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小说连载
《超市里的罪与罚》这本书大家都在其实这是一本给力小小说的主人公是小雅张建讲述了张建军,小雅,王老实是作者慢火熬青春小说《超市里的罪与罚》里面的主人这部作品共计164051章更新日期为2025-07-18 08:13:12。目前在本完构思新颖别致、设置悬念、前后照简短的语句就能渲染出紧张的气内容主要讲述:超市里的罪与罚..
主角:小雅,张建军 更新:2025-07-18 09:06: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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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戚三次蹲大牢是什么体验?我三叔张建军,前局长,现在是阶下囚。
贪污、枪击村民、非法持枪,案卷能堆半人高。我女儿昨天举着玩具枪问:“妈妈,
这个是不是和三叔公打王爷爷的一样?”超市冷柜的寒气顺着裤脚往上爬,
我盯着手机里“张建军再判十五年”的新闻,指甲掐进掌心。有些血缘,比枪伤还难愈合。
今天必须烧了他留在家里的所有东西,包括我爸藏在炕洞里的那箱“念想”。
1、冷柜压缩机嗡鸣,震得货架上的泡面盒簌簌抖。我扫完最后一管牙膏,
围裙兜里的手机震得凶,掏出来时,屏幕亮得刺眼——“张建军非法持有枪支罪成立,
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指尖滑过“张建军”三个字,像摸过暖气片上结的冰碴,又冷又硬。
收银台的玻璃台面上,映出我鼻尖的汗珠,混着超市顶灯的光,晃得人眼晕。“阿姨,找钱。
”穿碎花裙的小姑娘把五块钱拍在台面上,指甲上的贴纸沾着点薯片渣。我低头找零,
她突然举高手里的玩具枪,黑塑料枪口正对着我眉心:“砰砰!”扳机扣动的脆响,像根针,
猛地扎破我后颈的皮肤。去年秋天在玉米地,王老实捂着流血的肩膀倒下去时,
也是这样的声音。只是那次更闷,裹着火药味,混着玉米叶被踩碎的沙沙声。
小姑娘的羊角辫蹭过我手背,软乎乎的,像我女儿小雅的头发。昨晚给小雅洗澡,
她指着浴霸的暖灯问:“妈妈,三叔公戴的手铐,是不是比这个还亮?
”花洒的热水浇在她背上,蒸出的白气糊了我一脸。我抓着搓澡巾的手劲没收住,
她“哎哟”一声,后颈红了一片。现在冷柜的白气漫出来,裹着冻猪肉的腥气钻进鼻孔,
我猛地后退半步,后腰撞在货架铁架上,疼得吸气。货架顶层的洗洁精瓶子晃了晃,
标签上的“强效去污”四个字,像在嘲笑我。去污?有些东西,洗不掉的。下午三点,
超市换班的铃声准时响,像学校的下课铃,吵得人脑仁疼。我扯下围裙,
边角的油渍蹭在胳膊上,黏得像没干的胶水。路过零食区,王桂兰正跟收银员叨叨,
嗑瓜子的声音脆得刺耳:“听说了吗?张建军那枪,跟打王老实的是一个牌子!黑市淘的,
当年就该毙了他——”我攥紧帆布包的带子,带子上的线头扎进掌心,痒得想骂人。
王桂兰瞥见我,瓜子壳卡在牙花子上,突然拔高嗓门:“林薇啊,你家三叔可真行,
监狱是他第二个家?”帆布包侧兜的打火机硌着胯骨,是早上特意买的,防风款,
火苗能窜两寸高。我没理她,径直往超市后门走,玻璃门“唰”地弹开,
热风裹着煤渣扑过来,糊了满脸,呛得我咳嗽。村口的老槐树叶子落了一地,被晒得卷成筒,
踩上去咔嚓响。去年埋王老实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天。他儿子抱着骨灰盒,
指甲掐进我爸胳膊:“让你那好妹夫出来赔命!”我爸的胳膊青了半个月,
穿长袖衬衫都遮不住。走到院门口,看见我家烟囱冒的烟是直的,说明我爸没在家。
钥匙插进锁孔,铁锈蹭着铜匙齿,“嘎吱”一声,门开了。西厢房的门虚掩着,
缝里漏出点红光。我放轻脚步走过去,门框上的木刺勾住裤脚,扯得我一个趔趄。
炕梢的木箱开着,红绸布裹着的铁盒露在外面。铁盒上的锁锈得发绿,像块烂铜,
锁孔里塞着半根火柴棍——是我小时候塞的,当时觉得好玩。盒盖缝里,露出半截奖状。
红纸上的“先进工作者”烫金字,被虫蛀了个洞,正好在“先”字的头上,像顶了顶黑帽子。
这就是我爸藏的“念想”。张建军第一次入狱前,我爸把这些东西捆成一摞,
塞进炕洞最深处,上面压着三块煤球。上次我偷偷翻出来想烧,被他拿着笤帚追了半院子,
笤帚疙瘩抽在背上,疼得我三天不敢碰凉水。但这次不一样。我摸出帆布包里的打火机,
“咔”一声打着,火苗舔着我的拇指,烫得人哆嗦。西厢房的窗纸破了个洞,风钻进来,
吹得火苗歪歪扭扭,在奖状上投下晃悠的影子,像个嘲笑人的鬼脸。手机在裤兜里震动,
是幼儿园老师发来的照片。小雅坐在滑梯上,手里举着幅画,画上是个穿警服的人,
被画了个大大的红叉。老师说:“小雅说这是坏人。”阳光透过滑梯的铁栏杆,
在她脸上投下一道一道的阴影,像监狱的铁窗。我把打火机凑到铁盒锁孔,火苗烧着铁锈,
发出滋滋的响,一股糊味钻进鼻孔。这味道,跟那年在玉米地闻到的,一模一样。
突然听见院门口有动静,是我爸的咳嗽声,裹着烟味,从门缝里挤进来。
他今天回来得比平时早。我慌忙把打火机塞进裤兜,铁壳烫得大腿肉一缩。
转身时带倒了炕边的马扎,木头撞地的闷响,惊得房梁上的麻雀扑棱棱飞起来,撞在窗棂上,
“咚”的一声。我爸的脚步声停在院中央,接着是他摸钥匙的叮当声。
铁盒上的锁被烧得发黑,像块疤,明晃晃地摆在那儿。后背的汗顺着脊椎往下淌,
凉得像条蛇。我知道,要烧了这盒子,得先过我爸这关。可他手里那串钥匙,其中一把,
是当年张建军送的,黄铜的,刻着“步步高升”四个字,现在还挂在最显眼的地方。
打火机在裤兜里发烫,我盯着那把锁,突然想起王老实的儿子说的话:“有些债,
得用骨头还。”2、我爸推门进来时,带进来半院子的热风。他脱草帽的手在发抖,
麦秸秆蹭过耳廓,簌簌掉渣。西厢房的门被他撞开,门框上的旧钉子刮破他的蓝布褂,
露出肘弯处磨得发亮的补丁。“你在这儿干啥?”他的声音劈着叉,像被砂纸磨过的铁皮。
铁盒还敞着,奖状的红边在昏暗中跳。我往炕沿退了半步,后腰顶住墙,
砖缝里的灰渣硌进肉里。裤兜里的打火机烫得大腿发麻,火苗烧过锁孔的糊味还没散,
混着他身上的汗味,酿出股馊味。“没啥。”我扯扯衣角,袖口沾着的烟灰蹭在墙上,
留下道黑印。这是我的老习惯,紧张时就爱往墙上蹭东西,
小时候被我妈用鸡毛掸子抽过无数次。他没再问,径直蹲到炕边,抓起铁盒里的一张照片。
相纸发脆,边角卷成波浪,上面的张建军穿着警服,胸牌的金粉掉了大半,
露出底下的黑塑料板。我爸用拇指蹭照片上的人脸,指腹的老茧刮得相纸沙沙响。“十五年。
”他突然说,喉结滚了滚,“比前两次加起来还多。”窗台上的玻璃瓶晃了晃,
里面泡着的野山椒红得扎眼。那是张建军第一次出狱时带回来的,说泡在酒里能治风湿。
现在酒早就挥发干了,辣椒缩成干瘪的红虫子,趴在瓶底。我盯着那些辣椒,
突然想起十岁那年,张建军把我架在脖子上,往镇供销社跑。阳光晒得他后脑勺的汗珠发亮,
滴在我手背上,烫得像小烙铁。他买了串糖葫芦塞给我,糖壳子粘在牙上,甜得发齁。
“烧了吧。”我爸的声音突然砸过来,吓得我一哆嗦。他把照片扔回铁盒,指节敲着盒盖,
“留着也是堵心。”我愣了愣,指甲抠进掌心的茧子——这是我的第二个习惯,
思考时就爱抠那处老茧,是常年收银扫条形码磨出来的。灶房传来水壶烧开的哨声,
尖得像针,刺破西厢房的沉默。“真烧?”我摸出打火机,金属壳在掌心转了半圈。
他没应声,起身往灶房走。脚步踩在土地上,发出噗噗的闷响,像踩在刚翻的粪堆里。
我听见他灌凉水的声音,喉咙滚动的动静比水壶哨声还响。机会来了。我抓过铁盒往院子走,
盒底的铁锈蹭过裤腿,留下道褐黄色的印子。院角的老槐树被晒得蔫头耷脑,叶子卷成筒,
去年王老实家办丧事时,我就在这棵树下烧过纸钱,纸灰飘了满身,像扑了层坟头土。
刚把铁盒搁在石头桌上,院门外就传来王桂兰的大嗓门,
比水壶哨声还尖利:“建国哥在家不?张建军那枪……”我手忙脚乱地想盖盒盖,
她已经掀帘进来,手里还攥着半袋瓜子,牙花子上沾着白仁。看见石桌上的铁盒,
她“哟”了一声,瓜子壳吐在我家门槛上:“这不是你家的宝贝疙瘩吗?舍得拿出来了?
”我爸端着水碗从灶房出来,碗沿的茶垢黄得像结痂。“有事?”他把碗重重墩在石桌上,
水溅出来,烫得我赶紧缩手。“没事就不能来看看?”王桂兰往铁盒里瞟,
“听说张建军在里面还不安分,托人带话要给你送降压药呢。那药我可看见了,小作坊产的,
包装上的字都印歪了——”“砰!”我爸把碗掼在地上,瓷片炸得四处飞,
有块弹在我脚踝上,疼得钻心。他胸口起伏得厉害,蓝布褂的前襟湿了一大片,
不知道是汗还是水。王桂兰的脸白了,往后退了半步:“我就是好心提醒……”“滚。
”我爸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像磨刀子。她没再吱声,转身就走,脚步快得像被狗撵,
草帽都跑掉了。我盯着地上的碎瓷片,突然发现碗底的裂痕,像张咧开的嘴,
在嘲笑我们这一家子。“烧。”我爸弯腰捡铁盒,手指被盒边的锈刺扎出血,他甩了甩,
血珠滴在奖状上,晕开朵小红花。“现在就烧。”我摸出打火机,“咔”一声打着。
火苗窜起来,舔着最上面的立功奖状,纸角蜷成黑色的卷,像只烧残的蝴蝶。
风从院门口钻进来,带着槐树叶的焦味,吹得火苗往我这边歪,燎到了额前的碎发。
这是我第三次烧他的东西。第一次是他贪污入狱,我妈趁我爸不在家,
把他的警服烧在灶膛里,烟呛得全村人都出来看;第二次是枪击案后,
我偷偷烧了他送我的野鸡毛,结果被我爸发现,罚我在祠堂跪了半夜。火越烧越旺,
铁盒里的照片、奖状、旧徽章,全卷成了黑灰。我爸蹲在旁边,从裤兜里摸出个油纸包,
打开,里面是块硬邦邦的冰糖。他掰了半块塞进嘴里,咯吱咯吱嚼,糖渣掉在胡子上,
亮晶晶的。这是他的习惯,心烦时就吃冰糖。小时候我发烧,他也是这样,
嚼着冰糖守在我床边,说糖能败火。“他第一次进局子,”我爸突然开口,
冰糖渣从嘴角漏出来,“我去看他,他说在里面学会了编竹筐,出来就给小雅编个摇篮。
”火苗“噼啪”响,把他的影子投在墙上,忽大忽小,像个鬼。我想起那个摇篮,
后来确实编了,摆在西厢房的角落里,竹篾上还留着张建军的指印。去年大扫除时,
我想劈了当柴烧,被我爸拦下来,说“留着给小雅当念想”。“烧完这些,”我踢了踢铁盒,
火星子溅起来,“把那摇篮也劈了。”我爸没应声,只是往火堆里添了根干柴。
柴是去年冬天劈的,带着松脂,烧起来冒黑烟,呛得我直咳嗽。眼角的泪被熏出来,
顺着脸颊往下流,滴在滚烫的石头桌上,“滋”地化成了白气。突然,
铁盒底部“当啷”响了一声,像是有东西没烧透。我用树枝扒拉了两下,挑出个金属玩意儿,
黑糊糊的,看不清模样。风猛地大起来,吹得火堆往旁边倒,差点燎到旁边的柴垛。
我爸慌忙去扑,手被烫得直甩。我举着那东西走到亮处,用袖子擦了擦——是枚子弹壳,
边缘被磨得发亮,底部刻着个歪歪扭扭的“建”字。这是张建军当副局长那年,
打靶后偷偷留的,说要送给小雅当长命锁。火堆渐渐灭了,剩下堆白灰,被风吹得四处飘。
我捏着那枚子弹壳,突然发现它的弧度,像极了王老实肩膀上那个枪眼。“还有东西。
”我爸突然站起来,往堂屋走,脚步踉跄得像喝多了酒。“炕洞里,还有一箱。
”我的心猛地沉下去,像坠了块铅。原来他藏的不止这些。3、炕洞的砖缝里渗着潮气,
霉味混着煤烟味扑出来,呛得我直皱眉。父亲佝偻着背,手里的铁钎子撬得砖缝咯吱响,
每一下都像凿在我太阳穴上。他后颈的汗珠滚进衣领,蓝布褂湿成深一块浅一块的地图,
看着像被暴雨淋过的麦田。“小心点。”我提醒他,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掌心的茧子。
这处茧子比硬币还厚,是扫了八年收银台磨出来的,一紧张就忍不住要抠,
现在已经泛出红痕。铁钎子猛地撬动第三块砖,灰尘“噗”地涌出来,迷得我睁不开眼。
父亲伸手进去摸索,胳膊肘蹭掉墙皮,露出里面黄生生的泥坯。他的手腕突然顿住,
喉结上下滚了滚:“摸着了。”我蹲下去,炕沿的木头硌得膝盖生疼。他拽出个木箱子,
表面糊着的报纸已经发黄发脆,头版标题印着“矿务局新班子上任”,
照片上的张建军梳着油亮的大背头,正和领导握手。
“这箱子……”我的指甲掐进箱子边缘的裂缝,木头的毛刺扎进肉里,“你藏了多少年?
”“他第一次进去那年。”父亲用袖子擦箱子上的灰,报纸碎片粘在他胳膊上,
“当时你妈要扔,我偷偷挪进炕洞的。”西厢房的漏风窗“哐当”响了一声,像是被风推的。
我想起母亲临终前的样子,她躺在炕上,枯瘦的手抓着我的手腕,
力气大得不像个病人:“别学你爸,拎不清。”她的指甲掐进我肉里,
留下四个月牙形的红印,跟现在箱子边缘的毛刺扎的印子差不多。“打开看看。
”我推了推箱子,锁扣锈得死死的,像长在上面的瘤子。父亲没动,
从裤兜里摸出个铁皮烟盒,抖出根烟叼在嘴上。火柴划着的瞬间,火光映出他眼角的皱纹,
像被犁过的地。烟味混着炕洞的霉味钻进鼻孔,我忍不住咳嗽,他慌忙把烟摁灭在鞋底,
火星子溅起来,烫得他脚一缩。“里面是啥?”我加重语气,
指尖在箱子上敲出节奏——这是我的第三个习惯,施压时就爱敲东西,
在超市对付难缠的顾客屡试不爽。他终于摸出把钥匙,铜柄上刻着个“军”字,被磨得发亮。
钥匙插进锁孔,转了半圈就卡住,他往锁眼里啐了口唾沫,使劲一拧,“咔哒”一声,
锁开了。箱子盖弹起来的瞬间,一股陈年老灰扑面而来,我赶紧偏头,灰渣落在嘴唇上,
涩得像吞了沙子。里面铺着块红绸布,已经褪成了粉色,上面摆着个竹编摇篮,巴掌大小,
篾条细得像发丝,边角磨得光溜溜的。“他说要给小雅编个大的。
”父亲的手指轻轻碰了碰小摇篮,声音发飘,“这是样品,编了整整三个月。
”我的喉咙突然发紧。去年大扫除时,我在仓库角落里见过个没编完的大摇篮,
竹篾上积着厚厚的灰,当时以为是废品,差点劈了当柴烧。现在想来,
张建军第二次出狱后确实来过家里,背着个竹篓,说要给小雅做个“稀罕玩意儿”。
“还有这个。”父亲从红绸布底下掏出个铁皮饼干盒,打开,里面全是照片。
最上面那张是我五岁生日,张建军蹲在我旁边,举着块奶油蛋糕往我脸上抹,
我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他的警服领口别着朵小红花。照片边缘已经泛黄发脆,
我捏着一角翻页,指尖的汗把相纸洇出个印子。有张是他和父亲在煤矿井口的合影,
两人穿着黑黢黢的工作服,露出的牙齿白得晃眼;还有张是他刚当上副局长时拍的,
胸牌上的“副局长”三个字烫金,闪得人睁不开眼。“这些……”父亲的声音带着颤,
“烧了怪可惜的。”“可惜?”我抓起那张合影,往地上一摔,相纸裂成两半,
“他开枪打王老实的时候,想过可惜吗?”父亲猛地站起来,膝盖撞在箱角上,发出闷响。
他弯腰捡照片的动作像个生锈的机器人,手指抖得厉害,半天都捏不住那半张纸。
“王老实现在还在炕上躺着!”我拔高声音,西厢房的窗户被震得嗡嗡响,
“阴雨天就疼得直叫唤,他儿媳妇带着孙子跑了,儿子出去打工杳无音信!
张建军一句‘可惜’,就能抹平这些?”“那也是我弟弟!”父亲的声音劈了,
像被扯断的麻绳,“他小时候带过你!把省下来的口粮塞给你!
”“然后用枪指着我邻居的头?”我抓起那个小摇篮,往地上狠狠一摔,竹篾断成几截,
像被踩死的虫子。父亲扑过来想捡,膝盖重重磕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
他跪在碎竹篾里,手被扎出血,却像没感觉似的,一片一片往起拢。血珠滴在红绸布上,
晕开一朵朵小红花,像极了照片上张建军领口别着的那朵。“够了。”我拽住他的胳膊,
他的袖子湿冷,像泡在水里的抹布,“这些破东西留着,是想等小雅长大了,
告诉她‘你三叔公是个杀人犯’?”他突然不动了,肩膀垮得像被霜打蔫的玉米秆。
窗外的风停了,槐树叶耷拉着,连蝉鸣都低了八度。远处传来收废品的铃铛声,叮叮当当,
像在催命。“还有一层。”父亲突然开口,声音哑得像砂纸,“底下还有东西。
”我掀开红绸布,箱子底层垫着块木板,掀开一看,下面藏着个黑布包。解开绳子,
里面滚出把刀,黑沉沉的,刀鞘上镶着块红玛瑙,已经失去了光泽。
“这是……”我的手指刚碰到刀鞘,就被父亲打掉。“他第一次出狱,从黑市买的。
”父亲的声音压得极低,“说放在家里防身,后来枪击案后,怕被搜走,就藏进了这里。
”刀身抽出半寸,寒光刺得人眼睛疼。刀刃上沾着点褐色的东西,像干涸的血迹。
我的胃突然一阵翻江倒海,冲进灶房干呕,酸水从嘴角流出来,溅在青砖地上,冒着白泡。
09年秋天,王老实被抬到镇卫生院时,我跟着去了。医生剪开他的蓝布褂,
肩胛骨上的伤口外翻着,红肉里嵌着黑黢黢的东西,像塞了把土。当时没看清是什么,
现在想来,会不会是这把刀的痕迹?“烧。”我抹了把嘴,转身往外走,“连箱子带刀,
全烧了。”父亲抱着黑布包,突然往炕洞里钻,半个身子都探了进去。“这个不能烧!
”他的声音从炕洞里传出来,闷闷的,“留着是个念想,也是个教训!”“教训?
”我拽着他的腿往外拉,他的裤脚沾着炕灰,滑得像泥鳅,“王老实的教训还不够?
小雅的疑问还不够?”他突然回过头,眼睛红得像兔子:“那是我亲弟弟!”“他是个罪犯!
”我吼出声,嗓子疼得像吞了玻璃碴。父亲被我拽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怀里的刀掉出来,
“哐当”砸在箱子上。刀刃在阳光下晃了晃,正好照出我扭曲的脸。院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笃笃笃,像敲在鼓点上。王桂兰的大嗓门又响起来,比上次更急:“林薇!不好了!
王老实的儿子来了!”父亲的脸瞬间白了,像被石灰水泼过。他慌忙把刀往炕洞里塞,
动作快得像被火烧了屁股。我盯着那把刀,突然意识到,这东西要是被王家人发现,
我们家就彻底完了。火还在院子里燃着,灰烬被风吹得四处飞,像一群找不到家的蝴蝶。
4、王家人的脚步声像夯锤,砸在院门外的土路上,震得窗棂都发颤。
我一把夺过父亲怀里的刀,黑布包蹭过手背,糙得像砂纸。刀身冰凉,贴在我腰侧,
像块冰坨子往肉里钻。“快!”我拽着父亲往灶房走,他的胳膊僵硬得像段木头。
西厢房的门没关,箱子敞在炕边,照片散了一地,像被撕碎的日子。灶房的水缸泛着绿苔,
缸沿的豁口割得我手心生疼——上次搬它时磕的,现在还留着月牙形的疤。“藏哪儿?
”父亲的声音发飘,手指抠着水缸边缘的裂缝,指甲缝里嵌满黑泥。我扫过墙角的柴火垛,
劈好的松木柈子码得整整齐齐,最底下那根发了霉。“塞柴火堆里。”我抽出三根木柴,
缝隙刚够塞进那把刀,“用湿柴盖住,闻不出味。”刀身滑进柴缝的瞬间,
院门外传来王桂兰的尖叫:“就在这儿!西厢房亮着灯呢!”父亲的手抖得更厉害,
抓起灶台上的抹布就往柴火堆上盖,抹布上的油污蹭在木柴上,腻得像鼻涕。我转身往回跑,
膝盖撞在门槛上,疼得眼冒金星。西厢房的照片还散在地上,
最上面那张是张建军戴着副局长胸牌的特写,金粉闪得人头晕。我抓起铁钎子往箱子里扒拉,
照片边角刮过掌心,划出道红痕,渗出血珠。“爸!搭把手!”箱子太沉,
我拽着箱沿往后拖,木头在地上磨出刺耳的声响,像猫被踩了尾巴。父亲踉跄着进来,
他的肩膀撞在门框上,发出“咚”的闷响,这才如梦初醒般弯腰抬箱子。他的胳膊在抖,
青筋像蚯蚓爬满皮肤。我盯着他后颈的白发,突然想起小时候他扛我去看电影的样子,
那时他的肩膀宽得像门板,走起路来稳当得很。现在箱子刚抬离地面,他的膝盖就弯了下去,
箱角磕在炕沿上,发出脆响。“我来!”我吼一声,猛地发力,箱底在地上犁出道沟。
掌心的茧子被磨得发烫,旧伤叠新伤,疼得钻心。窗外的脚步声更近了,
夹杂着王老实儿子的骂声:“姓张的藏这儿的东西,我看谁敢动!”父亲突然挺直腰,
不知哪来的劲,竟把箱子抬得高了些。他的脸憋得通红,像熟透的西红柿,
唾沫星子喷在我脸上:“往灶膛挪!烧得快点!”灶房的土灶黑黢黢的,
膛里还留着早上烧饭的余温。我掀开沉重的铁锅,锅沿的烟灰蹭在胳膊上,留下道黑印。
父亲把箱子往灶膛里塞,木柴卡着箱角,进不去也退不出。他急得用拳头砸箱子,
指关节撞得生疼,却只发出闷响。“抽照片!”我撕开箱子盖,红绸布被扯得稀烂,
露出里面的小摇篮。照片像雪片般飞出来,我抓起一把就往灶膛里扔,火苗“腾”地窜起来,
燎到我的睫毛,烫得人一缩。相纸卷曲的声音像虫子在啃木头,焦糊味混着烟灰味,
呛得人眼泪直流。王老实的儿子撞开院门时,我正把那把刀塞进灶膛深处。刀刃刮过砖缝,
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像指甲挠玻璃。他穿着件褪色的迷彩服,袖口磨出了毛边,
眼睛瞪得像铜铃,扫过满地的纸灰:“你们在烧啥?”父亲往灶膛里添了把柴,
火星子溅在他手背上,他没躲。“烧点破烂。”他的声音哑得像被烟熏过的锅底,
“家里腾地方。”“破烂?”王家人往灶房闯,我伸胳膊拦住,他的肩膀撞在我胳膊上,
硬得像块石头。“张建军藏的东西呢?我听说他留了把刀在这儿,当年打我爹那枪,
就用的这玩意儿!”我后背的汗瞬间凉透,贴在衣服上,像层冰壳。灶膛里的火苗噼啪响,
映得王家人的脸忽明忽暗,他嘴角的疤抽搐着——那是年轻时跟人打架留下的,
现在看着更凶了。“没刀。”我攥紧拳头,掌心的血珠渗出来,滴在地上,洇出个小红点。
这是我的习惯,紧张时就攥拳,血珠能让我保持清醒。“有啥都烧了,你要查,就去灰里扒。
”他果然弯腰去翻院角的火堆,手指插进滚烫的灰烬里,烫得直甩。
王桂兰在旁边煽风:“肯定藏起来了!当年张建军把枪埋在后山,还是我男人看见的!
”父亲突然咳嗽起来,咳得像要把肺都咳出来。他扶着灶台,指节泛白,
目光扫过柴火垛——那里还藏着半截刀鞘。我的心提到嗓子眼,指尖无意识地敲着灶台边缘,
节奏越来越快,这是我施压时的老法子,现在却像在给自己敲丧钟。“小雅快放学了。
”我突然开口,声音平得像摊死水,“她要是看见你们在这儿闹,又该问三叔公的事了。
”王家人的动作顿住了。阳光从他耳后照过来,能看见他鬓角的白发,和我父亲差不多。
去年在王老实家,我见过他给躺在床上的老人喂水,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瓷碗。
“我爹到现在抬不起胳膊。”他的声音降了八度,像闷雷滚过,“阴雨天就疼得直哼哼,
整夜整夜睡不着。”灶膛里的刀突然“当啷”响了一声,大概是被火烤得松了。
我猛地踢了脚柴火垛,湿柴压上去,盖住那点动静。“我知道。”我盯着他的眼睛,
“所以这些东西留着没用,只能提醒人疼。”父亲突然把没烧完的箱子拖出来,
往王家人面前一推:“剩下的你拿去吧。”箱子盖掉下来,露出里面没烧透的小摇篮,
竹篾黑了大半,“想咋处理咋处理,烧了砸了都行。”王家人盯着摇篮,喉结滚了滚。
我想起小雅的画,那个被打红叉的警察,突然明白有些伤口,不是藏起来就能愈合的。
“不用。”他转身往外走,迷彩服的后襟沾着片纸灰,“烧干净就好。”走到门口,
他又回头,“别让孩子知道这些事,她们不该背着。”院门关严的瞬间,父亲腿一软,
瘫坐在灶前的小板凳上。他抓起灶台上的水壶,往嘴里灌凉水,水顺着嘴角流进脖子,
打湿了蓝布褂。我蹲下去扒柴火堆,刀鞘已经被熏得发黑,摸起来烫得像烙铁。
“还有仓库的大摇篮。”我把刀鞘扔进灶膛,火苗舔上来,“现在就去劈了。”父亲没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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