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衬衫马术第三章出场,第一二章稍显压抑平市十七中。
雨点噼啪砸在窗玻璃上,织成一张模糊流动的网。
教室里浮动着潮湿纸张和汗水混合的沉闷气味。
头顶的日光灯管嗡嗡作响,光线惨白,照得一张张年轻面孔有些发青。
顾燃刚在练习本上划下一个笔首的辅助线,笔尖的沙沙声就被旁边异常的响动掐断了。
是水声。
粘稠、拖沓,带着令人牙酸的搅动。
他偏过头。
教室最后排,靠窗那个孤零零的位子。
沈砚,他的同桌,那个总喜欢埋着头、细瘦得像根随时会折断的芦苇杆的男生。
此刻正被死死按在墙角那个脏得发黑的塑料水桶里。
大半张脸浸在浑浊、漂浮着不知名碎屑的污水里。
肩膀被一只青筋虬结的手狠命往下压,另一只手徒劳地向上抓挠,指尖泛白,扒着桶沿,却撼动不了分毫。
每一次挣扎,都只能让桶里浑浊的水剧烈晃动,发出更大的、令人心头发紧的哗啦声。
压着他的,是毒手。
那家伙个头不高,精瘦,一张脸像是长期浸泡在阴沟里,透着一股洗不掉的晦暗和刻薄。
他咧着嘴,嘴角几乎要扯到耳根,露出参差不齐的牙,喉咙里发出一种类似破风箱拉动的“嗬嗬”声,那是他特有的、令人脊背发凉的笑。
他一边用力,一边斜眼瞟着顾燃的方向,眼神像淬了冰的针。
“噗……咳咳!”
沈砚的头被猛地提起来,又狠狠按下去,污水呛进喉咙,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咳嗽。
“叫你他妈多嘴!”
毒手的声音尖利得像碎玻璃刮过铁皮,“年级主任是你爹啊?
嗯?”
周围几个跟班缩着脖子,脸上带着扭曲的快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畏惧,目光在毒手和顾燃之间游移。
空气凝滞得如同灌满了铅,只有沈砚断续的呛咳和挣扎的水声,还有毒手那令人作呕的阴笑。
顾燃垂着眼,视线落在自己摊开的数学练习册上。
那道几何题辅助线清晰锐利,一个完美的首角。
他的右手握着笔,很稳。
拇指指腹缓缓地、一寸寸地碾过光滑的塑料笔杆,施加着难以察觉的压力。
细微的、令人牙酸的“喀嚓”声,从指缝里极轻微地渗出来。
塑料笔杆承受着那无声的巨力,表面悄然爬开蛛网般的细密裂纹。
终于,他抬起头。
目光平静,像结了冰的深潭,越过几张课桌,精准地钉在毒手那张扭曲兴奋的脸上。
声音不高,却像一块冰冷的铁,沉沉地砸在压抑的空气里,压过了所有杂音:“放手。”
教室瞬间死寂。
连沈砚的呛咳都诡异地停滞了半秒。
所有人的目光,像被无形的线拉扯着,齐刷刷聚焦在顾燃身上。
日光灯管单调的嗡鸣,此刻显得格外刺耳。
毒手脸上的狞笑骤然凝固,随即像投入石子的水面,更加剧烈地荡漾开,混合着一种捕食者发现新猎物般的亢奋。
他松开按着沈砚的手,任由那个瘦弱的身体像抽掉骨头一样软倒在水桶旁的地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污水顺着沈砚湿透的头发和校服往下淌,在地面晕开一小片污迹。
毒手转过身,一步一步,慢条斯理地朝顾燃走来。
他歪着头,用那种审视待宰羔羊的眼神上下打量着顾燃,嘴角的弧度咧得更大,几乎要撕裂脸颊。
“顾燃?”
他拖长了调子,每个字都裹着黏腻的恶意,“听说…你很能打?”
他停在顾燃课桌旁,手指有意无意地敲打着桌面,笃、笃、笃,像敲在人的神经上。
“怎么?
想替这废物出头?”
顾燃没动。
甚至眼皮都没撩一下。
他的视线落回练习册上那道冰冷的几何题,仿佛刚才那两个字只是无关紧要的旁白。
只有握着那支濒临碎裂的笔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透着一股蓄势待发的、磐石般的沉寂。
毒手的笑容僵在脸上,像一层劣质的油彩。
那无视比任何顶撞都更锋利,轻易戳破了他营造的威压。
他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眼底的阴狠几乎要溢出来。
“行。”
他牙缝里挤出这个字,带着嘶嘶的冷气,“有种。
晚上放学,后巷。
有种你就一个人来!”
他猛地一拍顾燃的课桌,发出“砰”一声巨响,震得桌上几本书滑落在地。
然后,他狠狠剜了一眼地上蜷缩着的沈砚,朝跟班们一甩头,像一群得了指令的鬣狗,趾高气扬地撞开桌椅,踢踢踏踏地离开了教室。
那股混合着汗味和劣质烟草的污浊气息,许久才被窗外涌进来的潮湿雨气稍稍冲淡。
顾燃这才缓缓起身,走到墙角。
沈砚还瘫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身体微微抽搐,校服湿透紧贴着嶙峋的背脊,沾满了污渍。
他低着头,湿漉漉的刘海黏在额前,遮住了眼睛,只有压抑到极致的、破碎的喘息从喉咙深处溢出来。
顾燃伸出手,没有多余的言语,抓住沈砚冰凉的手腕,用力一提。
沈砚的身体轻得吓人,几乎没什么重量就被拉了起来。
他始终低着头,避开顾燃的目光,肩膀抑制不住地颤抖,牙关紧咬,发出细微的咯咯声。
“别…别去…”沈砚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带着浓重的鼻音,每一个字都耗费着巨大的力气,充满了恐惧,“他们…人多…铁手…他…他不一样…他太能打了。”
顾燃没回答。
他松开手,弯腰,沉默地拾起地上散落的书本,一本本拍掉灰尘,摞整齐。
又拿起那个倾倒的脏水桶,走到教室后面的水槽,拧开水龙头。
哗啦啦的水流冲刷着桶壁上的污垢,溅起冰冷的水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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