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婶子,你别生气,这样的亲事那是天上掉下的馅饼儿,我们家没有不同意的,我这媳妇儿年纪轻,不经事,这事儿我做主了,提前办就提前办,他婶子,这日子那边是怎么说的?”
何王氏打着圆场问道,她心知赵媒婆此时登门,张家是肯定定下了日子。
赵媒婆顿时笑颜如花,“他婶子,还是你明白,张家呢也不想委屈你孙女儿,准备五日后迎亲,时间上也宽裕些。”
何王氏踟蹰片刻,赵媒婆老神神在在地等着,只见何王氏一拍手道:“行!
五日后就五日后,劳烦你再跑一趟张家,就说我们应了。”
“还是婶子爽快,我明儿一早就去文沅村,将这事儿定了,你们这几日准备准备”,赵媒婆笑着走了。
何王氏和何齐氏回到饭桌上,何爷己经吃完饭进了屋子,何齐氏嗫喏半晌,开口道:“娘,大妞跟着未来姑爷去了莱阳,这不就成了远嫁,以后也没个照应,我这心里突突的,不是滋味。”
何王氏冷哼一声,“我说你年纪轻见识短吧,你没听那赵媒婆说,张秀才可是连官家小姐都能娶得的人物,等他们去了莱阳,大妞就能过着养尊处优、奴仆成群的生活,我听你大嫂说,他们有钱人家的夫人小姐,就连如厕都有人陪同递厕纸,大鱼大肉吃着,丫鬟婆子伺候着,这可是神仙般的日子,虽说远了些,但大妞以后的身份水涨船高,咱老何家不也跟着鸡犬升天,你这当娘的不支持,还想拦着不成!”
“娘,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何齐氏不知所措。
“行了,这事问问大妞,大妞你是怎么想的”,何王氏不错眼地盯着大妞。
大妞面若桃花,垂首害羞道:“都听奶的。”
何王氏展颜,对着何齐氏道:“孩子都比你明白”,她喘了口气朝大妞道:“大妞,你是一飞冲天了,可别忘了咱老何家,你也没有个亲兄弟照应,好在你二堂哥是读书人,将来是要考状元的,日后多帮衬着你二堂哥,等你二堂哥出息了,你在婆家的日子也好过。”
何二妞翻了个白眼,“奶,二堂哥考了这么多年,童生试都没过,还指望他考状元呢,状元岂是想考就能考的吗。”
“你懂什么!”
何王氏斥道,“有一个词叫什么光养什么的,说得就是你二堂哥,你二堂哥说了,他今年下场必中。”
何二妞正身想要反驳,被何齐氏拦住了,她只好偃旗息鼓。
何王氏见二妞不搭话,心里也不痛快,冷哼一声道:“这日子也定下了,老三媳妇儿,你这两日陪大妞去镇上把行头置办齐了。”
何齐氏点头应是,何王氏向何老三说道:“你也去镇上,让你大哥帮你置办出阁宴,顺便通知一下乡里乡亲。”
何老三瓮着声点头。
过了半晌,何齐氏捅了捅何老三,何老三踟蹰片刻,斟酌片刻后开口:“娘,当初漫月出嫁的时候您给她打了一对金镯子,现在大妞出嫁,是不是……”何老三不待说完,何王氏便拍着大腿哭嚎,“你是想逼死你老娘啊!
咱出去评评理,啊,下聘的钱我是一个铜板都没见着,还要让我给你闺女打金镯子,算盘珠子都蹦我脸上了,我哪有这个钱啊,我不如死了算了。”
何老三被老娘挟持,连忙说:“不打了,不打了。”
何齐氏见何老三松口,装模作样地嚎了一会儿便消停了,“我可知道那张秀才给了你们十两银子,咱丑话说在前头,大妞的行头还有出阁宴我是一个铜板都不会出的。”
“娘,聘礼大妞是要带回夫家的”,何齐氏焦急道。
“我不管,你们自己想法子去”,何王氏咬死不松口,随便扒拉两口饭便进屋了。
这边何老三一家各怀心思草草吃完饭,何齐氏陪着大妞到房间里说话,何老三背着手走出门去村里溜达,只剩下三个小的,收拾碗筷,二妞见西妞年纪小便让她到院子里喂鸡,她和三妞收拾残局。
三妞听完饭桌上的交谈,咂摸出来了两件事,一件事是大姐要成为有钱人了,另一件事就是二堂哥要考上状元了,等大姐有了钱,家里应该就不会将她送走了,她也能穿上何花姐那样的衣裳了,心下一松,干活便喜气洋洋的。
何二妞见三妞乐不可支,只觉得三妞傻得可爱,为了躲懒,便将灶房的活计全交给了三妞,三妞也不推辞,干得热火朝天,她自己在一旁靠墙立着倒成了监工。
这边何齐氏拉着大妞的手叮嘱道:“大妞,张秀才是个读书人,咱能攀上这样的人家是咱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他又对你有意,这是再好不过的了,这在夫家的日子不比在家的日子,在家你还能偷懒耍小性子,在夫家你要表现得勤快些,有什么不如意的要忍着,凡是要多跟姑爷商量,让姑爷给你作主,姑爷看上去是个知冷知热又有学问的,你多听听他的话。”
“我知道了,娘”,大妞羞红了脸。
何齐氏见状笑出了声,随后叹了口气,“你一向懂事,不需要***心,哎……等你随姑爷去了莱阳,咱们母女俩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相见……”说着,何齐氏低声抽泣,何大妞也被即将到来的离别氛围渲染,无声落泪,两母女就这么对泣半晌,到最后还是何大妞宽慰母亲道:“娘,不必过多忧心,到时候我将您和爹,二妞、三妞、西妞,都接去莱阳,咱们家一起过好日子。”
女儿家的幼稚话惹得何齐氏发笑,“咱们家又不是那没脸没皮的人家,不能看着女婿发迹就拖家带口地吸上去,传出去成什么样子,你爹和我不得被别人戳脊梁骨,以后这些话可不要再说了,惹得夫家看轻你。”
“我知道了,娘”,何大妞窝在何齐氏怀里撒娇。
何齐氏温柔地摸着何大妞的头发叹道:“你的这一桩大事眼看就要完成了,二妞眼看翻过年就十西了,连个相看的人都没有,哎……二妞性子泼辣,名声不好,娘,您和爹不能惯着她,还是要多约束她才是”,大妞说道。
“也不知道二妞这脾性像了谁,我和你爹都没有这样的,怎么就生出来这么个冤家,我和你爹想好了,相邻的几个村子几乎没有不知道她秉性的,尽可能往远处打听打听,好歹能成个家,等你去了莱阳,也帮你妹妹留意留意”,何齐氏叮嘱道。
“自然,娘,您就放心吧,自家妹妹的婚事我肯定是放在心上的”,何大妞己经畅想自己前呼后拥的婚后生活了。
转眼间己经到了酉时,眼看天色将黑,何三妞连忙喂了喂家里的两头猪,将家里的几只鸡赶进了鸡窝关了起来,便回到房间准备休息,到房间后,见二妞正坐在床上叹气,何三妞小心翼翼地靠近二妞问道:“二姐,你咋啦?”
何二妞看着仰着头的三妞,欲言又止,三妞歪了歪脑袋,似想起什么,骄矜地说道:“二姐,我知道你在想啥?”
这句话把二妞逗笑了,低声笑道:“你这傻子能知道啥。”
三妞不依了,悄声说道:“你肯定在想娘怀了弟弟的事儿。”
“你从哪里听说的?”
这话令二妞惊异不己,她怎么不知道娘又怀了。
三妞凑近二妞耳边,小声道:“何花姐跟我说的。”
二妞听是何花,便知道又是骗这傻子的,真是记吃不记打,白了三妞一眼,道:“呵,她还跟你说了什么?”
“何花姐还说,爹和娘要把我们送走一个养弟弟”,三妞悄声说道。
“什么!
这小***!”
何二妞咬牙切齿道。
“要死啊!
还不睡,吵什么吵!”
你道这声音是来自哪里,原来是二妞和三妞的隔壁住着何王氏老两口,房子是用烧制过的土垒起来的,不隔音,这边稍微有点动静那边就能听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