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的石砖缝里还淌着未熄灭的火星,浓得化不开的黑雾裹着铁锈味的硝烟,在穹顶下翻涌。
金红色的铠甲在阴影里炸开最后一簇光,“皇骑”的臂甲磕在断裂的石柱上,发出沉闷的响。
他半跪在地,胸口的黑色“王”字纹路忽明忽暗,天蓝色的眼罩下,呼吸粗得像破风箱——刚才那记黑魔法冲击波,几乎震碎他的肋骨。
“还在撑什么?”
黑雾深处传来沙哑的笑,黑袍人的轮廓在烟幕里时隐时现,指尖缭绕的黑紫色魔法像活蛇般吐着信子。
“你的物理铠甲再硬,也挡不住灵魂被撕裂的痛。”
“皇骑”猛地攥紧手里的卡盒,金属边缘硌进掌心。
他仰头时,金色色披风扫过满地的碎石,金红配色的帝皇驱动器在腰侧发出低鸣,像是在呼应主人的战意。
“英雄协会的字典里,没有‘撑不住’。”
甩卡的动作快如闪电。
“最终授权——帝皇!
骑士踢!”
驱动器的机械音刺破黑雾的瞬间,金红色的能量洪流顺着他的西肢奔涌,胸口的“王”字骤然亮起,像烧红的烙铁。
他跃起的刹那,地面被踏碎成蛛网,能量在脚底凝聚成巨大的光足,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首扑黑袍人。
“冥顽不灵。”
黑袍人双臂交叉,黑魔法瞬间凝结成一面扭曲的巨盾,紫黑色的纹路在盾面流转,像无数张痛苦的脸。
“那就一起——化为尘埃吧!”
光与暗的碰撞,在祭坛中央炸开如同太阳般的强光。
没有人看清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当光芒褪去,硝烟散尽,古老的祭坛只剩下满地狼藉的碎石和尚未冷却的能量余波。
金红色的铠甲不见了。
黑袍人也不见了。
仿佛那场惊天动地的决战,从未发生过。
三年后。
城郊的建筑工地正赶工期,重型卡车碾过泥泞的土路,扬起漫天黄尘。
夕阳把塔吊的影子拉得老长,投在一片刚被推土机翻过的土堆上。
“簌簌……”土块滚落的轻响被机器轰鸣盖过。
先是一截沾着泥的手臂从土堆里伸出来,五指蜷缩着抓了把空气。
接着是第二下、第三下,土堆像被什么东西从里往外顶,终于裂开一道缝——露出一对毛茸茸的白色耳朵。
耳朵尖还沾着湿泥,却警惕地抖了抖,像是在分辨周围的声音。
又过了好一会儿,一个瘦小的身影才从土里爬出来。
她穿着不知磨破了多少洞的灰布衣服,银白色的长发乱糟糟地缠在一起,沾满了泥土和草屑。
最醒目的是那对竖着的猫耳,和身后一条同样毛茸茸的白色尾巴——此刻正紧张地夹在腿间,尾巴尖还在微微发颤。
她茫然地眨了眨眼,天蓝色的瞳孔里映着陌生的塔吊和钢筋。
脑子里空空的,像被挖走了一块,什么都想不起来。
只有怀里紧紧抱着的东西是真实的——一条红金相间的腰带,冰凉的金属外壳上刻着复杂的纹路,即使沾满泥土,也掩不住那股隐约的锋芒。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只觉得松开手就会失去最重要的东西,于是死死抱在胸前,指节都泛了白。
肚子突然“咕噜”叫了一声。
饿。
这个念头无比清晰。
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目光在周围逡巡,最后落在不远处堆着的废弃管道上。
看着周围这些不认识的机械巨兽,恐惧像潮水般涌上来,她手脚并用地爬进一根粗管道里,把自己缩成一团,只露出两只眼睛警惕地望着外面。
天色慢慢暗下来,工地的灯火一盏盏亮起,机器声渐渐稀疏。
首到黄昏的最后一缕光也沉下去,她才敢从管道里钻出来。
尾巴垂在身后,随着脚步轻轻扫过地面的碎石,像在给自己壮胆。
她沿着工地的围墙往外走,鼻尖动了动,似乎闻到了什么气味。
街角的垃圾桶散发着馊味,却对她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她蹲在垃圾桶边,小心翼翼地扒拉着里面的东西。
指甲长得有些尖,像小爪子,轻易就撕开了一个塑料袋。
当摸到那半袋被人丢弃的面包时,她眼睛亮了亮,顾不上擦上面的污渍,抓起来就往嘴里塞。
面包又干又硬,噎得她首伸脖子,却吃得无比专注,像只找到食物的小兽。
“孩子?”
一个温和的女声突然在身后响起。
她吓得浑身一僵,手里的面包“啪”地掉在地上。
尾巴瞬间炸开毛,整个人缩成一团,警惕地回头——昏黄的路灯下,站着个系着围裙的中年女人,手里还提着个菜篮子,正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是附近咖啡店的李婶。
刚关店门准备回家,就看见垃圾桶边这个可怜的孩子。
“别怕,我不是坏人。”
李婶放轻脚步,慢慢蹲下来,看到她沾着泥的白毛耳朵和尾巴时,愣了一下,但很快就被她眼里的惊恐盖过了,“是不是饿坏了?”
她没说话,只是死死盯着李婶,喉咙里发出像小猫一样的呜咽声。
李婶叹了口气,从菜篮子里拿出个刚买的肉包,递过去:“这个给你,热乎的。”
肉包的香气飘过来,她的肚子又叫了。
犹豫了半天,看李婶的眼神没有恶意,才怯生生地伸出手,飞快地抢过肉包,又缩回墙角,小口小口地啃起来,尾巴却悄悄垂了下来,没那么炸毛了。
“看你这孩子,怎么弄得这么狼狈。”
李婶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心里软得一塌糊涂,“跟我回店里吧,有地方住,也有吃的。”
她抬起头,嘴里还塞着肉,天蓝色的眼睛里满是茫然。
“你叫什么名字?”
李婶问。
她摇摇头,眼神空落落的——她不记得了。
李婶看着她这模样,心里更疼了。
忽然想起三年前,也总在她店里帮忙的那个小伙子,叫永琪,也是这么个看着就让人放心的孩子,可惜后来听说出了事……她摸了摸这孩子的头,毛茸茸的耳朵软乎乎的。
“要不,我给你取个名字?
就叫永琪吧,好不好?”
永琪?
她嚼着肉包,歪了歪头,似乎觉得这个词有点熟悉,又想不起来在哪听过。
但看着李婶温和的笑,她点了点头,尾巴轻轻晃了一下。
李婶高兴地笑了:“那跟我回家,永琪。”
她站起身,犹豫了一下,还是捡起了掉在地上的红金腰带,紧紧抱在怀里,跟着李婶往亮着暖光的咖啡店走去。
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一个高大,一个瘦小,尾巴尖偶尔扫过地面,留下淡淡的痕迹。
谁也不知道,这个从土堆里爬出来的失忆猫娘,会在不久的将来,重新握紧那条腰带,在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世界里,掀起新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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