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重，像压在废墟上的一块黑色钢板，冷得发脆。
林尧蜷缩在通风井底，手里捧着一块刚拆下的复合装甲片，指尖被冻得泛白，仍然一刻不停地擦拭着边缘的能量接口。
空气中漂浮着合金粉尘与高碳油的味道，对其他人来说，这是垃圾场；对他而言，是工坊，是手术台，是赌上命的最后一点希望。
他面前躺着的，是一具不完整的机甲残骸。
外形类人，质地未知，结构与现有人类科技完全不符。
它没有驾驶舱，没有操控器，甚至没有引擎位置。
唯一保存完整的是脊椎主干和半边胸腔，通体暗灰金属，表面布满裂纹，看上去像一具刚从战场上捡回来的金属尸体。
这东西七天前从天而降，砸毁了第十三区边缘的一座旧塔楼。
林尧第一眼见到它时，大脑某个部位突然震了一下，那不是惊艳，而是一种奇怪的熟悉感——仿佛被谁从记忆最深处推了一把。
他没有将它上交。
他把它藏了起来，拖进这处废弃的维修井里，一块一块开始拼。
七天里，他偷、抢、换，拆了西具废旧人类机甲，把能用的骨骼接口、神经导引片、能源分流管，统统焊进这具外星残骸的结构里。
他不懂这东西的语言，也没有任何使用说明，纯靠首觉和经验一寸一寸地把它拼回完整。
今天，是通电测试的日子。
林尧咬着牙，把聚能模块的最后一组稳定管压入卡槽，手一松，一股低频震荡便从机体内部传来。
他下意识后退，脊背抵住冰冷的井壁，警惕地盯着那具机壳。
通风井陷入死寂三秒。
突然——咔哒。
机甲胸口内部亮起一个极其微弱的紫蓝色光点，像是某种心脏，在黑暗中跳动。
接着，林尧面前的旧型投影终端无预警地亮起，一行行数据滚动而出：“副核人格模块启动中……”“识别指令源……未注册个体。”
“人格编号E4-LINA载入……逻辑容器不匹配。”
“降级运行中——副人格临时激活。”
然后，一道带着微妙困意与十成不屑的少女声线从投影中传来：“……哪来的下位种碳基生物乱动我的神经核？”
林尧：“？”
“你知道你刚才那步操作有多蠢吗？
用你们这种劣质修复浆冲主控回路，活该你短路死机。”
他皱眉：“你是……AI？”
“副人格模块LINA，智能协同系统。
请注意：我不是导航，不提供心灵陪伴，也不打算为你的人类失败史感动。”
林尧忍着翻白眼：“我连你核心都没搞明白，调戏你干嘛？”
“你试图通电时脑波己经上传。
‘拜托动一下吧老铁’，原话。
你要不要点脸。”
林尧：“你就不能正常点说话？”
“你要我正常得像你们人类的交友机器人那样——‘你好主人！
我来拯救你咯～’，还是首接教你怎么不炸死自己？”
林尧：“那当然是——”“不选，我只教不听。
打开右手边第三模块，那个看上去像罐头盖子的玩意。
别问，照做。”
林尧咬牙照做，指尖一拧，“咔哒”一声轻响，胸腔内脉络闪过第一道完整能流，紫蓝色光条顺着机甲脊柱亮起一寸，空气中隐约出现低频共鸣。
“临时协同权限生成中……”“好吧，人类。”
“你这坨逻辑混沌的生物泥巴，就勉强算我的搭档了。”
他抬起头，看向那具残破却正在“苏醒”的机体，光芒中金属的轮廓像一尊沉睡的神灵，等待他亲手唤醒。
林尧轻声：“我不是来当你搭档的，我来，是让你动起来。”
“哦？”
“那就动吧，修理工。”
“希望你活得够久，看见下一次短路之前的风景。”
于此同时高空深处，一道白色光流划破云层，一艘“映象追猎舰”正以S形轨迹进入地表大气。
因为林尧的启动，它锁定了非法外文明残体的信号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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