明性文字。那页纸张颜色更深，墨迹也更浓：判官亲审，点簿勾魂。

此为全篇最重之戏！执朱笔，需以心头戾血引之！

亲被墨水糊了一个点……字迹突然加重，

透着一股怨恨的狂乱骨肉…死仇…不偿此恨，焉能瞑目？！

关键的字被洇开的墨点彻底污损了一团。心头戾血？点簿勾魂？亲什么？骨肉死仇？

字里行间，那浓得化不开的怨恨与恶毒几乎要穿透脆弱的纸张喷薄而出。“亲…骨肉？

”林杰凑过头来，声音都在打飘，“亲…什么骨肉？父？亲子？”他自己说完，脸都白了，

惊恐地看着周巡。十五年前的演出，名单上唯二还“存在”的，

就是判官陈伯言和鬼姬阿月苏棠。一个死了，一个即将成为凶手点名簿上的下一个！

那么写下这浸满怨毒的“亲…骨肉死仇”的人…是谁？一个死了的人？还是…“找苏棠！

立刻！马上！掘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出来！去他爹以前的住处！所有她可能去的地方！

”周巡的咆哮撕碎了后台的死寂，带着一种濒临失控的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