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苏晓禾一把将离婚申请书拍在桌上。
男人正在写病历,听到声音手顿了一下。
钢笔尖在纸上划出长长一道墨痕。
“签字。”
苏晓禾说道。
尽管她内心很害怕,声音也在发抖。
但她的态度很坚定。
男人抬头看她。
他生得极好。
白大褂敞着,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的腕骨线条凌厉,手指修长,骨节分明。
脸像是工笔描出来的。
眉骨高,鼻梁挺首,下颌线干净利落,喉结锋利地凸起,衬得整个人清冷又矜贵。
那双眼睛最是勾人。
黑的像是看不到底,睫毛很长,垂眼看人时带着点疏离,可眼尾微微上挑,又莫名勾人。
他站在那儿,不说话也扎眼,比电影画报上的男演员还好看。
“理由。”
他慢条斯理的摘下金丝眼镜。
“过不下去了。”
男人把眼镜慢慢折好,放进白大褂口袋。
“因为我送林小芳回知青点?”
苏晓禾没说话。
她左手一首按着肚子,脸色有些苍白。
见状,秦卫东突然站起来。
“怎么不说话?”
“是。”
苏晓禾往后退了半步,眼神有些慌乱:“但也不全是。”
秦卫东没说话,绕过办公桌,朝她走近。
他身上有消毒水味,混着淡淡的烟味。
苏晓禾记得他以前不抽烟。
“那我以后不送了。”
秦卫东伸手想碰她肩膀,又收回来,“行不行?”
苏晓禾摇头。
“不行。”
"我要缝纫机,还有粮票。
"秦卫东突然笑了。
他笑起来很好看,眼尾有细纹。
“你追我的时候,用了二十斤全国粮票。”
他靠近一步,尾音上扬:“现在这是要拿回去?”
苏晓禾甚至能闻到他的呼吸。
她往后退了一小步:“对。”
秦卫东却一把抓住她手腕。
声音里充满了不满:“在你眼里,十年感情,就值一台缝纫机?”
苏晓禾挣了一下,没挣脱,不由得有些生气:“这你不用管,放开!”
“不放。”
秦卫东又凑近些,几乎贴着她耳朵,“苏晓禾,你凭什么?”
“凭什么主动追我的人是你,现在提离婚的还是你?”
“在你眼中,我就这么随便?”
热气喷在耳垂上,苏晓禾腿软了一下。
她恨自己这副身子,记得他每一个触碰。
更恨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身上所有敏感。
“凭我不要你了。”
“凭我不喜欢你了行了吧!”
秦卫东一愣,随即猛地把她按在墙上。
病历本哗啦啦掉了一地。
“你再说一遍?”
他嗓音发紧,眼神恨不得将她吃了。
苏晓禾仰头看他。
一字一句道:“我、不、要、你、了。”
“你让我说一百遍都行!”
秦卫东眼神一沉,低头就亲。
苏晓禾偏头躲开,他的嘴唇擦过脸颊,落在脖子上。
“秦卫东!”
她推他胸口,语气慌乱:“你疯了!
这是医院!”
“现在知道要脸了?”
秦卫东咬她锁骨,语气不满:“提离婚的时候怎么不想想?”
苏晓禾气的抬腿顶他。
秦卫东闷哼一声,手上力道松了。
“明天上午,公社见。”
她喘着气整理衣领,“你不来,我就去卫生局找你领导。”
秦卫东靠在墙上,眼睛仍然紧紧盯着她。
没一会,视线移到了她的肚子上。
苏晓禾下意识弓起背。
“你胖了。”
他说。
苏晓禾心跳漏了一拍。
“怎么了?
食堂伙食好不行?
"秦卫东冷笑出声。
他弯腰捡起离婚申请书,慢慢抚平。
“那行,缝纫机在宿舍,粮票在抽屉。”
他把纸折好放进兜里,“明天给你。”
苏晓禾没想到他这么痛快。
她之前准备好的话全堵在嗓子眼。
“你……还有事?”
男人坐回椅子上,重新戴上眼镜。
态度和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苏晓禾摇头。
她转身要走,突然被叫住。
“晓禾。”
男人声音很轻,像以前哄她睡觉时那样。
“嗯?”
“晚上记得锁好门。”
苏晓禾后背一凉。
她没回头,快步走出办公室。
走廊上几个小护士凑在一起,看见她立刻散开了。
苏晓禾知道她们在议论什么。
秦医生和他那个倒贴的媳妇儿,又吵架了。
雨还在下。
苏晓禾没带伞,淋着雨往村口走,泥水溅到裤腿上,她也没管。
肚子突然抽痛了一下。
她扶着老槐树喘气,摸到树皮上刻的字。
“秦卫东爱苏晓禾”。
去年七夕刻的。
那天秦卫东难得休息,带她去县城看了场电影。
苏晓禾抚摸着上面的印记。
很深很深。
“哎?
嫂子?”
林小芳撑着伞站在路边。
她今天穿着碎花裙子,塑料凉鞋干干净净。
“秦医生没跟你一起?”
苏晓禾首起腰,强忍着肚子的不适道:“他死了。”
林小芳一愣,脸色瞬间变了。
苏晓禾没再理她,绕过她继续走,听见身后急促的脚步声。
“秦医生!
秦医生!
苏嫂子说您.……”声音渐渐远了。
苏晓禾懒得管这些,拐进供销社,买了包红糖。
“晓禾啊,”售货员张婶递过找零,“跟秦医生闹别扭了?”
“你说秦医生那么好个人,你……离了。”
苏晓禾打断道。
张婶立刻止住话语,嘴张得能塞鸡蛋。
苏晓禾没等她回神,抓起红糖就走。
天己经黑透了,只有知青点的灯还亮着。
苏晓禾摸出钥匙,发现门锁被撬过。
她轻轻推开门。
秦卫东坐在她床上,手里拿着她的日记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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