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叫程昭愿，许愿的愿。可我的愿望，从来没有灵验过。六岁生日那天，我双手合十，
对着插着六根蜡烛的廉价奶油蛋糕，闭上了眼睛。烛光暖烘烘地映在我的眼皮上，
我听见客厅里，爸妈又在为了钱的事压着嗓子吵架。这个月房贷怎么办？
你那破厂子又发不出工资了？你小点声！孩子过生日呢！过生日过生日，
过生日就不用还钱了？！我还听见哥哥程博文在自己房间里烦躁地摔书的声音，
他比我大十岁，马上面临高考，成绩不上不下，焦虑得整晚整晚地睡不着。于是，
我虔诚地许下了我的生日愿望。第一个愿望，我希望爸爸妈妈不要再吵架了，
希望我们家变得很有钱很有钱。第二个愿望，我希望哥哥能考上他最想去的京大。
第三个愿望，我希望我们全家人都天天开心，永远幸福。我一口气吹灭了所有蜡烛，
睁开眼，满怀期待地看着他们。迎接我的，却是一片死寂。妈妈陈慧芳皱着眉，
眼神里是化不开的嫌恶。屁大点的孩子，懂什么叫有钱？爸爸程建国叹了口气，
一言不发地抽着烟，烟雾缭绕，模糊了他疲惫的脸。哥哥程博文靠在门框上，双手抱胸，
嘴角挂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嘲讽。程昭愿，你可真是异想天开。他走过来，
用手指戳了戳我的脑门。还京大？就我们家这情况，我能上个一本就谢天谢地了。
你与其许这些没用的愿，不如许愿自己下个月别再生病，别再花钱了，
那就是对这个家最大的贡献。我的心，像是被那根戳我的手指捅了个窟窿，
冷风嗖嗖地往里灌。我低下头，看着蛋糕上融化的奶油，眼泪一滴一滴地砸了进去。
从我记事起，我就是个药罐子，三天两头发烧，五天一次感冒，家里本就不多的积蓄，
一多半都花在了我的医药费上。妈妈总说，我是个讨债鬼。哥哥也觉得，我是个拖油瓶。
我只是希望他们能开心一点。我做错了吗？那时，妈妈的肚子已经微微隆起，她看我的眼神，
除了嫌恶，还多了一丝我看不懂的惶恐。她经常抚摸着肚子，喃喃自语。宝宝，
你可千万要健健康康的，别像你姐姐一样……我既期待这个小生命的到来，
又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我害怕，家里会因为多了一个孩子，变得更加贫穷，争吵会更多。
我更害怕，这个新来的孩子，会夺走我本就少得可怜的，那一点点属于我的关注。
2哥哥说得对，我的愿望，一个都没有实现。爸妈依旧每天吵架，
哥哥的模拟考成绩一次比一次差。而我，在生日后的第三天，又华丽丽地发起了高烧。
在我生病的第二天，哥哥的白色球鞋被同学踩得全是泥点，他暴躁地把鞋子扔到我面前。
程昭愿，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去把我的鞋刷了！我烧得头晕眼花，还是端着小板凳，
在冰冷的卫生间里，用我瘦小的手，一点一点地搓洗着他满是泥污的鞋。
刺骨的冷水冻得我指尖通红，毫无知觉。我刷完鞋子的第三天，
爸妈带着刚出生的妹妹程贝贝回家了。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她。小小的，粉粉的一团，
被包裹在崭新的襁褓里，闭着眼睛，睡得香甜。家里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
爸爸程建国抱着妹妹，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花。你们看我们家贝贝，这小鼻子小眼的，
多俊啊！哥哥程博文也凑了过去，小心翼翼地戳了戳妹妹的脸蛋。真软。他的脸上，
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柔。妈妈陈慧芳更是满眼放光，仿佛抱着什么绝世珍宝。我女儿，
以后肯定是个大美女！他们所有人都围着妹妹，夸赞着，欢笑着，完全没有人注意到，
我还穿着单薄的睡衣，站在门口。我往前挪了一小步，想看得更清楚一点。
妈妈眼尖地发现了我，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严厉的呵斥。程昭愿！
你站那么远干什么？还不快过来看看妹妹！我怯生生地走过去。
你看你那面黄肌瘦的样子，头发乱得跟鸡窝一样！病怏怏的，别把病气过给妹妹！
还有你的手，昨天刷鞋弄的吧？脏死了！不准碰妹妹！
一连串的数落像鞭子一样抽在我身上，***辣地疼。我下意识地把手缩到背后，
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就在这时，门又开了，舅妈拎着一锅鸡汤走了进来。
舅妈是我妈妈的亲弟弟的老婆，叫林婉，是个很温柔的女人。她一进门就看到了窘迫的我，
立刻放下鸡汤，快步走到我身边，蹲下来，用她温暖的手摸了摸我的额头。昭愿，
烧退了点没有？脸怎么这么白？她看到我藏在身后的手，轻轻拉了出来，
看到上面未愈的冻疮和搓洗留下的红痕，眼圈一下子就红了。这是怎么弄的？这么冷的天，
谁让你用冷水洗东西了？舅妈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心疼和薄怒。我还没来得及说话，
妈妈就不耐烦地开口了。哎呀嫂子，你管她干嘛。她哥让她刷双鞋，屁大点事，至于吗？
她一个女孩子，以后总要做这些的，提前习惯习惯也好。舅妈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妈。
姐！昭愿才六岁！她还病着！行了行了！我妈摆摆手，一脸不耐，
我们家里的事你少管。快来看看我们家贝贝，这孩子，可真是个小福星。
舅妈看了看被众星捧月的妹妹，又看了看孤零零站在一旁的我，眼神里充满了怜惜。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大白兔奶糖，悄悄塞进我的手心。昭愿乖，先去把手洗干净，
然后把糖吃了。糖纸的窸窣声，是我那天听到的，唯一与我有关的，温柔的声音。
我被舅妈牵着去洗手，热水流过我冰冷的手指，很暖。可我的心，却像掉进了冰窖。
我看着镜子里那个面黄肌瘦、眼神怯懦的小女孩，突然明白了。这个家，
从妹妹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没有我的位置了。3妹妹的到来，像是一剂神奇的魔法。
爸妈的争吵声奇迹般地消失了。有一次，爸爸因为一笔订单没谈成，在家唉声叹气，
妈妈刚想开口抱怨，妹妹突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爸爸立刻抱起妹妹，轻轻地哄着。
不哭不哭，爸爸的乖女儿，爸爸的小福星。他看着妹妹***的小脸，
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算了，不就是一笔单子吗，为了我的宝贝女儿，也得振作起来！
说来也怪，第二天，那个拒绝了爸爸的客户，竟然主动打电话过来，不仅签了合同，
还追加了一倍的订单。爸爸的螺丝钉小作坊，从此开始起飞。他抱着妹妹，狠狠地亲了一口。
贝贝！你真是爸爸的福星啊！从那天起，福星这个词，就成了妹妹的专属代名词。
哥哥程博文也跟着喊。一次模拟考，他超常发挥，冲进了年级前二十。他回家第一件事，
就是冲到婴儿床边，捏了捏妹妹的小脸。福星妹妹，还是你厉害！哥哥沾了你的光了！
家里每个人都喜气洋洋。而我，成了那个多余的人。我打碎一个碗，
妈妈会骂：你这个灾星！就知道败家！是不是见不得我们家好？我走路不小心绊了一下，
爸爸会说：离贝贝远点！别把你的晦气传给她！哥哥更是变本加厉，
他把所有的不顺心都归咎于我。考试没考好，他说：都怪程昭愿昨天晚上咳嗽，
害我没睡好。找不到东西，他说：肯定是程昭愿给我藏起来了，她就是见不得我好。
在这个家里，妹妹是光，而我是影。他们所有的爱和赞美都给了妹妹。而我，
只配拥有厌弃和责骂。我越来越沉默，越来越畏缩，像一只生活在角落里的老鼠，
努力不发出一丝声音，生怕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因为任何注意，都意味着一场新的灾难。
爸妈的生意越做越大，他们开始早出晚归，忙得脚不沾地。照顾我们三个孩子的任务，
自然就落到了舅妈身上。爸妈每个月给舅妈开一千块钱的工资，这在当时，
算是一笔不小的收入。舅妈和舅舅家很穷，舅舅是个送快递的，风里来雨里去，
也挣不了几个钱。所以舅妈很珍惜这份工作。但她没有因为拿了钱，就对我爸妈言听计从。
她对我们三个，一视同仁。她会给哥哥炖补脑的汤，会给妹妹冲最好的奶粉，
也会在每天晚上，给我端来一杯热腾腾的牛奶。昭愿，多喝点牛奶，长得快，
身体也能好起来。她会给我梳漂亮的辫子，给我讲《丑小鸭》的故事。你看，
丑小鸭虽然一开始总被欺负，但它最后变成了美丽的白天鹅。她抱着我，轻轻拍着我的背，
声音温柔得像羽毛。我们昭愿，以后也一定会变成最漂亮的白天鹅。那是我第一次，
感受到类似母爱的温暖。我贪婪地享受着这一点点的温情，甚至开始奢望，
如果舅妈是我的妈妈，那该有多好。我在舅妈给我买的新日记本上，
歪歪扭扭地写下：今天，舅妈给我讲了丑小天鹅的故事。我想，我也许不是天鹅，
但舅妈是我的天使。家里的气氛也越来越好。爸爸的工厂换了更大的厂房，
哥哥的成绩稳定在年级前十，他不止一次在饭桌上意气风发地说，京大，他有希望了。
每当这个时候，爸爸妈妈都会笑得合不拢嘴，然后把一块最大的排骨夹到妹妹的碗里。
都是我们家贝贝带来的福气！全家人围坐在饭桌前，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我缩在角落里，小口小口地扒着饭，像一个格格不入的闯入者。他们的快乐，那么刺眼，
也那么遥远。我看着他们，就像在看一幅画。画里很美，却没有我。4两年后，
哥哥程博文真的考上了京大。我们那个小城市，几十年没出过京大的学生了。
程家祖坟上冒了青烟。更巧的是，哥哥拿到录取通知书那天，爸爸的公司也正式挂牌成立，
从小作坊变成了鸿运实业有限公司。双喜临门。爸爸豪掷千金，在市里最高档的酒店，
给哥哥办了一场盛大的升学宴。宴会上宾客云集，觥筹交错，所有人都围着我爸妈和哥哥，
说着恭维的话。程总真是好福气啊，事业有成，儿子还这么争气！
这都是托了我们家小女儿的福，我们家贝贝，是个小福星！我妈抱着两岁的妹妹程贝贝，
满面红光地炫耀着。而我，则被安排了一个重要的任务——照顾妹妹。
因为舅妈要在后厨帮忙，忙不过来。妹妹正是淘气的年纪，
在铺着红地毯的宴会厅里跑来跑去。我跟在她身后，寸步不离，生怕她磕着碰着。
一个不留神，她跑向了舞台的边缘，我心头一紧，急忙冲过去想拉住她。
脚下的地毯褶皱了一下，我整个人失去了平衡，重重地摔在地上。为了护住她，
我下意识地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她没事，可我却把她吓到了。哇——
妹妹的哭声像是一枚炸弹，瞬间引爆了整个宴会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
我妈一个箭步冲过来，看都没看我一眼，一把抢过妹妹，见她毫发无损，这才松了口气。
然后，她转过头，一双眼睛淬了毒一样射向我。程昭愿！你这个灾星！
你想害死你妹妹是不是！她一巴掌狠狠地扇在我脸上。***辣的疼，伴随着耳鸣，
我被打得摔倒在地。我爸也冲了过来，不问青红皂白，直接一脚踹在我的背上。扫把星！
这么重要的日子，你非要来触霉头！我蜷缩在地上，背上的剧痛和脸上的刺痛交织在一起，
但我一声都没哭。我只是睁大眼睛，看着我所谓的父母，那两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
周围的宾客指指点点，窃窃私语。这孩子也太可怜了……可怜什么，听说就是个灾星，
从小到大没让家里省心过。就在这时，舅妈从后厨冲了出来，她像一头发怒的母狮，
一把推开围着我的人，将我紧紧地抱在怀里。姐！姐夫！你们疯了！她还是个孩子啊！
**抛弃**舅妈把我抱到了后厨，后厨的桌子上还摆着没来得及上的菜。
她小心翼翼地检查我的伤口，看到我红肿的半边脸，和背上那个清晰的鞋印，
眼泪再也忍不住，扑簌簌地往下掉。我的昭愿……怎么这么命苦啊……
她从蒸笼里拿出一个热腾腾的豆沙包，塞到我手里。快吃，肯定饿坏了。
我麻木地接过包子，咬了一口，很甜。可我的心里，却比黄连还苦。舅妈抱着我，
哽咽着说：昭愿，别怕，有舅妈在。宴席散后，宾客们都走了。我爸妈，哥哥，
带着妹妹，坐上了爸爸新买的黑色轿车，扬长而去。他们，又一次把我忘了。或者说，
是故意把我抛下的。5空荡荡的酒店门口，只剩下我和舅妈两个人。晚风吹来，
我打了个哆嗦。最后，是舅妈骑着她那辆破旧的电动车，载着我回了家。一进门，迎接我的，
是全家人的怒火。你还知道回来？！我妈指着我的鼻子骂，你这个扫把星！
我们程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要不是你，今天贝贝怎么会哭？宴会怎么会搞得那么难看？
我爸吼道。哥哥程博文冷冷地看着我，眼神像淬了冰。程昭愿，
我真怀疑你是不是故意的，你就是见不得我好，见不得我们家好。一句句诛心的话，
像刀子一样扎进我的心里。舅妈把我护在身后，替我辩解。姐，姐夫，博文！
你们不能这么说昭愿！她是为了保护贝贝才摔倒的！她自己也受伤了！受伤？
我妈冷笑一声，她皮糙肉厚的，摔一下能怎么样？我们贝贝金枝玉叶，吓坏了怎么办？
她看向舅妈，语气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命令。林婉，你不是一直很心疼她吗？行啊，
今天我就把话撂这儿，这个灾星我们家是容不下了！你这么喜欢她，你把她领走！
以后她的死活，都跟我们程家没关系！我爸也跟着附和：对！领走！
我们家有贝贝这个福星就够了！我浑身冰冷，如坠冰窟。他们就这么轻易地，
像扔一件垃圾一样，把我扔掉了。舅妈气得浑身发抖，她还想理论，
我却轻轻地拉了拉她的衣角。我抬起头，看着她。舅妈，我们走吧。这个地方，
我一秒钟也不想再待下去了。舅妈看着我毫无血色的脸，和那双空洞的眼睛，
最后只能含泪点了点头。好，昭愿，舅妈带你走。就这样，
我被舅妈带回了她和舅舅那个位于城中村的，狭小而出租屋。舅舅刚下班回来，看到我，
愣了一下。昭愿怎么来了？当舅妈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后，
老实巴交的舅舅气得脸都涨红了。他们……他们也太不是东西了！
但他很快又愁眉苦脸起来。可是婉儿，我们自己都快养不活了，再加一个孩子……
舅舅的话没说完，但他眼里的为难，我看得清清楚楚。我不想让舅妈为难。我走到舅舅面前，
仰着头，看着这个虽然贫穷但很善良的男人，用我最真诚的语气说：舅舅，你收下我吧。
我祝你，钱多多。舅舅愣住了，随即苦笑了一下，摸了摸我的头。傻孩子。
他大概以为，这只是一个孩子的童言无忌。那天晚上，舅舅出门去买晚饭，
顺手在路边的彩票店，花两块钱机选了一张彩票。这是他多年来雷打不动的习惯，
虽然一次都没中过。可就在那天晚上，电视里开奖的号码，和他手里的那张彩票，一模一样。
二等奖，六万块。当舅舅拿着彩票，反复确认了十几遍，最终确定自己真的中奖时，
他激动地冲过来抱住了我。昭愿！昭愿！我的天哪！舅舅中奖了！中了六万块！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不可思议的光芒。钱多多……你真的让舅舅钱多多了！那一刻，
舅妈也激动地捂住了嘴，眼泪流了下来。她看着我，像是在看一个奇迹。六万块，
在那个年代，对于舅舅家来说，无疑是一笔巨款。舅舅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商场，
给我买了一台崭新的落地风扇。我们那个出租屋，夏天热得像蒸笼，
以前他们都是靠一把破蒲扇熬过去的。他做的第二件事，是去肯德基，买了一份全家桶。
当我看到那红白相间的桶，闻到那霸道的香气时，我的口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这是我第一次吃肯德基。我爸妈也带哥哥去吃过，但从来没带过我。他们说，那是垃圾食品，
小孩子吃了不好。但他们却会给哥哥买。6舅舅把一个最大的鸡腿夹到我碗里。快吃，
昭愿，以后想吃，舅舅天天给你买！舅妈也笑着给我擦了擦嘴角的油。慢点吃，别噎着。
看我们昭愿，真是个小福星！福星。这个词，我听了那么多年，却第一次，
是用来形容我的。我咬了一口鸡腿，外酥里嫩，肉汁四溢，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我一边吃，一边掉眼泪。舅舅和舅妈以为我烫着了，手忙脚乱地给我递水。我摇摇头，
说：太好吃了。那天晚上，我们三个人，挤在那个小小的出租屋里，吹着新买的风扇，
吃着香喷喷的肯德基，前所未有的满足。舅舅喝了点啤酒，话也多了起来。婉儿，
这六万块，咱们不能乱花。我想着，拿出一部分，把欠的债还了。剩下的，
咱们是不是可以做点小生意？我不想一辈子送快递了。舅妈点点头，
眼里也闪烁着对未来的憧憬。行，都听你的。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好好干，
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的。他们聊着未来，聊着那些曾经遥不可及的梦想。而我，
被舅妈抱在怀里，听着他们充满希望的话语，第一次感受到了家的温暖和安宁。在这个家里，
我不是灾星，不是讨债鬼。我是被他们捧在手心里的，小福星。中奖的喜悦过后，
生活回归了平静。舅舅依旧每天早出晚归地送快递，但他开始留意各种商机。机会，
很快就来了。一天，舅舅送快递到一个巷子里的小餐馆，餐馆老板正唉声叹气地准备关门。
舅舅认出，这个老板，就是去年冬天他送快递时，突发心梗倒在路边，
被他及时送到医院救回来的那个人。老板也认出了舅舅，激动地拉着他的手，
非要报答他的救命之恩。原来，老板的儿子在省城站稳了脚跟，要接他们老两口过去享福，
这个经营了十几年的小餐馆，就准备转让出去。兄弟，你要是不嫌弃，我这店就转给你！
老板拍着胸脯说，我这店位置虽然偏了点，但都是回头客，手艺我也可以教你，
绝对亏不了！转让费，我给你打个骨折，十万块！别人来，没十五万我都不带谈的！
舅舅心动了。他回来跟舅妈一商量，舅妈也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他们算了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