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的雨下了整夜,姜沅咽气时,榻边火盆里最后一片信笺正燃到“谢珩”二字。
灰烬蜷缩成诡异的符文,映出她涣散的瞳孔——十五岁的姜绾被谢家仆役推搡在雪地里,三个孩童指着她笑骂“肥妇”,谢珩的白狐大氅掠过她冻僵的指尖,怀中抱着身孕八月的沈卿知。
“若有来世……”姜沅染血的指甲抠进床板,喉间腥甜翻涌。
檐角铜铃忽地狂响,混着前世姜绾被鸩杀前的呓语:“阿姐,王婆子的酱肘子……凉了也好吃……”天旋地转。
再睁眼时,掌心躺着半块温热的肘子,油汁正顺着指缝滴在青玉地砖上。
“二姑娘又偷吃!”
春桃的惊呼炸在耳边,“大姑娘您快管管,太后寿宴的衣裳全蹭上油了!”
姜沅怔怔望向铜镜。
镜中少女乌发如瀑,眉间一点朱砂痣鲜红欲滴,而身后圆润如团子的姜绾正捧着肘子傻笑,嘴角还沾着桂皮渣。
窗棂外蝉鸣刺耳,却比不过她胸腔里轰鸣的心跳。
酱香混着血腥在舌尖绽开——这是她死前咬破舌尖的痛,也是重生馈赠的劫。
1姜沅从噩梦中惊醒时,额间的冷汗已浸湿了枕上绣着的海棠。
她死死攥住锦被,指尖掐进掌心,直到血腥气漫上来,才敢确认自己当真回到了昭宁十二年——姜绾未嫁之年。
雕花窗外蝉鸣聒噪,婢女春桃捧着冰鉴推门而入,见她面色惨白地倚在床头,吓得险些摔了琉璃盏:“大姑娘可是魇着了?
奴婢这就去请大夫!”
“不必。”
姜沅抬手按住她,嗓音沙哑得像是从坟茔里爬出来的鬼,“二姑娘呢?”
“在、在小厨房偷吃酱肘子……”春桃话音未落,外头突然传来一阵鸡飞狗跳的喧闹。
姜沅赤着脚冲到廊下时,正看见姜绾提着裙摆从墙头一跃而下。
十五岁的少女圆润如满月,杏色襦裙上沾着油渍,怀里还抱着荷叶裹的酱肘子,跑起来像只滚动的糯米团子。
“阿姐!”
她撞进姜沅怀里,油乎乎的手往她寝衣上蹭,“西街王婆子今日新卤的肘子,我给你留了最肥的……”姜沅眼眶蓦地红了。
前世青州寒雨夜,她弥留之际收到的最后一封家书里,夹着片干枯的荷叶。
小妹在信上写:“阿姐,王婆子的铺子拆了,再没人能卤出你爱的味道。”
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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