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琛蜷缩在通风管道的第七个拐角,霉斑的潮气混着铁锈味钻入鼻腔。
他摸了摸右腕的电子表,23:47的荧光在黑暗中晕开,表带上的绝缘胶带早己被汗浸得发黏——这是他用废品站的零件组装的,为了在宵禁后溜去厨房摸剩饭时不撞上护工的巡查。
管道突然震颤,簌簌落下的铁锈扑进衣领,他条件反射地屏住呼吸,像无数次躲过惩戒室的搜查一样,将身体缩进阴影的褶皱里。
怀表在裤兜里发烫,烫得大腿皮肤发麻。
三个月前,他在同样的位置发现通风隔板的螺丝松了,伸手一探竟摸到这块青铜怀表。
此刻表壳裂缝渗出靛蓝色液体,顺着裤缝流到膝盖,灼烧感让他想起被罚洗厕所时打翻的强酸清洁剂——那次他的左臂溃烂了三周,护工却说“长点记性也好”。
“警报,B3区通风系统故障。”
机械女声在管道内炸响,却不是福利院那个带着电流杂音的破喇叭。
林琛的后背猛然绷紧,手肘却撞上了冰冷的金属墙面——不,是突然凭空出现的生锈地铁座椅。
13号线的荧光站牌在头顶闪烁,猩红的“血肉温床站”字样正往下滴落沥青状的黏液,将地面腐蚀出蜂窝状的坑洞。
穿貂皮大衣的胖子正在啃咬自动贩卖机,玻璃碎片划破他的嘴角,暗红色血液滴在站牌上,腾起缕缕白烟。
欢迎来到锈月之城新手任务:存活至黎明(剩余05:59:59)电子音首接在颅骨内共振,林琛的牙根泛起酸意。
他贴着立柱滑到阴影处,这是多年躲避护工养成的本能——厨房后门的摄像头盲区、洗衣房堆叠的床单缝隙、配电箱后的夹层,福利院的每个角落都刻着他的生存地图。
怀表突然发出蜂鸣,表盘投射出的全息地图上,西北方向涌来潮水般的红点,东南角闪烁着青铜门标志,像深夜偷溜去仓库时瞥见的应急出口绿灯。
“菜鸟课程开始了。”
穿战术靴的女人踹翻贩卖机,92式手枪在她掌心转出银花。
林琛盯着她后颈的机械接口,蓝光脉冲的节奏和惩戒室的电击项圈一模一样。
上周李茂偷藏半块巧克力被逮住时,项圈就是这种频率的闪烁,那孩子抽搐了十分钟才断气。
验票机吐出沾满黏液的车票,林琛的瞳孔骤然收缩。
票根背面用铅笔潦草地写着:“小心戴玉佛的人。”
字迹和上周夹在霉面包里的警告纸条如出一辙——当时他刚把纸条塞进嘴里,护工王主任的皮鞋声就在走廊尽头响起。
盲女的导盲杖突然点在他肩头。
“东南方向,西百米。”
她的异色瞳孔倒映着怀表蓝光,右眼琥珀,左眼湛蓝,像福利院阁楼那扇被孩子们称为“猫眼”的破彩窗。
林琛贴着墙根移动,足尖点地的节奏和溜去食堂摸剩饭时如出一辙。
生锈的报刊亭玻璃后,《1999年全球时区调整公报》的旧报纸渗出脓血,他突然发现整条街道的布局和青藤福利院完美重叠——面包房的位置正是食堂,当铺的雕花木门和惩戒室的铁门弧度一致。
当铺掌柜的机械右眼伸缩着镜头,林琛注意到他左手缺失的小指。
护工王主任也有同样的残疾,据说是在“教育”一个试图逃跑的孩子时被咬断的。
夜莺的子弹击碎青花瓷瓶时,林琛抓起货架上的工业盐撒向虫群,漂白粉般的刺鼻气味让他想起洗衣房的蟑螂窝——那些蟑螂吃了沾清洁剂的碎面包后,尸体在墙缝里融化成同样的墨绿色黏液。
五米高的缝合怪撞破外墙时,怀表开始倒转。
这是林琛偷接电路时发现的规律:配电箱过载的瞬间,表针会逆跳三格。
世界陷入粘稠的慢镜头,他看见怪物脊椎处的柴油火花塞,像配电箱里老化的保险丝一样泛着焦黄;盲女杖底的电磁触点闪着惩戒室电击器的蓝光;夜莺的枪口对准他后心,弹道轨迹和护工掷出的橡胶棍重叠。
钢筋刺入引擎的刹那,爆炸气浪掀飞屋顶。
林琛蜷身翻滚,用消防演练学的姿势护住头颈——去年仓库失火时,他靠着这套动作从浓烟里拖出了昏迷的小夏。
半张烧焦的照片飘落掌心,画面里青藤福利院的主楼位置矗立着青铜巨门,门扉的衔尾蛇纹章与他腕表的裂痕完全重合。
晨光撕开云层时,怀表浮现六个光点。
夜莺的机械眼突然充血变红,枪管抵住他太阳穴:“交出来。”
林琛想起被搜走存粮罐的夜晚,想起李茂抽搐的西肢,想起老鼠为半块饼干在管道里厮杀的吱叫。
他猛地撞向对方颈后的接口,在EMP脉冲的白光中跃入青铜门,海风裹着机油味灌入鼻腔——和偷溜去码头废船时闻到的气味一模一样。
腰间的自制BP机突然震动,液晶屏闪着匿名讯息:**“回福利院地下室,真相在配电箱第三层。”
**怀表齿轮咬合声里,新的倒计时开始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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