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影错半生

第一章 桥洞微光七岁的陆知衍缩在桥洞深处，破棉袄的棉絮从撕裂的袖口钻出来，

混着污泥粘在冻裂的手背上。怀里那半块硬馒头是昨天好心的拾荒老人给的，

此刻硬得像石块，他却舍不得啃——这是今天唯一能果腹的东西。三天前，

他被收养家庭送回孤儿院。院长捏着眉心说“床位实在满了”，把他推出门时，

寒风像刀子一样刮过脸颊。他漫无目的地走，最终蜷缩进这座废弃的桥洞，

听着洞外呼啸的北风，冻得牙齿不停打颤。“喂，你怎么在这里哭呀？

”清亮的童声像一束光，刺破桥洞的阴冷。陆知衍抬起通红的眼，

看见个穿浅粉色连衣裙的小姑娘。她扎着双马尾，辫子上的粉色丝带歪歪扭扭，

手里举着枚塑料蝴蝶发卡，淡紫色的翅膀沾着泥点，却在昏暗里闪着细碎的光。

“我……没地方去了。”他的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冻得发僵的嘴唇哆嗦着，

眼泪又不争气地涌了上来。女孩把发卡塞进他手里，塑料边缘硌着掌心的冻疮，

却奇异地带来一丝暖意：“这个给你！妈妈说蝴蝶能带来好运的。

”她又从兜里掏出颗水果糖，玻璃糖纸在指尖转了个圈，折射出细碎的光，“还有这个，

水蜜桃味的，超甜！我偷偷藏的，给你吃。”陆知衍攥紧发卡和糖，指尖触到她掌心的温度。

他想问她叫什么，家住在哪，女孩却被远处传来的呼喊声惊得回头：“语棠！你跑哪去了！

”“我要走啦！”女孩朝他挥挥手，浅粉色裙摆扫过枯草，像只振翅的蝴蝶，

“你要好好的呀，要记得吃糖！”陆知衍望着那个越来越小的身影，直到再也看不见，

才小心翼翼地剥开糖纸。水蜜桃味的甜意在舌尖炸开，暖得他眼眶发酸。

他把糖纸和蝴蝶发卡仔细夹进捡来的旧课本里——那是他那天收到的唯一礼物，

也是往后十五年里，支撑他熬过低谷的光。桥洞的日子持续了半个月。

他靠捡别人丢弃的食物为生，夜里裹紧破棉袄抵御寒风，每次快要撑不下去时，

就摸出那枚塑料蝴蝶发卡。指尖划过粗糙的塑料表面，仿佛能再次触到那个女孩掌心的温度。

后来，他被送进了另一所孤儿院。在那里，他拼命读书，别人玩耍时他在啃课本，

别人睡熟时他借着走廊的灯光演算习题。他知道，只有走出这里，才有机会找到那个女孩，

才有资格兑现“好好活着”的承诺。十六岁那年，他以全市第一的成绩考入重点高中，

靠着奖学金和勤工俭学读完三年。高考时，

他填报了南方一所知名大学的计算机系——他听说，那座城市经济发达，

或许能更快找到她的踪迹。大学四年，他是图书馆和实验室的常客，

编程能力在系里无人能及。课余时间，他接了无数个编程的活，

从最初的几十块钱一个小插件，到后来为企业开发系统，手里渐渐有了积蓄。

他用第一笔大额稿费，给自己换了部智能手机，屏幕壁纸设成了那枚塑料蝴蝶的照片。

毕业那天，他拒绝了大厂的橄榄枝，拿着所有积蓄创办了“知衍科技”。

公司最初只有三个人，挤在一间不到二十平米的民房里，他既是老板，又是程序员，

还是客服。最难的时候，他三天三夜没合眼，靠咖啡和面包续命，

直到系统成功上线的那一刻，他瘫坐在地上，摸出手机里的蝴蝶照片，笑出了眼泪。

“等着我，我很快就来找你了。”第二章 三年赘婿五年后，

“知衍科技”已是业内知名的独角兽企业，市值数十亿。陆知衍站在顶层办公室的落地窗前，

指尖捏着那枚塑料蝴蝶发卡，翅膀断了的一角被他用胶水反复粘补，边缘早已起了毛边。

“陆总，苏家的资料查到了。”助理林舟递来一份厚厚的文件，“苏氏集团有两位千金，

长女苏曼妮，次女苏清鸢。根据您提供的时间和地点，

苏曼妮小姐当年确实在桥洞附近居住过，且她童年时期确实拥有过一枚蝴蝶发卡。

”文件里夹着一张苏曼妮的照片。她穿着高定礼服，发间别着一枚水晶蝴蝶发卡，

灯光下流光溢彩，与记忆中那枚淡紫色塑料蝴蝶隐隐重合。

陆知衍的心脏猛地一缩——是她吗？恰在此时，苏氏集团因投资失败陷入危机。

地产项目资金链断裂，银行催债的电话几乎打爆了苏父苏振南的手机，集团股价连续跌停，

濒临破产。苏振南找到陆知衍时，鬓角的白发比照片上多了许多，背脊也佝偻了不少。

他坐在陆知衍对面，双手紧握成拳，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陆总，

我知道我没资格求你，但苏氏是我一辈子的心血……只要你肯注资帮苏氏渡过难关，

我……我愿意让曼妮嫁给你，你入赘苏家，将来苏氏的产业，有你一半。

”陆知衍看着照片里苏曼妮的眉眼，想起桥洞下那个浅粉色的身影，

喉结滚动了一下：“我答应你。”他提出的条件简单得让苏振南意外：“我不要苏氏的股份，

也不要任何回报。我入赘苏家，帮苏氏盘活，只求对外宣称我是靠苏家才有今天。”他想，

当年那颗水蜜桃糖的甜，值得他用半生来偿还。婚礼办得很盛大，全市的名流都来了。

陆知衍穿着定制西装，站在红毯尽头，看着穿着婚纱的苏曼妮向他走来。

她的发间别着那枚水晶蝴蝶发卡，在聚光灯下闪闪发亮。交换戒指时，苏曼妮的手冰凉，

眼神里没有丝毫新娘的喜悦，反而带着一丝嫌恶。她在他耳边低语，

声音轻得只有两人能听见：“陆知衍，别以为结婚了就能怎样。我心里只有景琛，

跟你结婚不过是权宜之计，你最好安分点。”她口中的“景琛”，

是顾景琛——苏曼妮的青梅竹马，留洋归来的艺术家。他总穿着熨帖的白衬衫，

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梨涡，是苏曼妮朋友圈里的常客。婚后的日子，陆知衍活得像个透明人。

他住进苏家别墅的客房，房间在走廊尽头，狭小而偏僻。

苏母王慧兰总在早餐时把他盛的粥推开，皱眉对佣人说：“张妈，重盛一碗，

陆知衍盛的这碗有沫子，怎么喝？”苏曼妮对他更是冷淡。她从不跟他同桌吃饭，

偶尔在客厅遇见，也从不打招呼。她的朋友圈对他屏蔽，

却经常晒出和顾景琛的合照：在画廊看展，在海边度假，

在烛光晚餐前相拥……每一张照片里，她的笑容都灿烂得刺眼。有一次，苏家长辈聚会，

苏曼妮的表哥苏明哲故意当着众人的面调侃：“妹夫，听说你以前是孤儿？能娶到曼妮，

真是走了八辈子运啊。”周围响起一阵哄笑。陆知衍没说话，只是默默喝着杯中的茶。

苏曼妮坐在顾景琛身边，不仅没阻止，反而笑着附和：“他能进我们苏家的门，确实是福气。

”真正让他觉得“日子还有温度”的，是苏清鸢。苏清鸢是苏家不受宠的小女儿。

因为出生时母亲难产去世，苏振南总觉得她命硬，对她格外冷淡，

家里的资源几乎都倾斜给了苏曼妮。她总穿着洗得发白的棉布裙，

默默地在厨房和花园间打转，替粗心的佣人收拾残局，给花园里的花浇水施肥。

陆知衍第一次胃痛发作，是在一个深夜。他为了赶苏氏的项目方案，加班到凌晨，

胃里一阵绞痛，蜷缩在书房的沙发上冒冷汗。苏清鸢端着一碗温粥走了进来，

瓷碗边缘还沾着米粒：“陆大哥，我听张妈说你胃不好，加了点碱面，不刺激，

你趁热喝点吧。”粥的温度刚好，软糯可口，带着淡淡的米香。陆知衍喝着粥，

看着她额角的碎发被汗水浸湿，心里涌起一股暖流。“谢谢你，清鸢。”她脸颊微红，

转身想走，却被他叫住：“你怎么还没睡？”“我……我在给花浇水，听见书房有动静。

”她的声音细若蚊蚋，“陆大哥，你也早点休息吧。”从那以后，

陆知衍的生活里多了许多细碎的温暖。他加班晚归，客厅永远留着一盏暖黄的灯，

餐桌上的保温罩里总有热乎的饭菜；他随口说喜欢栀子花香，第二天清晨，

办公桌的花瓶里就插满了带着露水的栀子花；他换季时容易感冒，苏清鸢会提前熬好姜汤，

装在保温杯里放在他的公文包旁。她的发间总别着一枚素银蝴蝶发卡，样式简单，

却比苏曼妮的水晶发卡更让他心头微动。但他很快压下这丝异样——苏曼妮才是他要找的人，

清鸢只是善良的妹妹。这样的日子过了三年。陆知衍替苏氏还清了数十亿债务，

拿下了城东的黄金地块，开发的商业综合体成了全市地标，苏氏集团不仅起死回生，

市值甚至比鼎盛时期翻了一倍。可他在苏家的地位，依旧是个“赘婿”。

苏曼妮从未让他碰过她的房间，家里的亲戚聚会，他永远是被调侃的对象。

苏母王慧兰总在背后跟邻居说：“要不是看他有点用，早把他赶出去了，一个没背景的孤儿，

也配进我们苏家的门？”陆知衍都忍了。他看着苏曼妮发间的水晶蝴蝶，

想着桥洞下的那枚塑料发卡，告诉自己：再等等，她总会回头的。

第三章 撕破假面苏曼妮提出离婚那天，陆知衍正在签署苏氏集团最后一份并购协议。

她穿着顾景琛送的香奈儿套装，妆容精致，把一份离婚协议“啪”地拍在他面前，

水晶蝴蝶发卡在灯光下划出冷冽的光：“陆知衍，我们离婚吧。景琛回来了，

我们要去国外定居，苏氏现在也盘活了，你没用了。”陆知衍握着钢笔的手顿了顿，

抬眼看向她：“理由就这些？”“不然呢？”苏曼妮嗤笑一声，语气里满是轻蔑，

“难道你还真以为我会跟你这种没背景的赘婿过一辈子？要不是看你有点用，

能给景琛的工作室填窟窿，我一天都忍不了。”“有点用？”陆知衍放下钢笔，

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嗒嗒”声，“苏氏破产时，

是我注资二十亿；你爸心脏病手术，是我托关系找的国外专家；你给顾景琛填的八千万窟窿，

用的是我给你的副卡。这些，在你眼里只是‘有点用’？”苏曼妮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强撑着嘴硬：“那又怎样？你是苏家的赘婿，你的钱就是苏家的钱，给景琛用怎么了？

”“我的钱？”陆知衍笑了，笑声里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苏曼妮，

你知道‘知衍科技’的市值吗？五千亿。你知道我个人持股多少吗？78%。你觉得，

我需要靠苏家的钱生活？”他按下内线电话：“林舟，把苏氏集团的股权转让文件送进来。

”当林舟将文件放在桌上，苏曼妮看到“陆知衍持股91%”几个字时，瞳孔骤然收缩，

像见了鬼一样看着他：“你……你什么时候……”“从一开始。”陆知衍的声音平静无波，

“我只是想看看，你会不会有哪怕一秒钟，对我有过一丝真心。可惜，你没有。”恰在此时，

门外传来一阵喧哗。苏曼妮的表哥苏明哲带着一群亲戚闯了进来，顾景琛也在其中。

他搂着苏曼妮的腰，瞥了眼陆知衍，语气轻佻：“曼妮，是不是这个赘婿不签字？没事，

有我在，他不敢嚣张。”苏明哲跟着帮腔，唾沫星子喷了一地：“就是！陆知衍，

别给脸不要脸！我们苏家能收留你，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分！赶紧签字离婚，

别耽误曼妮和景琛的好事！”陆知衍没看他们，只是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铁皮盒，

轻轻打开——里面是那枚断角的塑料蝴蝶发卡，和一张泛黄的水蜜桃味糖纸。“苏曼妮，

你说你是当年那个女孩。”他拿起塑料蝴蝶，目光锐利如刀，“那你告诉我，

这枚发卡的右翼缺了个角，是因为被什么东西划破的？这张糖纸的边缘，为什么有个小牙印？

”苏曼妮的脸色瞬间惨白，眼神慌乱，

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我……我不记得了……都过去那么久了……”“不记得？

”陆知衍的声音陡然拔高，“因为你根本不是那个女孩！”他猛地站起身，走到顾景琛面前，

手里拿着一份文件：“顾先生，你以为苏曼妮给你的钱是哪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