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西点，方晓雨拖着行李箱走出安庆站。
六月的热浪混杂着熟悉的湿润气息扑面而来，远处广场舞的音乐隐约可闻。
她提前请了一天假回来。
明天是西柿科技终面，只要拿到户口本复印件，赶今晚九点最后一班高铁回去，一切都还来得及。
叫了辆网约车，司机是个健谈的中年人：“姑娘是回来探亲？”
“嗯，拿点东西就走。”
她低头查看面试资料。
“咱们安庆好哇，黄梅戏之乡！
不过现在听戏的年轻人不多喽。”
司机絮叨着，“我小时候还常去春来戏班看戏，那方老板的《天仙配》可是一绝！
可惜啊，听说快散伙了......”方晓雨指尖一顿，默默关掉了手机屏幕。
车停在戏班门口时，夕阳刚好把“春来黄梅戏班”的牌匾染成金色——如果忽略那些剥落的漆皮的话。
推开虚掩的木门，院子里静得反常。
杂草比记忆中更高了，那几件她从小看到大的戏服孤零零地挂在竹竿上，在微风里轻轻晃动。
“爷爷？”
她喊了一声，无人应答。
绕到后院，才发现爷爷方继祖独自坐在石阶上，正一遍遍擦拭着那面祖传的戏鼓。
佝偻的背影在暮色里显得格外瘦小。
“您怎么坐这儿？”
她放下行李。
方继祖抬起头，浑浊的眼睛好一会儿才聚焦：“晓雨？
你怎么回来了？”
“所里要户口本复印件，我回来拿。”
她刻意省略了面试的事，“戏班今天没排练？”
老人沉默片刻，声音干涩：“排什么练？
老李腰伤住院了，他儿子说再登台就断绝关系。
你张姨......上个月就去省城带孙子了。”
他颤抖的手抚过鼓面：“下个月的庙会演出，我应承了西十年，今年......怕是交不了差了。”
方晓雨心头一紧。
这时手机震动，母亲发来微信：”户口本在爷爷床头柜，拿到就快回来，别耽误明天正事。
你王阿姨说在车站看见你了，是不是戏班出事了？
你千万别心软，这次面试机会多难得......“她还没回复，父亲的电话就追了过来：“晓雨，拿到东西就走吧。
爷爷那边......戏班散伙是早晚的事，你别掺和。”
电话挂断，院子里重归寂静。
方继祖慢慢起身，从怀里掏出个布包：“这些你带走。
你太师父的戏谱，你爷爷我的行头照片......别等真散了，什么都没留下。”
布包很轻，方晓雨却觉得掌心发烫。
她回到儿时的房间收拾行李。
推开窗，正对着空荡荡的戏台。
夕阳最后一缕光掠过台柱上斑驳的对联：“曲是曲也曲尽人情愈曲愈妙，戏其戏乎戏推物理越戏越真”。
这是太师父亲手刻的。
手机突然连续震动，大学室友群里弹出一条公众号推送：”西柿科技终面名单公示“。
她点开快速浏览，果然在名单末尾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正要截图分享，群里突然炸开：”卧槽！
你们看校友群了吗？
说晓雨家那个戏班要倒闭了？
“”真的假的？
就她爷爷那个唱黄梅戏的？
“”@方晓雨 你还好吗？
需要帮忙吗？
“她愣住，退出群聊点开校友群，果然看到同乡的学妹十分钟前发了一条消息：”唉，刚听家里说春来戏班要散了，方爷爷是我童年偶像啊[哭泣]“下面跟着一连串惋惜和讨论。
小县城的信息传播速度，永远超出预期。
她放下手机，望向窗外。
月光下的戏台像座被遗忘的孤岛。
恍惚间，她仿佛看到二十年前的夜晚，爷爷在台上唱《女驸马》，满堂喝彩；她躲在幕布后，偷偷学着比划云手......“啪嗒——”有什么东西从行李袋里滑落。
是那个布包，散开了。
太师父的戏谱，爷爷年轻时扮董永的照片，还有......她六岁时第一次登台画的花脸妆照片。
照片背面是爷爷歪歪扭扭的字：”小雨第一次上台，一九九八年冬“。
她蹲下身，一点点捡起这些碎片。
最后捡起的是那张高铁票——晚上九点，安庆至杭州，G7584次。
票在指尖转了转，最终被轻轻放在窗台上。
她拿起手机，在室友群里回复：”谢谢大家，家里有点事，面试我去不了了。
“不顾瞬间爆发的问号，她退出微信，打开购票软件，默默点了退票。
当退款成功的提示弹出时，她忽然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
走到窗边，深深吸了口气：“爷爷——”声音惊起了院中老树上的宿鸟。
就在鸟群振翅的声响中，她眼前突然一花。
戏台上空浮现出几行淡金色的文字，如烟似雾，却清晰可见：检测到守护意愿达到阈值非遗传承系统绑定中...绑定成功当前任务：阻止戏班解散（0/1）任务奖励：新手礼包x1方晓雨眨了眨眼，文字依旧悬浮在空中。
她是不是......忙出幻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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