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宝给娘子治病，她却嫌我是拖累

我与娘子问诊归来，诊出她患了肺痨。我连夜赶回祖宅跪求双亲，要典当祖传玉佩救她。

母亲捻着佛珠轻叹："玉佩可给你，但需应我一事。先告诉她，是你染了咳血症。

"我攥着滚烫的玉佩回到府邸，依言握住娘子冰凉的手。她腕间翡翠镯叮当乱响，

猛地抽回手去。当夜岳母便乘着小轿闯进厅堂，绢帕掩面泣道："姑爷若真疼惜我儿，

就该自请休书！"红烛摇曳间，娘子将和离书推过紫檀案，指尖蔻丹艳得刺眼："夫君，

情深不寿的道理，您总该明白的。"我盯着案头玉佩下压着的卖身死契，突然笑出了泪。

原来当年从人牙子手里赎她时摁的手印，终究比不过这张洒金纸。

我与娘子柳卿卿从医馆问诊归来，她得了肺痨。京城最有名的徐太医捻着山羊胡，

隔着丝帕为她诊脉，最后只留下一声长叹和一张续命的方子。那方子上的每一味药，

都贵比金石。我攥着那张薄薄的纸，心却重如铅块。顾不得其他，我连夜赶回祖宅，

长跪于双亲堂前，只求一件事。“爹，娘，请将祖母留下的那块血玉佩给儿子，

儿子要典当了，去救卿卿的命。”那是我沈家祖上唯一的传家宝，温润通透，据说有价无市。

母亲捻着佛珠，闭目良久，才轻叹一声：“玉佩可给你，但需应我一事。先告诉她，

是你染了咳血症。”我不解地抬头，望着母亲平静无波的脸。父亲在一旁重重地叹息，

别过了头。我不懂母亲的深意，只觉得救卿卿的命迫在眉睫，一刻都不能耽搁。

她是我于人牙子手中赎回来的，是我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妻，

是我发誓要用一生一世去呵护的珍宝。我攥着那枚入手滚烫的血玉佩回到我们自己的府邸，

依言握住娘子冰凉的手。“卿卿，”我声音沙哑，“今日问诊，

徐太医说……我患上了咳血症。”她腕间那只我送她的翡翠镯子，绿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此刻却随着她的手腕猛地一颤，叮当乱响。她骤然抽回手去，

仿佛我的指尖带着什么不治的瘟疫。我的心，在那一刻，像是被针尖狠狠刺了一下。当夜，

岳母便乘着一顶小轿，急匆匆地闯进了厅堂。她甚至来不及等下人通报，人未至，哭声先到。

她用一方苏绣绢帕掩着口鼻，一双精明的眼睛却在我身上来回打量，带着审视与嫌恶。

“姑爷，”她假意抹着眼角不存在的泪，“我苦命的儿啊！姑爷若真疼惜我儿，

就该自请休书，切莫拖累了她呀！”我呆呆地看着她，又看向立在她身后，垂着头，

身形纤弱的柳卿卿。红烛摇曳，将她的影子投在墙上，明明灭灭，看不真切。

我以为卿卿会反驳，会像往常一样，温言细语地斥责她母亲的势利。可她没有。

她只是抬起头，露出一张素白的小脸，眼中是我从未见过的疏离。她缓步走到我面前，

将一张洒金宣纸推过桌案前。“夫君，情深不寿，慧极必伤。这个道理，您总该明白的。

”那是一封早已写好的和离书。字迹娟秀，是她的笔迹。我盯着那封和离书，

又看了一眼桌角，那枚我准备明日就拿去典当的血玉佩，正沉沉地压着另一张泛黄的文书。

那是她的卖身死契。我突然笑出了声，笑着笑着，眼泪却滚了下来。原来，

当年我从人牙子手里赎她时，她在死契上摁下的那个鲜红的手印，

终究比不过眼前这张轻飘飘的洒金纸。我以为自己早已看透了人心，却原来，最看不透的，

就是枕边人。母亲的心思，在这一刻我全然明白了。她不是不让我救卿卿，

她只是想让我看清楚，我倾尽所有想要救的，究竟是我的爱人，还是我的仇人。

我还天真地以为，我与卿卿的感情，定能经得起任何考验。如今想来，真是可笑至极。

柳卿卿见我只是流泪，并不言语，她往前一步，语气竟带上了几分真诚的劝慰：“夫君，

您知道吗？这咳血症，不是您想的那么容易治的。您去打听打听，那些患了此症的，

哪家不是最后家财散尽，人也没了？”岳母立刻接话，声音尖利又急迫：“就是啊！

到时候为了给你治病，典当家产，四处举债，最后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等你去了，

我女儿怎么办？她一个年轻貌美的寡妇，无依无靠，下半辈子怎么过？”以往，

我对岳母总是恭恭敬敬，可这一次，我连眼角的余光都懒得施舍给她。

我死死地盯着柳卿卿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你，当真这么想吗？”柳卿卿垂下眼帘，

长长的睫毛掩去了眼底的情绪。“修文，我希望你不要太自私，也能为我考虑一下。

”“自私？”我气得发笑，“我想活下去，这是一件自私的事情吗？”她叹了口气，

语气里满是无奈与悲悯，仿佛我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我只知道，如果今天得病的是我，

我定不会拖累你分毫。我会主动写下和离书，独自一人去面对生死。”我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岳母又开始用绢帕擦眼，声音哽咽：“修文，我知道你心里委屈。可我卿卿又做错了什么呢？

她还这么年轻，她这辈子才刚刚开始啊！”我忽然在想，或许岳母说得对。

如果今天得病的真是我，我难道真的要为了自己活命，就拖着她一起沉沦吗？

可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因为我清楚地记得，真正得病的那个人，是她啊！

我本来是打算倾家荡产去救她的！就在这时，柳卿卿将那封和离书又往前推了推。

我心里一寒。从我告诉她消息，到她备好和离书，前后不过几个时辰。这份决绝，

快得让我心惊。我拿起那封文书，细细看了起来，却忍不住愣住了。

这简直就是一份巧取豪夺的契约。和离之后，我名下所有的现银、铺契、田产，

都要分她一半。最重要的是，我们现在所住的这套三进的宅子，要归她所有。这宅子，

是我父母在我成婚时，赠予我的私产。留给我的，只有我书房里的那些藏书。我怀疑，

若不是她不识多少字，怕是连这些书都保不住。柳卿卿见我久久不语，轻声道：“夫君看看，

若是没问题，便签了吧。明日一早，我们就去府衙办理文书。”我抬起头，

冷冷地问：“你觉得这份和离书，公道吗？这宅子是我沈家的祖产，凭什么和离了要归你？

”岳母立刻拔高了声音：“沈修文！你记不记得当初你娶我女儿时，我是怎么说的？我说了，

必须要有这套宅子做聘礼，我才肯点头！”“我记得，”我看着她，眼神冰冷，

“但那是迎娶，如今是和离。”岳母急了，

几乎是指着我的鼻子说：“这宅子就是给我女儿的保障！为的就是以防万一！

现在你确实出了事，我们拿走这份保障，不是天经地义吗？”我倒吸一口凉气。原来，

她们口中的“保障”，是这个意思。我富贵，她享受荣华，这是保障。我病死，她拿走家产，

这也是保障。“不可能！”我愤怒地将和离书拍在桌上，“我不会把宅子给你！

我只是生病了，我不是犯了七出之条的过错方，凭什么要被你扫地出门！

”柳卿卿幽幽地看着我，眼中蓄满了泪水，那是我曾经最见不得的模样。

“你连这最后的念想，都不愿给我吗？”以往，她用这种可怜楚楚的表情看我，

我只觉得心都要碎了。可这一次，我只感到一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恶寒。什么叫念想？

在丈夫“病重”之时，夺走他安身立命的家产，竟能被如此厚颜无耻地称为“念想”。

岳母见我态度坚决，眼珠一转，语气忽然软了下来：“修文啊，你听我讲。这宅子给我女儿，

不只是为了我们，也是为了你啊。你想想，你若有个三长两短，你年迈的双亲，

是不是总要有人照拂？”柳卿卿立刻会意，连忙接道：“是啊，夫君。公公婆婆年事已高，

以后，我可以代你尽孝，照顾他们。”我冷冷地看着她。此时此刻，她说的每一个字，

我都不信。成婚前，她便说过，不愿与公婆同住，嫌规矩多，嫌不自在。为此，

我父母才早早地为我们置办了这处宅院，让我们单过。如今，她竟说会照顾我的父母，

何其虚伪！我冷笑一声：“我的父母，不劳你费心。”柳卿卿像是被我的冷漠刺痛了，

她点了点头，说：“行，那便只能对簿公堂了。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知道我身染重疾，时日无多，你还要与我对簿公堂？

”岳母终于不耐烦了，她一把扯下脸上伪装的绢帕，露出刻薄的原貌：“好声好气跟你讲，

你听不懂，非要我们把难听的话说出来是吧？你现在本就是个病秧子，

我们跟你打上几年官司，活活拖死你！你以为你守得住这些家产吗？”她越说越激动，

唾沫横飞，甚至用手指着我的鼻子继续道：“到时候你两腿一蹬，

还不是你那两个老不死来跟我们打官司？两个老东西，我们难道还怕他们不成！

”“轰”的一声，愤怒的火焰在我胸中熊熊燃烧。这一家子，竟是如此恶毒的白眼狼！

亏我之前，还想着典当传家宝，倾尽所有来救她的命！柳卿卿见状，连忙拉住她母亲，

柔声道：“娘，您别与他吵，让我来跟夫君说说贴心话。”她走上前来，重新牵住我的手，

满脸都是真诚与恳切。可这张曾让我百看不厌的脸，如今在我眼中，

只剩下说不出的恶心与反胃。柳卿卿很认真地看着我：“夫君，我们换位思量一番，可好？

若是今日得病的是我，我也会将大部分家产都留给你。因为我希望我走之后，

你能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帮我照拂我的爹娘和兄长。”岳母立刻在旁边帮腔：“是啊！

你看看我女儿的觉悟，你再看看你！你难道不觉得羞愧吗？你整日脑子里想的，

都是些什么龌龊东西？”我说：“我想的，是夫妻本该同心，共渡难关。”柳卿卿摇了摇头，

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稚童：“夫君，你这话，说得太天真了。”“天真？”我问，

“夫妻之间守望相助，何错之有？”“错就错在，”柳卿卿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所谓的共渡难关，表面听来情深义重，可归根结底，是你拉着我，去渡你一个人的难关。

”“若我继续与你在一起，我会耗费掉我的青春，我的钱财，最后变得人老珠黄，一贫如洗。

等你撒手人寰，留下一个一无所有的我，在这世间苦苦挣扎。修文，这便是你想要的吗？

”她的话，像一把把淬了毒的刀子，狠狠扎在我的心上。我原以为，她生病了，

我倾尽所有救她是天经地义。却没想过，若换做我生病，在她眼中，我便只是一个“拖累”。

我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悲哀：“夫妻之间，怎会是拖累？我们成婚时，

明明在神佛前许下过诺言，无论贫穷还是疾病，都不能将我们分开。”柳卿卿摇头，

眼神变得异常严肃：“是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我告诉你，若我们不和离，

接下来会发生多么可怕的事情。”我不明白，怎么就牵扯到“可怕”了。

她继续道：“刚开始，我会尽心尽力，陪在你身边延医问药。可时日一久，

家中的积蓄越来越少，甚至要背上外债，沦落到变卖田产。你觉得，我们的日子，还会好吗？

”我没有说话，脑中却开始不受控制地幻想她描述的场景。“到那时，你病得骨瘦如柴，

咳喘不止，或许连床都下不了。我要亲手为你端屎端尿，日夜不眠地伺候。家中没了进项，

下人也要遣散，所有重担都压在我一人身上。这样日复一日，没有尽头的生活，

你难道不会心生愧疚吗？”我忍不住反驳：“只要有一线生机，便值得一试。

只要熬过了这道难关，以后的日子，总会好起来的。”柳-卿卿见我还在执迷不悟，

突然拔高了声音：“可我，为什么要用我的余生，去赌你那渺茫的一线生机呢？

”这简单的一句话，却像一盆腊月的冰水，从我的头顶浇下，让我的心，彻底凉透了。

柳卿卿见我面如死灰，似乎觉得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她乘胜追击，

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悲愤与控诉。“如果赌赢了，不过是让你多活几年，而我已耗尽所有。

可如果赌输了呢？赌输了，搭上的，便是我柳卿卿的一辈子！你口口声声说夫妻同心，

说到底，不就是自私吗？你从头到尾，想的都只是让我为你付出！”她说着说着，

竟真的落下两行清泪，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我也是血肉之躯啊！

在你一心想着自己活命之前，你为何不想想，我也只是个凡人！我也想要安稳顺遂，

想要平凡幸福的人生！”岳母立刻上前，将她揽入怀中，心疼地为她拭去眼泪。

她拍着柳卿卿的肩膀，眼神却像刀子一样剜着我：“听听！你听听！这人就是个不识好歹的！

从头到尾只想着他自己，何曾为你考虑过半分！”柳卿卿在我岳母怀中越哭越伤心，

最后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我凭什么要用我剩下的大好年华，去赌一个必输的结局啊？

你爱我，就该拖累我吗？！”我看着柳卿卿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脑中反复回响着她的话。

是啊。我为什么要用自己剩下的大好年华，去赌她的一个机率呢？在这一刻，

我才明白自己之前有多么愚蠢可笑。也是在这一刻，我才彻底明白了母亲的良苦用心。

柳卿卿从岳母怀中挣脱出来，泪眼婆娑地看着我，说出了一句更让我心寒的话：“夫君，

此刻的你，已经跌入了万丈深渊。若我拉得动，我定会拉你上来。可我实在无力，

你若死死抓着我的手不放，最终只会把我们两个，都拖进这无底的深渊！”我苦笑一声，

声音嘶哑：“你说的对，既曾爱过，便该为对方考虑，没必要把对方也拉进深渊。

”一听我这话有了松口的迹象，柳卿卿和岳母立刻对视了一眼，

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喜色。岳母赶紧激动地和我说：“是啊是啊，你能想明白就好！

今日我们与你提和离，绝非冷酷无情，恰恰是因为我们曾经爱过，

所以才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将我们一家都拖入绝境啊！”就在这时，

一个清朗又带着一丝威严的声音从厅堂外传来。“如此深夜，何事喧哗？”我抬眼望去，

只见一个身穿青色儒衫的年轻男子，手持一卷书，正皱着眉从月亮门外走进来。

是柳卿卿的兄长，去年刚中了举人，在翰林院做编修的柳文琢。岳母一见他，

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立刻迎了上去，添油加醋地将事情说了一遍，只说我得了不治之症，

却固执地不肯和离，要拖累他们柳家。柳文琢听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