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煤窑童年八十年代初,我大概5岁的年纪,曾和父母在陈家山煤矿上生活过一段时间。
依稀记得崖畔上那些窑洞,那是煤矿的生活区,在那里我认识了好多伙伴,
和那些形形***的女人们。那些记忆中透着苦涩的味道。父亲是一名普通的煤矿工人,
每天都要下井,浑身总是沾满了煤灰,呲着牙笑得时候显得牙好白。
母亲扎着又粗又黑的辫子,笑吟吟的嘱咐我不要乱跑,和隔壁那些女人们说话显得很亲热,
让我把她们叫姨姨 。那些姨姨们看见我就叫着说:“哟,这不是老雷家的碎崽子吗?来,
让姨姨抱抱。”我很乖巧的走过去,让她们抱着逗着玩,她们身上都是一股煤渣子味。
我记得她们给过我苹果,花生,锅盔馍,印象中她们都是好人。她们也有孩子,
时间久了就玩在一起,我记得有比我大两岁的张宝军,和我一样大的刘春生,
还有一个小一岁的刘莉。我们四个玩得最好,干什么都在一起,最喜欢玩的游戏有滚铁环,
摔四角,还有捉迷藏。煤矿上的生活枯燥又有规律,白天男人们结伙上工,一去就是一整天,
晚上天黑的时候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来。女人们整天都在窑洞,收拾完锅碗瓢盆,
就端了凳子坐在崖畔上,几个女人一天到晚有说不完的话。
2 矿难惊魂我们几个小孩总是很快乐,吃过了饭,就叫着其他小孩的名字,
相互追逐着在窑洞门前玩耍,每个人脸上红扑扑的,像没洗干净的红苹果。
玩累了就爬上高坡,看着下面煤矿上轰隆隆运转的机器,和那些拉煤的卡车。有一天天塌了,
煤矿上发生了矿难,几个男人大呼小叫的跑上了崖畔,
接着就是几个女人哭天喊地的跟着跑下崖坡。傍晚时分,几个女人被人搀扶着回来,
头上缠着白布,泪痕满面,身体仿佛被抽走了力气,摇摇欲坠。这其中就有张宝军的妈,
我平时叫她春芳姨,是个要强的女人,说话总是大嗓门。可现在她紧闭双眼,
嘴唇颤抖着一句话都不说。我妈和其他人围着她,说些安慰的话,她一点反应都没有,
如同崖畔上的一块石头。张宝军也哭丧着脸,眼泪无声的从眼角滑落,滴滴嗒嗒打湿了前胸,
可怜的模样谁见了都心疼。我和刘莉拉着他的衣袖,说:“不哭不哭了。
”他哭泣的声音“哇”就出来了,吓得我和刘莉一句话都不敢说了。第二天煤矿上来了人,
拿着一个黑色的盒子,春芳姨一下子扑过去抱紧了盒子,放声大哭:“老张,你走了,
我们娘俩咋办啊,啊啊~”周围的人赶紧扶着,一个劲的劝:“春芳,人死不能复生,
你要节哀啊。”有人拿着个信封,说:“这是老张的抚恤金,2000块钱,拿着吧。
”旁边就有人跟着落泪了。3 悲伤崖畔往后的日子,春芳姨把家里值钱的电视机卖了,
每天在家里踩着缝纫机,给煤矿工人缝补衣裳。张宝军变得沉默寡言了,
放学后拿着粪笼去周边捡煤块,一笼一笼提回来攒着,等着足够多了卖钱。他说,
那是他的学费。那段时间,整个崖畔上气氛透着悲伤和压抑,小孩子们没有了欢声笑语,
大人们脸上有了庄重和严肃,直到看见刘春生身上的伤,和角落里偷偷哭泣的刘莉,
我才明白有些事正在悄悄地发生变化……4 矿下阴魂矿难发生后的这些日子,
我经常看见父亲黑着脸回来,他和母亲说:“老张死在矿坑里面,似乎阴魂不散,
我们在下面干活总能看见他,有时候走路冷不丁的多出一个人的脚步声,
现在搞得整个班组都不愿意下井了。”母亲一脸忧愁,
叹了口气说:“老张活着的时候挺顾家的,平时都是省吃俭用,为了春芳和儿子拼命的干活,
这一下人没了,估计是担心娘俩的日子,魂跟着你们下井干活呢。
”父亲又说:“矿上一下死了几个人,现在井下面阴风阵阵,时不时听到有人哭泣声,
你说吓不吓人,现在矿上领导头也大,说是要请阴阳先生看一下,超度亡魂呢。
”我在边上听到了就说:“啥是超度亡魂,是不是鬼呀?”“大人的事,少打听!
”父母异口同声说。5 道长驾到隔天早上吃了早饭,我看见崖畔下面开来一辆车,
直接停在了张宝军家门口,车门打开走出了一个穿袍子的人,样子是个老头,瘦瘦高高的,
留着山羊胡,背上斜插着宝剑,手里拿着一个罗盘。只见他迈着八字步,左一步右一步,
围着春芳姨的窑洞转圈圈,眼睛看着手里的罗盘,眉头紧皱,久久不语。
跟在后面的矿领导急得直搓手,大气不敢出,一个劲的吸纸烟,吸猛了“咳咳”的咳嗽。
周围的人凑过来,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像一群炸了窝的乌鸦。“无量天尊,
此处未见异常,莫非光天化日,魂魄藏于井下,是了,速速带我前去。”道人收起罗盘,
对身后的领导说道。“是是,那个小吴快领道长前往井下,一切听道长安排,
我还有个会要开就不去了,好了,就这样吧。”领导说完转身就走了。
6 超度亡魂接下来的事,是我听父亲对母亲说的,他说:“我的天爷,那个道长真有本事,
我们领他下了井,他也不用矿灯,摸黑都能行走,两个眼睛烁烁发光。”“哟,真的是厉害。
”母亲说。“嗯,我们把他带到了地方,他就从包里抓了一把糯米,唰唰的洒,
地上噼噼啪啪响成了一片,隐约有闷哼声发出。洒完了糯米,道长掏出一支笔,蘸上了朱砂,
在一摞黄纸上写咒语,写完了扬手抛出,这些纸飘飘然贴在了什么东西上,
就在空里飘来飘去,可神了!”“那是咋回事呀?”母亲问。“我估计是贴在了鬼身上,
死了七个人,空中就飘着七张纸。接着道长抽出了背后宝剑,口里念念有词:太上赦令,
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有头者超,无头者升,枪杀刀诛,
跳水悬绳明死暗死冤曲屈亡,冤家债主,讨命儿郎,跪吾台前,八卦放光,站坎而出,
超生他方,为男为女,自身承当,富贵贫贱,由汝自招敕救等众,急急超升。破!
道长说完举剑急刺,一道白光亮如闪电,那些飘在空中的黄纸自燃起来,
我看见黄纸下面出现一张张人脸,有老张,有王强,有李福成,总之就是那七个人,
他们全睁了眼,看着我们这些人,然后就一点点消失,直到无影无踪。你说神不神奇?
”“哟,还有这种事!”母亲发出惊呼。7 求道之心“过后,道长收了宝剑,
转过身对我们说,事情已经解决,亡魂已超度,明天就可以正常开工。额滴神啊,
道士的法术真厉害!”我在边上听到了就说:“我也想学法术。”“闭嘴,法术那么好学吗?
你以后好好上学。”父母异口同声说,完了他们让我出了窑洞,他们说要高兴一下。
不让我学,我偏要学,结果以后的日子里发生了更多诡异的事,让我求道之心更加坚定了,
下来慢慢道来……8 鬼父归来“呜呜,我爹被道士抓走了,
以后都回不来了……”张宝军在道长走后的第二天早上,痛哭流涕的给我说。
我说:“你爹都走了一星期了,你咋今天才哭?”“胡说,我爹天天晚上都在,
睡觉我能听到他的呼吸声,我还看见他坐在椅子上抽烟,呜呜,道士昨天把他抓走了,
昨晚我爹就不见了。”听他说完我害怕的不敢说话。
春芳姨走出窑洞“啪”的给了张宝军一巴掌,嘴里说:“碎崽子,胡说啥哩,
你爹死了都烧成灰了,还回来啥,我咋不知道?”“啊~我没有爹了,娘还天天打我,
我好可怜~啊!”张宝军嚎的更凶了。9 酸枣迷情我见他哭的稀里哗啦,
忍不住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酸枣,递过去说:“吃酸枣。”“咦,哪来的酸枣?
”张宝军瞬间不哭了,接过了酸枣,拿一颗放进嘴巴里,“呀,真酸!”“想吃不,
我带你去摘。”“好,走。”于是我俩就叫上刘春生和刘莉去崖畔上摘酸枣。
我们来到了崖畔上,酸枣树绿色的叶子密密麻麻,上面结了不少红色的酸枣,
远远的看着红红绿绿。张宝军和刘春生兴奋的大喊大叫,跑来跑去的摘酸枣,
还不时喊着:“呀,真的酸。”我和刘莉一边摘一边吃,
我看见刘莉***的小嘴巴嚼东西的样子真可爱。“呀!啥东西跑过去了?”“哪呢?呀,
是黄鼠狼,我去追。”我抬头看见张宝军一个人跑远了,边跑边捡土坷垃往前面扔。
10 黄仙索命过了一会,张宝军跑了回来,脸色煞白,神经兮兮的说:“快跑,
前面草里面有鬼!”说完拉着刘春生就往回跑。我和刘莉跟在后面,
只是觉得身后有双眼睛盯着我们。当天晚上,张宝军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他似乎听到门外有悉悉索索的声音,紧接着就是好多爪子挠门的声音,
突然有一个沙哑的声音传来:“兔崽子,白天欺负我孙子,今晚看我怎么收拾你。
”一阵风吹开了窗户,朦朦胧胧中一个黑影慢慢靠近……第二天早上,张宝军感觉浑身疼痛,
他妈一看,惊呼:“我的天爷,你这身上怎么这么多爪子印?”张宝军害了怕,
就把昨天追打黄鼠狼的事说了。春芳姨一听,气得“啪”给了张宝军一巴掌,
说:“你真的是造孽哦!”春芳姨下了崖畔到了村里,找到了有些“本事”的王婶,
把事情前前后后说了清楚。王婶听完眉头紧皱,说:“这个事不好办呀,这娃太淘气了,
惹了‘黄大仙’,哎呀,难办哟。”春芳姨赶紧掏出50块钱放到桌上。王婶把钱装进口袋,
给春芳姨嘿嘿笑,说:“娃小不懂事,犯了错改了就好了,别着急,这事我办过,你先回,
今晚我去看看。”春芳姨感谢的话说完就回家了。
11 大仙显灵晚上王婶来到春芳姨的窑洞,把门打开,端了一碗清水,拿了三根筷子,
然后手指在碗里比比划划,口里念道:“大仙大仙快临门,小民有事要协商,
娃娃犯错莫要怪,有啥要求尽管提。”说完手一松,筷子直立碗中。春芳姨一脸惊讶,
小声说:“婶,这是咋回事啊?”王婶眯着眼,摆了摆手,说:“别说话,黄大仙来了,
就在门外面。”说完闭上眼睛,口里开始自言自语:“大仙,娃调皮,嗯,知道了,
这就照办。”睁开眼睛,对春芳姨说:“用扫把打。我说停就停。”春芳姨愣了愣神,
即刻明白了,抄起门后面的扫把对着张宝军就是一顿抽,就听张宝军鬼哭狼嚎的叫了起来,
惨不忍睹!“停,大仙说了,给娃一次机会,以后再犯小命不保。
”王婶说完就盯着碗里的筷子,门外吹进一股风,筷子啪嗒倒在碗里。“好了,没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