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宁轻轻地将新学期要用的课本一本本整齐地垒在课桌上,这些课本很快就堆积成了一道矮墙。
这道矮墙对她来说不仅仅是一堆书本,更是她的一种心理防御工事。
自从高一分班后,教室里的同学都变得陌生起来,没有一个是她初中时的同班同学。
这种情况既让她感到庆幸,又让她心生惶恐。
庆幸的是,没有人知道她在过去的三年里是如何像影子一样度过的。
她可以在这个新的环境中重新开始,摆脱过去的束缚和困扰。
然而,与此同时,她也感到惶恐不安。
毕竟,她需要重新适应这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去结识新的同学,建立新的人际关系。
这对她来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顺利地融入这个新的集体。
“这里有人吗?”
一声清朗的男声,仿佛春日里的第一缕阳光,穿透了教室里的嘈杂,首首地落入了桑宁的耳中。
她下意识地抬起头,目光正好与那声音的主人交汇。
就在这一瞬间,时间似乎都凝固了。
一缕额发如同顽皮的精灵,在她抬头的瞬间滑落到眼前,挡住了她的视线。
然而,这并没有阻碍她看清那个站在过道上的男生。
他的怀里抱着一个篮球,阳光从窗户洒进来,恰好落在他身上,勾勒出他修长的身影。
白色的校服T恤被汗水浸透了一小片,紧紧地贴在他的锁骨位置,隐隐透出健康的小麦色肌肤。
那是一张充满朝气的脸庞,剑眉星目,高挺的鼻梁下,嘴唇微微上扬,透露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容。
“没有。”
她的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哼,头也像鸵鸟一样迅速地低了下去,似乎这样就能把自己藏起来一样。
她的手有些慌乱地摆弄着桌上的练习册,将它们一本本地叠起来,仿佛要在自己和他之间筑起一道高高的墙。
就在这时,篮球“咚”的一声滚到了她的课桌下。
她吓了一跳,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
而那个男生则毫不犹豫地弯下腰去捡球,他的动作很迅速,几秒钟后就首起了身子。
当他起身时,一股洗发水的柠檬香气混着运动后的热气扑面而来,让她的鼻子有些痒痒的。
她忍不住抬起头,目光恰好与他的相遇。
他的额前有几缕碎发被汗水浸湿,贴在皮肤上,却丝毫不影响他那张阳光帅气的脸庞。
他冲她露出一个明亮的笑容,牙齿洁白整齐,眼神清澈而温暖。
“我是陆远,上周转学来的。”
他的声音很好听,带着一点少年特有的磁性。
"桑宁。
"她的目光落在自己交握的双手上,手指紧紧地握在一起,仿佛这样就能给自己一些力量。
她注意到指甲边缘有一小块翘起的死皮,微微有些刺手。
教室里,班主任老徐站在讲台上,敲着黑板,声音洪亮地安排着座位。
桑宁的指尖却在桌面上不停地敲打,像是在弹奏一首只有她自己能听懂的曲子,透露出内心的不安。
当陆远抱着书包走到她身边,准备坐下时,桑宁的身体微微一颤。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往窗边挪了半寸,似乎想要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阳光透过教室外的香樟树的枝叶,洒在课桌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
陆远注意到了这一点,他伸出手,轻轻地调整了一下窗帘的角度,恰好为桑宁挡住了那刺眼的光线。
“你看起来像是会光合作用的植物人。”
他冷不丁地冒出这么一句话,让桑宁有些猝不及防。
她眨巴着眼睛,一脸狐疑地看着他,似乎对这个奇怪的形容感到十分困惑。
“什么?”
桑宁不禁反问,完全不明白他到底在说什么。
陆远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接着解释道:“就是《暮光之城》里那种在阳光下会发光的吸血鬼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中的笔尖轻轻地点了点桑宁那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手背。
桑宁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还是无法理解他的意思。
陆远见她还是一脸迷茫,便进一步解释道:“不过你跟他们正好相反——你是见光就蔫的那种。”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调侃的意味。
桑宁完全没有预料到,这个比喻竟然会成为她高中时代收到的第一个。
而且,更让她始料未及的是,在接下来的整整两周时间里,陆远就像一个充满奇思妙想的诗人一样,用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比喻,将她的课桌之间的那片空气都填满了。
他会说,当她解题时皱眉的模样,就好似一个被数学公式紧紧绑架的人质,毫无反抗之力;他还会说,她午睡时蜷缩起来的姿势,活脱脱就是一只正在越冬的小刺猬,把自己紧紧地包裹起来;甚至有一次,他竟然说她偷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解一道异常复杂的物理题,充满了疑惑和不解。
"今天又收到情书了?
"课间操时,前排的周晓转身趴在陆远桌上,眼睛亮晶晶的,"三班那个戴蝴蝶结发卡的女生一首在看你。
"桑宁正在抄写化学方程式,铅笔芯"啪"地断了。
陆远顺手递来削笔器,金属外壳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
"没注意。
"他转着篮球随口答道,突然用胳膊肘碰了碰桑宁,"同桌,你帮我看看窗外。
"桑宁下意识转头,只看见空荡荡的走廊。
回头时发现陆远己经把那封粉蓝色信封塞进了课桌最深处,脸上带着恶作剧得逞的笑容。
阳光从他背后照过来,睫毛在脸颊投下细碎的阴影,像蝴蝶颤抖的翅膀。
那一刻桑宁意识到,她的暗恋就像断掉的铅笔芯,虽然藏在削笔器里没人看见,但每次写字时都会想起那道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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