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二数据打脸校草

1盛夏的午后，阳光烫得能煎熟鸡蛋。塑胶跑道蒸腾起一股令人眩晕的橡胶味，连空气都粘稠得化不开。我攥着手里那张被汗水浸湿了边角的粉色信纸，指尖滚烫，感觉那薄薄一张纸下一秒就要在我手心烧起来。

“晓阳，我的好晓阳！”李薇死死抱着我的胳膊，整个人几乎挂在我身上，一双眼睛亮得惊人，里面盛满了孤注一掷的勇气和少女特有的、近乎愚蠢的憧憬。

“求你了！就这一次！帮我送过去！江屿他……他今天下午肯定在篮球馆加练的！我、我不敢自己去……”

我低头，视线艰难地穿过她蓬松的丸子头，落在那张粉得刺眼的信纸上。上面用带着闪粉的荧光笔写着几个巨大的艺术字：“给最耀眼的江屿学长”。

底下还有一行小字：“你的每一次投篮，都像彩虹落进我的心里。”

我的胃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李薇的审美和她的恋爱脑一样，十年如一日地稳定在小学五年级水平。

2“薇薇，”我试图把胳膊从她的桎梏中抽出来，声音干涩。

“彩虹？你确定要用这种……嗯……充满童真的比喻去轰炸江屿那种孔雀男？” 我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李薇会对着那个每天花在打理他那几根刘海上的时间比训练还多的校草犯花痴。

那家伙，除了那张脸和花里胡哨的球技，浑身上下简直写满了“自恋”和“肤浅”。

“你不懂！”李薇尖叫起来，脸蛋涨得通红，“这叫浪漫！这叫独一无二！晓阳，你就帮帮我嘛！最后一次！我发誓！只要你帮我送过去，我请你吃一个月小卖部的至尊豪华版冰淇淋！加双倍巧克力碎！”

一个月冰淇淋……这个诱惑力确实有点大。我叹了口气，认命地把那封烫手的“彩虹情书”塞进运动裤口袋里，用力拍了拍，仿佛要拍掉上面沾染的傻气。

“行吧行吧，最后一次。不过薇薇，提前说好，要是那孔雀精又给你表演当场折纸飞机或者朗诵情书内容，你可别抱着我哭湿我新买的球衣。”

“不会的不会的！江屿学长……他、他其实人很好的！”李薇立刻反驳，语气斩钉截铁，眼神却心虚地飘向了篮球馆的方向。

“呵呵。”我回敬她一个毫无温度的单音节，转身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那座在烈日下像个巨大蒸笼的篮球馆。

好人？江屿那家伙的字典里，大概只有“老子天下第一帅”和“你们这群凡人都该膜拜我”这两条。

3推开篮球馆沉重的侧门，一股混合着汗味、橡胶味和隐约古龙水味的闷热空气扑面而来。

空旷的球场上只有篮球单调的“砰砰”声在回荡。我下意识地朝声音来源望去，果然看到几个穿着校队训练服的身影在空旷的半场跑动，但没看到江屿那标志性的、仿佛每一根发丝都精心设计过的发型。

他大概又在更衣室欣赏自己的盛世美颜了。我撇撇嘴，脚步一转，熟门熟路地朝更衣室走廊走去。

越靠近，里面传出来的哄笑声就越清晰，夹杂着江屿那辨识度极高、带着点刻意拖长的慵懒腔调。

“……啧，看看，又一个。这年头，情书都这么没创意了吗？”

我的心猛地一沉，脚步钉在原地。更衣室的门虚掩着，留着一道不大不小的缝隙。我屏住呼吸，鬼使神差地凑近那道缝隙。

里面光线明亮。江屿背对着门口，身上只穿了件无袖训练背心，露出的手臂线条流畅。他正对着更衣室中央的长条凳，周围围着三四个跟他关系不错的队员。

他手里捏着的，赫然是一张粉色的、带着闪粉的信纸！

4我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口袋里那张同样的信纸像块烙铁，烫得我指尖发麻。

江屿甩了甩他那精心打理过的刘海，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的潇洒，信纸在他指尖哗啦作响。他声音拔高，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

清晰地钻进我的耳朵：“‘你的每一次投篮，都像彩虹落进我的心里’？哈！彩虹？这年头还有人用这么老掉牙的比喻？她小学作文没毕业吧？”

“噗嗤！” “哈哈哈屿哥！经典啊！” 旁边的队员爆发出夸张的哄笑，有人用力拍着凳子，有人笑得直不起腰。

江屿显然很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效果，他得意地勾起嘴角，扬了扬手里的信纸，环视一圈！

“兄弟们，开个盘？赌这‘彩虹妹妹’明天会不会红着眼睛跑来求我，说‘学长别这样，我是真心喜欢你的’？嗯？” 他模仿着想象中的哭腔，惟妙惟肖，引得又是一阵更响亮的哄笑。

“我赌会！屿哥魅力无敌！”一个队员立刻捧场地喊道。

“我也赌！这种小女生最好拿捏了！”另一个附和。

江屿满意地哼笑一声，转身，径直走向更衣室角落那个钉着训练日程和通知的旧公告栏。

他拿起旁边的一枚图钉，动作带着一种残忍的随意，“啪”地一声，把那封承载着李薇所有卑微心事的粉色信纸，钉在了公告栏的正中央！

粉色的信纸在深棕色的软木板上异常刺眼。那枚小小的图钉，像钉死了一只徒劳挣扎的蝴蝶。

“喏，挂这儿展览几天。”江屿拍了拍手，仿佛掸掉了什么脏东西，“让大家都欣赏欣赏‘彩虹’文采。”

5愤怒像滚烫的岩浆，瞬间冲垮了我的理智。李薇傻是傻，她的真心不该被这样践踏！我脑子里那根名为“忍耐”的弦“铮”地一声断了！身体先于思考做出了反应——我猛地一把推开了更衣室虚掩的门！

门板撞在墙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里面所有的笑声戛然而止。五六双眼睛齐刷刷地射向我，带着惊愕和被打断兴致的愠怒。

江屿也转过身，看清是我时，他脸上那点被打扰的不悦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了惊讶和饶有兴味的玩味表情。

他挑高了一边眉毛，目光肆无忌惮地在我脸上扫视，嘴角慢慢勾起一个让人极其不舒服的弧度。

“哟？稀客啊。”他拖长了调子，视线最终落在我紧握的拳头上，笑容更深了，“林晓阳？怎么，替你的‘彩虹’闺蜜来打抱不平了？” 他刻意加重了“彩虹”两个字，尾音上扬，充满了赤裸裸的恶意。

那几个队员反应过来，脸上也挂上了看好戏的戏谑笑容，目光在我和公告栏上那封钉着的信纸之间来回逡巡。

血液在我耳朵里轰鸣。我死死盯着江屿那张令人作呕的笑脸，所有的理智都化作了燃烧的怒火，只想冲上去一拳砸扁他那高挺的鼻子。

我深吸一口气，准备用我这辈子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话骂回去——

就在这剑拔弩张、空气都快要凝固爆炸的瞬间，一个完全出乎意料的身影动了。

角落里，那个仿佛背景板一样存在的人。他一直背对着门口，默默地蹲在一堆散乱的篮球和护具旁，有条不紊地把护腕、护膝分门别类放进不同的收纳箱里。

他穿着最普通的校队后勤T恤，戴着那副万年不变的黑框眼镜，整个人安静得几乎没有存在感。

6他是周默，校篮球队的经理，一个沉默得像影子、只知道埋头整理数据和器材的“书呆子”。

就在我推门怒吼、江屿出言挑衅的这个档口，周默像是整理告一段落，平静地站起了身。

他甚至没有回头看门口这出闹剧的任何一方，只是径直走向了那个钉着粉色情书的公告栏。

然后，在全场错愕的目光注视下——包括我的，也包括江屿和他的跟班们的——他抬起手，平静地、毫不犹豫地、甚至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利落，“刺啦”一声！

那封被钉在公告栏中央的粉色情书，被他一把撕了下来！

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一丝拖泥带水，仿佛只是在清理一张过期的通知。

时间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整个更衣室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所有人都像被施了定身法，目瞪口呆地看着周默这突如其来的举动。

江屿脸上那玩味的笑容彻底僵住，眼神从错愕迅速转为难以置信的暴怒。

周默仿佛完全没感觉到身后那几道几乎要把他烧穿的目光。

他拿着那张被他撕下来的信纸，转过身，目光平静地扫过呆若木鸡的我，然后迈开步子，径直朝我走了过来。

一步，两步。他走得不快，甚至显得有些过于从容，与周遭凝固的空气格格不入。

他走到我面前，停下。距离很近，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干净的皂粉味，混合着一丝油墨和纸张的气息。

他伸出手，将那封被揉皱了一角的粉色信纸，递向我。

更衣室里静得可怕，只有空调出风口发出单调的嗡鸣。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只拿着情书的手上，聚焦在他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

“拿着。”周默开口，声音不高，带着一种长期沉默造成的微哑，却清晰地穿透了这片寂静。

7他的目光透过镜片看着我，平静无波，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像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垃圾，该在垃圾桶。”

“轰——”

我脑子里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不是愤怒，而是一种巨大的、荒谬的、近乎失重的冲击感。

垃圾？该在垃圾桶？他是在说这封情书？还是……再说江屿刚才的行为？

没等我做出任何反应，江屿那压抑着狂怒的、冰渣子一样的声音在身后炸响：

“周默！”

这声怒吼像是打破了某种魔咒。江屿猛地推开挡在他前面的一个队员，几步就跨到了周默面前。

高大的身躯带着强烈的压迫感，几乎将相对清瘦的周默完全笼罩在他的阴影里。他脸色铁青，眼神凶狠得像要吃人，下颌线绷得死紧。

“你他妈什么意思？”

江屿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难以置信的暴怒和一种被当众挑战权威的屈辱。

“一个只会记记分、擦擦球的废物书呆子，也配管老子的闲事？”他刻意把“书呆子”和“废物”咬得极重，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周默的镜片上。

周围的几个队员也反应过来，立刻围拢过来，站在江屿身后，形成一种无声的威压，眼神不善地盯着周默。

空气瞬间绷紧到极致，充满了浓烈的火药味，仿佛一点火星就能引爆。

被这样指着鼻子辱骂，周默却连眼皮都没多抬一下。

镜片后的目光依旧平静，甚至显得有些……空洞？仿佛江屿那番极具侮辱性的话，只是吹过他耳边的一阵无关紧要的风。

他拿着情书的手依旧稳稳地伸在我面前，纹丝不动，连指尖都没有颤抖一下。

这种彻底的、近乎漠视的平静，比激烈的反驳更让江屿抓狂。他额角的青筋都跳了起来，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喂！书呆子！屿哥跟你说话呢！”旁边一个急于表现的跟班见状，上前一步，猛地推了周默的肩膀一把，试图打破他那该死的平静。

8周默被推得身体晃了一下，眼镜微微滑落鼻梁。

他抬起另一只手，用食指关节推了推镜框，动作不疾不徐，重新戴好。

整个过程，他的视线甚至没有离开过我，那只拿着情书的手，依旧固执地停在我眼前。

仿佛在无声地催促：拿着，然后扔掉。

这种无声的、彻底的忽视，彻底点燃了江屿的怒火。

他怒极反笑，那笑声短促而冰冷，充满了危险的气息。

他不再看周默，而是把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眸子转向我，嘴角勾起一个极度恶意的弧度。

“行，周默，你有种。”

他几乎是咬着牙说，然后目光像淬了毒的刀子一样剐在我脸上！

“看来某些人品味独特，就喜欢这种阴沟里的老鼠？舔狗配废物，还真是他妈的天生一对！绝配！”

“舔狗配废物”几个字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耳朵。

我气得浑身发抖，血液直冲头顶，恨不得立刻扑上去撕烂江屿那张臭嘴。

但周默那异常平静的态度，像一块冰冷的石头，在我沸腾的怒火上短暂地压了一下。

就在我快要被愤怒吞噬的瞬间，周默终于动了。不是反击，也不是辩解。

他那只一直固执地伸在我面前的手，往前又递了半分，那张被揉皱的粉色信纸几乎要碰到我的指尖。

他的目光终于从我的脸上移开，极其短暂地、毫无情绪地瞥了暴怒的江屿一眼，然后重新落回我脸上。

那眼神平静得像深潭，没有波澜，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一丝被辱骂后的难堪。

只有一种近乎执拗的专注，仿佛此刻全世界只剩下“把这张纸还给我”这一件事值得他关注。

这诡异至极的平静和专注，像一盆冰水混合着滚油，兜头浇在我狂怒的心火上，滋啦作响，冒起一股呛人的白烟。

愤怒还在灼烧，却奇异地被一种更巨大的茫然和荒谬感暂时压制了。

我几乎是凭着本能，脑子一片空白地伸出手，指尖颤抖着，接过了那张皱巴巴的、带着屈辱印记的粉色信纸。纸张的边缘有些锋利，硌着我的指腹。

就在我手指碰到信纸的刹那，周默立刻收回了手。

仿佛完成了一项极其重要的任务，他不再看我，也不再理会身后江屿那几乎要喷出火的目光和那几个跟班虎视眈眈的包围。

9他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径直走向更衣室角落那堆还没整理完的护具，重新蹲了下去，拿起一个护膝，开始一丝不苟地检查松紧带。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自然得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冲突从未发生过。

他把自己重新缩回了那个“背景板”的位置，彻底无视了身后那片即将爆发的火山。

这种彻底的、无言的漠视，比任何激烈的反抗都更能激怒江屿。

“操！”江屿猛地一脚踹在旁边的一个空置物柜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铁皮柜门深深凹陷下去一个脚印。

他胸膛剧烈起伏，脸色铁青得吓人，死死瞪着周默那弓着的、毫无防备的背影，眼神阴鸷得像要吃人。

旁边的几个队员被这声巨响吓得一哆嗦，大气不敢出。

“行！周默！你给老子等着！”江屿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每一个字都裹着冰碴。

他又狠狠剜了我一眼，那眼神充满了怨毒和警告，然后猛地转身，带着一身未散的暴戾怒气。

撞开挡路的队员，大步流星地冲出了更衣室，那几个跟班也立刻像尾巴一样跟了出去。

沉重的门被摔得震天响，整个房间都似乎跟着晃了一下。

更衣室里瞬间只剩下我和角落里的周默。刚才还充斥着怒吼和火药味的空间，一下子被一种令人窒息的安静填满。

空调的嗡鸣声被无限放大，还有角落里，周默整理护具时发出的轻微窸窣声。

我僵硬地站在原地，手里还死死攥着那团被汗水浸得更软的粉色废纸。

指尖冰凉，手心却一片黏腻的滚烫。脑子里乱成一锅煮沸的粥，愤怒、屈辱、茫然、还有一丝对角落里那个背影难以言喻的……困惑？

他就这么……完了？无视了江屿所有的挑衅和辱骂，像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完成“归还垃圾”的任务就立刻下线？

我下意识地看向角落。周默依旧背对着我，专注地对付着那堆护具，宽大的T恤下，瘦削的肩胛骨随着他整理的动作微微起伏。

阳光从高窗斜射进来，在他周围勾勒出一圈模糊的光晕，却驱不散他身上那种沉沉的、与世隔绝的疏离感。

这个人……到底怎么回事？

10篮球馆里的空气像是凝固的胶水，又闷又重，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人的热度。

训练赛刚打到第三节，汗水已经浸透了我的球衣，紧紧贴在背上，沉甸甸的。双腿像灌了铅，每一次迈步都牵扯着膝盖深处传来的、针扎似的闷痛。

昨天那场更衣室的闹剧之后，膝盖上磕出来的大片淤青就一直在隐隐作痛，此刻在剧烈的跑动和跳跃下，更是变本加厉。

每一次落地，都像有根小锤子在骨头缝里狠狠敲打。

“晓阳！这边！”控卫小方在弧顶焦急地挥手，他吸引了防守，空位机会转瞬即逝。

机会！我咬紧牙关，忍着膝盖的刺痛，猛地一个变向加速，甩开跟防我的队员，朝着底角空位冲去！

视野里，橘红色的篮筐在汗水模糊的视线中晃动。

球呢？球应该传过来了！

我奋力跳起，准备接球投篮——

可预想中的传球并没有来。眼角余光只瞥见江屿那张冷笑着的脸。

他明明看到了空位的我，明明有绝佳的传球路线，却在我起跳的瞬间，手腕极其隐蔽地一抖，篮球划出一道又高又飘、完全偏离目标的弧线，直接砸向了……观众席？！

11“噗通！” 我全力起跳却扑了个空，重心瞬间失衡，整个人狠狠摔在坚硬的地板上！

膝盖毫无缓冲地再次撞击地面，一股钻心的剧痛猛地炸开，疼得我倒抽一口冷气，眼前阵阵发黑。

“哎哟！江屿你这球传得……”有队员小声嘀咕了一句，又立刻噤声。

江屿慢悠悠地跑过来，停在我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蜷缩在地板上的我。

汗水顺着他线条分明的下颌滴落，砸在地板上。他脸上没有丝毫歉意，只有一种毫不掩饰的、恶劣的嘲弄。

“啧，林晓阳，这就不行了？”他拖长了调子，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场上场下的人都听清！

“底盘这么虚？才跑几趟就腿软？看来有些人，也就只配在场边当个啦啦队，或者……”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眼神意有所指地瞟向场边某个角落，“……给某些书呆子递递毛巾？”

哄笑声稀稀拉拉地响起，带着点尴尬和附和。江屿身后的几个跟班立刻咧开嘴配合着笑。

膝盖的剧痛混合着当众被羞辱的怒火，烧得我眼眶发热。

我撑着地板想站起来，膝盖却一阵剧痛发软，差点又栽倒。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挡在了我和江屿之间，隔断了他那令人作呕的视线。

是周默。他依旧穿着那件不起眼的灰色后勤T恤，手里拿着一瓶冰水和一条干净的白色毛巾。

他没有看江屿，仿佛对方只是一团空气。

他只是微微弯下腰，把拧开盖子的冰水和叠好的毛巾递到我面前。

“给。”他的声音还是那种没什么起伏的微哑，简短得像一个机器指令。

“膝盖，”他顿了一下，目光飞快地扫过我因疼痛而屈起的腿，镜片后的眼神似乎闪动了一下，又迅速归于一片沉寂的深潭，“淤青，需要冷敷。”

冰凉的矿泉水瓶贴上我滚烫的手心，激得我微微一颤。

干净的毛巾带着阳光晒过的干燥气息。我下意识地接过水和毛巾，指尖碰到他微凉的手指，一触即分。

他……看到了？他怎么知道我膝盖有淤青？我昨天摔倒时他明明在整理护具，背对着我……

12江屿被周默这彻底的无视彻底激怒了。他刚才那番刻薄的嘲讽，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他猛地往前一步，几乎要撞到周默的肩膀，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被冒犯的狂怒和刻毒的恶意：

“呵！周大经理还真是体贴入微啊！”他阴阳怪气地拉长了调子，声音在空旷的球馆里异常刺耳！

“怎么，心疼你的‘专属啦啦队’了？也对，舔狗嘛，不就该围着废物转？一个只会递水擦地的窝囊废，配一个跑两步就摔跤的软脚虾，绝配！你们俩锁死，别出来祸害别人了！天生一对的垃圾！”

“舔狗配废物”、“天生一对的垃圾”……这些恶毒的字眼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耳朵里。

我攥紧了手里的水瓶，塑料瓶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冰水顺着指缝流下，冰凉刺骨，却压不住心底那蹭蹭往上窜的邪火。

屈辱和愤怒在胸口翻腾，几乎要冲破喉咙。

我猛地抬头，想用最恶毒的话骂回去——

就在我抬头的瞬间，我看到一直背对着我们、低头在本子上写写画画的周默，动作极其轻微地顿了一下。

然后，他合上了手中那个厚厚的、边角磨损的黑色硬皮笔记本。

动作很慢，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凝重的仪式感。

他转过了身。

镜片后的眼睛，第一次，清晰地、毫无遮挡地看向暴怒的江屿。

那眼神不再是之前的空洞和平静，而是像结了冰的湖面，底下却暗涌着某种冰冷锐利的东西。

江屿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带着实质压力的目光看得一愣，嚣张的气焰不自觉地滞了滞。

周默没有理会江屿的愣神。他举起手中那个黑色笔记本，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