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冷如刀,割得鼻腔生疼。
苏焰的指尖在河底摸索,腐叶和碎石硌得掌心生疼,远处传来断断续续的犬吠,像淬了冰的钢针,扎得太阳穴突突首跳。
她明明记得自己在解救人质,歹徒引爆的炸弹在眼前炸开,怎么此刻会泡在刺骨的河水里?
更诡异的是,脑海中翻涌的不是战友的呼叫,而是个小女孩的哭声——“阿娘别走……阿姐救我……”喉间涌上来的不是血,是带着泥腥味的河水。
她本能地蜷起身子,军用格斗术里的“潜水避障”动作让她在水草缠绕的河底翻了个身,睁开眼时,透过水面的月光,竟看见自己的手——分明是双孩子的手,指甲缝里嵌着干涸的血渍,手腕内侧有块淡红色的胎记,像团未燃尽的火星。
“砰!”
岸上的火把照亮半张狰狞的脸,追来的衙役举着水火棍砸向水面:“小贱蹄子还想逃?
你娘偷了我家老爷的玉佩,你当跳河就能躲过去?”
玉佩?
苏焰的太阳穴猛地刺痛,不属于她的记忆如潮水涌来:青瓦白墙的院子里,母亲把半块刻着凤纹的玉佩塞进她手里,叮嘱“带着阿朔快跑”;后巷拐角,她亲眼看见赵员外的管家将母亲推入井中,水面炸开的涟漪里,对方手腕内侧有个蛇形刺青……“阿姐!”
弟弟林朔的哭喊从上游传来,带着哭腔的“救命”让苏焰浑身血液倒流。
她猛地蹬开河底的淤泥,破水而出的瞬间,额角撞上垂落的芦苇,火辣辣的疼让她想起三个月前在边境狙杀毒贩时,子弹擦过眉骨的触感。
“抓住她!”
衙役的铜锣声响彻寒夜,三五个黑影从两岸包抄过来。
苏焰攥紧手中的半块玉佩,冰凉的玉坠突然发烫,凤纹凹槽处渗出一丝血珠,融进她手腕的胎记里。
那一刻,她分明听见脑海中有个声音在喊:“林焰,活下去!”
是原主的名字?
来不及细想,身后的水流突然湍急,上游决堤的山洪裹着枯枝败叶冲下来。
苏焰被急流卷着撞向石滩,剧痛中她突然福至心灵——这具身体只有九岁,衙役们追的是“偷玉佩的贱籍幼女”,而她,是从二十一世纪来的特种兵,擅长的就是在绝境中找生路。
她松开攥着玉佩的手,任它随波逐流,自己则憋气潜进河底,顺着暗流往上游的芦苇荡钻。
追兵的叫骂声渐渐远去,肺部的灼痛让她几乎要昏过去,就在意识即将涣散时,指尖突然触到岸边的树根——是棵倾斜的老柳树,树根在水面下形成天然的气洞。
苏焰扒着树根缝隙吸气,月光从柳枝间漏下来,照见对岸官道上停着辆青漆马车,车帘掀开半角,露出半截绣着银线的衣摆。
她瞳孔骤缩——那衣摆上的纹样,竟和母亲玉佩上的凤纹一模一样。
“找到了!
在那边芦苇荡!”
火把的光映红水面,苏焰咬碎舌尖让自己清醒,正要继续下潜,手腕突然被什么东西拽住。
她浑身紧绷,反手就要锁喉,却对上一双沾满泥污的眼睛——是弟弟林朔,正趴在岸边的芦苇丛里,小手上全是被芦苇割伤的血痕。
“阿姐……”孩子颤抖着递出一样东西,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正是那半块凤纹玉佩。
不知何时,玉佩的凤纹凹槽里竟多了道血色纹路,像火焰在玉面上燃烧。
犬吠声更近了,苏焰听见自己用陌生却坚定的声音说:“跟着我,闭气。”
她扯下腰间的粗布腰带,将林朔的手腕和自己绑在一起,深吸一口气后,带着他扎进河底。
这次她没再躲,而是顺着水流往上游的断崖漂去——现代特种兵的地图记忆告诉她,上游二十步外有处废弃的采石场,崖壁上的凹洞能藏人。
河水灌进鼻腔的瞬间,苏焰的脑海中闪过两个画面:一边是自己穿着战术背心在雨林中穿梭,耳麦里传来战友的倒计时;另一边是个穿着粗布衫的小女孩,在井边给弟弟擦伤口,腕间的胎记在月光下明明灭灭。
当她抱着弟弟爬上断崖时,后颈突然传来刺痛,指尖摸过去,竟摸到一片新生的皮肤——原本光滑的后颈,不知何时多了个刺青,是把交叉的弯刀,刀刃上燃着火焰,正是她在现代特种部队时,刻在战术匕首上的标志。
追兵的灯笼在谷底晃动,苏焰靠着岩壁喘息,怀里的林朔早己昏过去。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那团未燃尽的“火星”胎记,此刻竟清晰得像团正在燃烧的火焰。
远处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天干物燥,小心火烛——”苏焰扯下裙摆裹住弟弟,指尖抚过湿润的岩壁,突然摸到一道刻痕,歪歪扭扭的字迹在月光下显形:“羽林卫第三分队,护前太子之女……”话未读完,崖下突然传来惊叫:“不好了!
水冲走了!
那俩小崽子肯定是被山洪卷走了!”
衙役们的骂声渐渐远去,苏焰望着漫天星斗,突然笑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林焰”,也不知道这具身体藏着多少秘密,但有一点她很清楚:上辈子,她是被战友背叛的特种兵;这辈子,她要做握刀的人,让所有欺负她和弟弟的人,都付出代价。
怀中的玉佩又烫了几分,凤纹与火焰胎记在夜色中交相辉映,像在为这场跨越时空的重生,点燃第一簇火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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