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照影之血镜咒

古镜一许明第一次见到那面铜镜，是在一个偏远山村的老宅里。镜面已经氧化发黑，

边缘雕刻着繁复的缠枝花纹，背面用篆书刻着"澄心鉴形"四个字。

当他用手指轻轻拂过那些凹凸不平的纹路时，一股莫名的寒意顺着指尖窜上脊背。

"这镜子多少钱？"许明问坐在门槛上抽旱烟的老人。老人浑浊的眼睛盯着他看了许久，

伸出三根手指："三百，连盒子一起拿走。"这个价格低得离谱。许明知道，

单是这铜镜的工艺，放在古董市场上至少值五千。他强压住捡漏的兴奋，

从钱包里数出三张钞票递给老人。"这镜子..."老人接过钱时欲言又止，

"你拿回去别对着床挂。"许明当时没把这话放在心上。作为一名业余的古物收藏者，

他听过太多关于"镇物"、"阴物"的传说，大多不过是卖家为了提高价格的噱头。

他把铜镜小心地包好放进背包，当天就坐上了返城的大巴。回到家后，

许明迫不及待地把铜镜挂在了卧室的墙上，

正对着他的床——他喜欢在睡前欣赏自己的收藏品。铜镜在柔和的灯光下泛着幽幽的光泽，

那些精美的纹路仿佛会呼吸一般。第一晚，许明做了个奇怪的梦。

梦里有个穿着清朝服饰的女子背对着他梳头，乌黑的长发垂到腰际。女子缓缓转身，

镜子里却始终只有她背影的映像。许明想看清她的脸，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喉咙里像是塞了一团棉花，发不出声音。他惊醒时已是凌晨三点，冷汗浸透了睡衣。

卧室里静得出奇，只有挂钟的滴答声在黑暗中格外清晰。

许明下意识地看向墙上的铜镜——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镜面上投下一道惨白的光带。

就在他注视的瞬间，镜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眼花了..."许明嘟囔着，

强迫自己重新躺下。第二天是周六，许明决定去图书馆查查这面镜子的来历。出门前，

他鬼使神差地又看了一眼铜镜，这次他清楚地看到，

镜中自己的影像竟然慢了一拍——当他转头时，镜中的"他"还在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许明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猛地凑近镜子，用手触摸镜面。

冰凉的触感告诉他这只是普通的铜镜，没有任何电子设备。

他安慰自己可能是最近工作太累产生了幻觉。图书馆里关于清代铜镜的资料并不多。

许明只查到这种边缘有缠枝花纹的镜子多产于江南一带，常用于女子闺房。

至于"澄心鉴形"这四个字，更像是一种修身养性的箴言，并无特别之处。傍晚回家时，

许明在楼道里遇到了住在一楼的周老先生。周老是这栋楼里最年长的住户，

据说已经在这里住了四十多年。"小许啊，"周老叫住他，眼睛却盯着他手中的资料，

"你最近是不是收了什么老物件？"许明一怔："您怎么知道？

"周老叹了口气："我闻到你身上有股味道...像是陈年的铜锈混着...别的什么东西。

"老人犹豫了一下，"能让我看看吗？"出于对长者的尊重，许明邀请周老上楼。

当老人看到卧室墙上的铜镜时，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快把它取下来！"周老的声音颤抖着，

"这镜子不干净！"许明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惧："您认识这镜子？"周老没有直接回答，

而是问："你买它的时候，有没有做什么奇怪的梦？"许明的心跳加速，

将那个梳头女子的梦告诉了老人。周老听完后，颓然坐在床边，

开始讲述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故事。"六十年前，我还是个年轻教师，

被分配到那个山村小学教书。村里有个传说，

关于一面会'吃人'的铜镜..."周老的声音低沉沙哑，"据说清朝末年，

村里有个叫林绣娘的女子，生得貌美，擅长刺绣。她被当地一个富商看中，强娶为妾。

绣娘本有意中人，却无力反抗。""后来富商的正妻嫉妒绣娘，诬陷她与人有染。富商大怒，

将绣娘关在贴满铜镜的房间里，让她日日面对自己的'丑恶嘴脸'。绣娘不堪受辱，

用发簪在每面镜子上刻下诅咒，然后撞镜自尽..."许明感到一阵寒意："您是说，

这面镜子就是...""据说绣娘的血渗入了那些镜子，让它们都带上了怨气。

"周老继续说，"后来那些镜子流散各处，凡是得到它们的人，都会在镜中看到绣娘的影子。

先是做梦，然后是白天也能看见...最后...""最后怎样？"许明口干舌燥。

"最后那些人都会以绣娘同样的方式死去——撞镜而亡。"周老严肃地看着许明，

"我本以为这只是个吓唬小孩的鬼故事，

直到我亲眼看到一个外地来的商人买走一面这样的镜子...三天后，

他被发现死在自己房间里，额头撞碎了镜子，

碎片插进了他的太阳穴..."许明的手不自觉地摸向自己的额头，想象那种痛苦。

他看向墙上的铜镜，突然觉得那些精美的花纹像是无数双眼睛，正冷冷地注视着他。

"您是说...这面镜子...""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当年那些镜子中的一面，

"周老站起身，"但我建议你尽快处理掉它。最好找个懂行的人看看。"送走周老后，

许明站在铜镜前，犹豫着是否该立刻把它取下来。正当他伸手时，镜面突然蒙上一层雾气，

仿佛有人对着它呼了一口气。许明惊恐地后退几步，

眼睁睁地看着雾气中渐渐浮现出一行字："还我命来..."古镜二许明盯着镜面上那行字，

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无法移动。"还我命来"四个字如同用指甲刮擦出来的，

歪歪扭扭地浮现在雾气蒙蒙的镜面上，然后慢慢消失，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擦去了。

他猛地后退几步，撞到了书桌，桌上的笔筒摇晃几下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声音似乎打破了某种魔咒，许明终于找回了身体的控制权。他冲上前，

一把扯下墙上的铜镜，镜面朝下扣在了书桌上。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

许明能感觉到太阳穴处的血管突突直跳。他深吸几口气，

试图用理性解释刚才看到的一切——可能是镜面温差造成的雾气，

加上自己过度紧张产生的幻觉。但那个梦呢？周老讲的故事呢？太多巧合堆叠在一起，

已经超出了能用巧合解释的范畴。许明决定立刻处理掉这面镜子。他找出一个纸箱，

小心地将铜镜放进去，然后用胶带严严实实地封好。正当他准备贴上快递单，

第二天寄给远在另一个城市的朋友时，一阵剧痛突然从手腕处传来。

"嘶——"许明倒抽一口冷气，甩着手腕。疼痛来得快去得也快，

但手腕内侧却留下了一道细长的黑线，像是用最细的毛笔轻轻画上去的。

许明用拇指使劲擦拭，黑线不仅没有变淡，反而在他注视下似乎延长了一点点。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脊背。

许明想起周老故事里提到的那些得到镜子的人——他们是否也发现了这样的黑线？

这是某种倒计时吗？纸箱里的铜镜突然发出一声轻响，像是有人在里面轻轻敲击镜面。

许明吓得差点把箱子扔出去。他盯着那个看似无害的纸箱，

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如果这面镜子真的被诅咒，那么随便把它送给别人，

岂不是将诅咒转嫁给无辜者？许明颓然坐在椅子上，额头冒出冷汗。他不能害别人，

但也不能坐以待毙。他需要更多信息，需要知道如何破除这个诅咒。第二天一早，

许明再次来到图书馆，这次他直接找到了地方志和古籍部。根据周老提供的线索，

他很快在泛黄的县志中找到了有关"林绣娘"的记载。"光绪二十三年，商贾赵氏妾室林氏，

因不贞之罪被囚，后自戕于室..."许明轻声读着这段文言记载，手指微微发抖。

记载非常简略，但基本与周老讲述的故事吻合。在另一本民间轶事集中，

他找到了更详细的描述："...林氏绣娘，擅女红，尤精刺绣。被囚后，日对铜镜自照，

以发簪刻咒于镜背。殁前尝言：'镜不破，咒不消；仇不报，魂不散。'其血渗镜中，

人皆见其影现镜内..."许明翻到下一页，发现记载到此戛然而止，

后面的几页被人为撕去了。他询问图书馆管理员，对方表示这本书进馆时就是这样，

可能是之前的收藏者认为内容不宜流传而撕掉的。离开图书馆时，天色已晚。

许明站在台阶上，看着西沉的太阳，感到一阵绝望。他手腕上的黑线又延长了一些，

现在已经有两厘米长，像一条丑陋的寄生虫趴在他的皮肤下。回到小区，许明犹豫了一下，

敲响了周老家的门。他想询问更多关于镜子和林绣娘的事，但敲了半天无人应答。

正当他转身要走时，隔壁的门开了，一个中年妇女探头出来。"找周老师？他去医院了，

下午突然晕倒。"妇女说，"你是楼上那个收古董的小伙子吧？

周老师晕倒前还念叨着'镜子'什么的..."许明心头一紧："他去了哪家医院？

""市第一医院。不过现在探视时间过了，明天再去吧。"许明道谢后离开，心里充满不安。

周老的晕倒是否与镜子有关？是因为昨天接触了镜子吗？他回到家中，

那个装着铜镜的纸箱还放在书桌上，胶带完好无损，但许明总觉得它似乎移动过位置。

他不敢打开箱子，也不敢把它放在卧室，最后决定将纸箱放在客厅的角落里，

用一块旧床单盖住。做完这些，许明精疲力尽地倒在沙发上，不知不觉睡着了。梦里，

他又回到了那个雾气弥漫的房间。这次，梳头的女子没有背对他，

而是正对着镜子——如果那还能称为"面"的话。她的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片平滑的皮肤，

像未完成的雕塑。她的手指细长苍白，握着一把沾血的发簪，正在镜面上缓慢地刻着什么。

许明想逃，却发现自己的脚陷入了地板，如同踩在沼泽里。无面女子突然转向他，

举起发簪——许明惊醒时，窗外电闪雷鸣，一场暴雨正在肆虐。他浑身冷汗，喉咙干涩。

客厅里传来一种奇怪的声音，像是液体滴落在地板上的"滴答"声。他战战兢兢地打开灯，

眼前的景象让他血液几乎凝固——盖着纸箱的旧床单上，一片暗红色的液体正慢慢扩散，

已经在地板上积成了一小滩。那是血，许明无比确定。铜镜正在渗血。他颤抖着掀开床单，

发现纸箱底部已经被血浸透。更可怕的是，那些严实的胶带不知何时已经松开，

箱盖微微翘起，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要破箱而出。许明抓起手机想报警，

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说一面古镜在流血？警察会以为他疯了。就在他犹豫的瞬间，

手机突然自动跳到了相机模式，镜头对准了那个诡异的纸箱。一个冰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带着浓重的怨恨："你...看...见...了..."许明猛地转身，身后空无一人。

但当他再看向手机时，相机取景框里，纸箱旁边赫然站着一个穿清装的女子，低垂着头，

长发遮面。"砰"的一声，许明的手机掉在地上。与此同时，纸箱完全打开，

铜镜从里面滑了出来，镜面朝上落在那滩血中。镜面上，一个模糊的女子影像正缓缓抬起手，

指向许明。许明感到一阵眩晕，视线模糊中，

他看到自己的手腕——那条黑线已经延伸到了手掌，分出了几条细小的分支，

如同植物的根系在他皮肤下蔓延。他跌跌撞撞地冲向浴室，打开水龙头拼命冲洗黑线，

但毫无作用。抬头看向镜子，

许明惊恐地发现镜中的自己竟然在笑——一个他从未有过的、扭曲而恶意的笑容。

"滚出我的身体！"许明一拳砸向镜子，玻璃碎裂，鲜血从他的指关节流下。

疼痛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他必须找到解决办法，必须救自己。

周老可能是唯一知道更多的人，但他在医院。许明看了看窗外，暴雨仍在继续，

但现在他顾不得那么多了。抓起车钥匙和手机，许明冲出了公寓。在电梯里，

他不停地搓着手腕上的黑线，那东西现在已经延伸到了中指指尖。电梯下到一楼时，

他突然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抬头看向电梯内的镜子——镜中，

一个穿清装的女子正站在他身后，缓缓抬起苍白的手，

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古镜三电梯门打开的瞬间，许明猛地向前冲去，

肩膀撞在了对面的墙上。他颤抖着回头，电梯里空无一人，

只有碎裂的镜片中映出他惨白的脸。但那股寒意仍缠绕在肩头，

像一只冰冷的手迟迟不肯松开。暴雨如注，许明冲进雨中，雨水很快浸透了他的衣服。

他发动汽车，雨刷疯狂摆动仍难以看清前路。手腕上的黑线已经蔓延到中指指尖，

像一条丑陋的黑色血管。市第一医院在雨幕中显得格外阴森，惨白的灯光透过雨帘，

将建筑物的轮廓模糊成幽灵般的形状。许明直奔急诊室，

护士告诉他周老先生已经被转移到七楼神经内科。电梯上升的过程中，

许明死死盯着自己的脚尖，不敢抬头看任何反光的表面。七楼走廊空荡荡的，

只有护士站的灯亮着，值班护士正低头写着什么。"我来看周志国先生。

"许明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护士抬头看了他一眼："707病房，

不过现在不是探视时间。""就五分钟，我是他亲戚。"许明撒谎道，

没等护士回应就快步走向707。推开病房门，许明愣住了——这不是普通的病房。

墙上贴满了黄色的符纸，床头悬挂着一面八卦镜，窗台上摆着几个小香炉，

尽管医院明令禁止点香。周老躺在病床上，脸色灰白，各种监测仪器连接在他身上，

发出规律的"滴滴"声。"周老？"许明轻声呼唤，走近病床。老人没有反应，

只有监护仪上跳动的线条证明他还活着。许明注意到老人露在被子外的手腕上，

竟然也有几条细小的黑线，只是颜色比自己的浅很多。

"你也碰过那面镜子..."许明喃喃自语。突然，周老的眼睛猛地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