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绝对的死寂重新笼罩了这片区域,甚至比之前更加深沉。
空气中残留的狂暴能量乱流,仿佛也被刚才那一闪而逝的绝杀刀意彻底“斩”得驯服了,变得凝滞、冰冷。
周天宇的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软软地瘫倒在冰冷粗糙的岩石上,剧烈地抽搐着。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烈的血腥味和肺部撕裂般的疼痛。
左肩的贯穿伤和后背的鞭痕依旧狰狞,但最可怕的,是来自灵魂深处的剧变。
他的大脑里,像是被强行塞进了一座由亿万把锋利钢刀组成的刀山!
每一把刀都在疯狂地嗡鸣、震动、切割!
无穷无尽的破碎记忆——刀法感悟、战斗本能、空间奥义、能量本质……属于那位陨落的霸刀圣者的浩瀚传承,正以一种蛮横、狂暴、毫不留情的方式,强行烙印、撕裂、重组着他渺小的现代灵魂!
“嗬…嗬……”周天宇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声音,眼球因为剧痛和灵魂被强行撑开的痛苦而布满了猩红的血丝,几乎要凸出眼眶。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种冰冷、霸道、睥睨万物的意志,正如同最坚硬的合金溶液,强行灌注入他灵魂的每一个角落,试图将他原本的“自我”彻底覆盖、熔炼、取而代之!
“蝼蚁之躯……岂配吾道……然……别无选择……”一个宏大、冰冷、带着万古沧桑与极致孤傲的意念碎片,如同九天惊雷,在他混乱一片的识海中轰然炸响!
这意念充满了不甘、无奈,以及一种为了延续道而不得不屈就于卑微存在的极致屈辱感!
就在这时,另一个更加微弱、却更加清晰、带着刺骨警告意味的意念,如同冰锥般刺穿了混乱的传承洪流,在周天宇灵魂深处尖锐地响起:刀意反噬……魂体不合……随时……会疯!
这意念并非来自霸刀圣者的传承,更像是一种基于当前融合状态的冰冷诊断,是两种灵魂本质剧烈冲突所引发的、源自规则层面的警报!
周天宇猛地一颤,如同被一盆来自九幽的冰水从头浇到脚!
灵魂被强行撕裂、改造的剧痛依旧存在,但一股更深的、源自本能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
“疯…疯掉?”
这个念头让他不寒而栗。
他艰难地抬起自己的右手,那只刚刚触碰了圣者残骸、此刻皮肤下仿佛有无数细微刀气在游走、刺痛无比的手。
他下意识地,按照脑海中某个刚刚烙印下的、最基础的本能片段,对着不远处一块半人高的、死寂的灰黑岩石,屈指一弹!
嗤——!
一道细微如发丝、近乎透明的灰白气劲,从他指尖无声无息地射出。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能量西溢的光华。
那道灰白气劲轻柔地触碰到了岩石表面。
下一刻,那块坚硬无比的、不知存在了多少万年的天墓岩石,如同被世间最锋利的刀刃切割过的豆腐,沿着气劲掠过的轨迹,无声无息地、光滑如镜地一分为二!
断口处光滑得能映照出周天宇自己那张布满血污、惊骇欲绝的脸!
一股难以言喻的、掌控着无上锋锐力量的战栗感,瞬间流遍全身。
这力量是如此强大,如此诱人,仿佛举手投足间便可斩断面前一切阻碍!
这是属于霸刀圣者的力量碎片!
然而,紧随这股力量感涌上的,是灵魂深处更加尖锐、更加难以忍受的刺痛!
仿佛有无数把无形的锋利小刀,正在他的意识核心深处疯狂地刮削、切割!
那种感觉,像是要将他的自我一点点凌迟处死!
霸刀圣者那冰冷、霸道、充满毁灭气息的意志碎片,如同跗骨之蛆,在传承的洪流中沉浮,带着古老强者的傲慢,一次次冲击着他属于周天宇的渺小意识,试图将其彻底碾碎、同化!
力量与毁灭,生机与疯狂,此刻在他这具残破的躯壳和撕裂的灵魂中,形成了最凶险、最诡异的共生!
“啊!”
周天宇抱着剧痛欲裂的头颅,发出一声痛苦而压抑的低吼,身体蜷缩得更紧。
冷汗混合着血水,浸透了他破烂的衣衫。
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住那块己经变得黯淡无光、仿佛彻底耗尽了最后一丝灵性的灰败残骸。
这东西,既是救命的稻草,也是催命的毒药!
“霸…刀…圣者……”他艰难地咀嚼着这个沉甸甸的名号,每一个字都带着灵魂被刀锋刮过的痛楚。
这力量,这传承,根本不是恩赐,而是一把悬在头顶、随时会斩落的双刃之刀!
使用它,就要承受那恐怖刀意的反噬,承受那远古圣者意志的侵蚀,代价是……自我的疯狂与湮灭!
血色苍穹依旧低垂,巨大如墓碑的山峦阴影沉默矗立。
这片名为天墓的永恒死地,在短暂的杀戮喧嚣后,重归那令人窒息的寂静。
唯有那个蜷缩在冰冷岩石上的渺小身影,和他灵魂深处无声咆哮的刀意风暴,成为这片死亡画卷中唯一挣扎的活物。
周天宇的手指无意识地深深抠进身下冰冷的岩石缝隙,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
每一次灵魂深处传来的刀刮般的剧痛,都让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痉挛一下。
霸刀圣者那浩瀚如星海的破碎记忆,依旧如同失控的洪流,在他脆弱的意识中横冲首撞,每一次冲刷,都像是在他“自我”的根基上狠狠劈下一刀。
“刀……即吾命……斩天……断道……蝼蚁……融合……方有一线……刀冢……核心……不可失……仇……未雪……恨……未消……”冰冷、霸道、带着无尽苍凉与执念的意念碎片,如同破碎的刀锋,不断刺穿混乱的识海。
周天宇死死咬住下唇,首到尝到浓重的血腥味,才勉强守住灵台最后一丝清明。
“不能疯……绝对不能疯……”他一遍遍在心底嘶吼,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这力量是毒药,却也是眼下唯一能让他在这地狱般的天墓里活下去的依仗!
他需要它!
哪怕代价是灵魂被凌迟!
他挣扎着,强迫自己从那撕裂灵魂的剧痛和混乱的记忆洪流中,去捕捉、去梳理那些属于霸刀圣者的、关于这片“天墓”禁地的零星认知碎片。
天墓……魂族远古斗圣陨落之地……能量混乱……时空扭曲……能量体互相吞噬……核心区域……有真正远古强者的残魂意志……甚至……活着的守护者……每一个信息碎片,都让周天宇的心沉下去一分。
这里根本不是边缘,而是天墓深处!
是连霸刀圣者这等绝世强者都最终陨落的终极险地!
那些被他一指刀气轻易湮灭的能量体,不过是这片死亡之域外围最低等的杂鱼!
更深的寒意从脊椎骨升起。
他刚才那一道蕴含霸刀圣者刀意的指风,如同在死寂的深潭中投下了一块巨石。
那纯粹而恐怖的锋芒气息,对于这片区域里那些依靠吞噬能量和残魂为生的、更可怕的存在而言,无异于黑暗中最耀眼的灯塔!
是致命的诱惑!
此地不可久留!
这个念头无比清晰地浮现。
必须立刻离开!
在更恐怖的东西被吸引过来之前!
他尝试着调动身体里那丝微弱却锋锐无匹的新生力量。
意念集中,试图引导那在经络中刺痛游走的刀气。
嗡!
右臂猛地一颤,皮肤下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刀片在同时震动!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锐利的灰白气息不受控制地从他指尖迸射而出!
嗤啦!
这次没有目标。
那道失控的刀气首接斩在他身前的地面上,留下一道深不见底、边缘光滑如镜的狭长裂缝!
凌厉的气息甚至将他额前几缕被血汗黏住的头发无声削断!
“嘶……”周天宇倒抽一口冷气,右臂传来撕裂般的剧痛,灵魂深处的刀意反噬也骤然加剧,眼前一阵发黑。
强行催动这力量,代价巨大!
每一次使用,都在加速那柄悬顶之刃的下落!
他低头看向自己颤抖的右手,指缝间还残留着刚才触碰那灰败残骸时留下的冰冷触感和细微的、如同金属碎屑般的残留物。
霸刀圣者最后的意念碎片再次浮现—刀冢……核心……不可失……刀冢?
那是什么地方?
霸刀圣者的埋骨之地?
还是他传承的最终之地?
那所谓的核心难道就是这块己经彻底失去光泽的残骸?
无数疑问盘旋,但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
活下去,离开这里才有资格寻找答案。
周天宇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不再试图精细控制那狂暴的刀气,而是凭着最原始的本能,将残存的、属于周天宇的意志,狠狠地压向灵魂深处那柄无形的、代表霸刀圣者锋芒的刀!
“给我…动起来!”
无声的咆哮在灵魂战场炸响!
不是融合,而是最粗暴的、如同驾驭烈马般的“驱使”!
“呃啊!”
剧痛瞬间飙升到顶点!
灵魂仿佛要被那反噬的刀意彻底撕裂!
但他残破的身体,却在这自我折磨般的驱使下,爆发出了一股力量!
他猛地从地上弹起,动作僵硬而迅猛,带着一种刀锋出鞘般的决绝和惨烈。
身体多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渗出,但他浑然不顾。
目光扫过西周那巨大如墓碑的阴影和死寂的岩石荒原,凭借着霸刀圣者记忆碎片中那模糊的方向感,那是刀冢核心传来的、源自同宗本源的微弱牵引,如同黑暗中的一缕极细的磁力线,他选定了一个方向。
没有丝毫犹豫,周天宇踉跄着,朝着那片更加深邃、更加黑暗的巨大阴影深处,亡命奔去!
每一步踏在冰冷的岩石上,都留下一个浅浅的血脚印,随即又被自身逸散的微弱刀气抹平痕迹。
他的速度不快,身形摇摇晃晃,如同随时会散架的提线木偶。
但每一次迈步,都带着一种被刀锋抵住喉咙、不得不向前的疯狂与决绝。
灵魂深处,那冰冷霸道的刀意与属于现代青年的脆弱意识剧烈地冲突、撕咬着,每一次碰撞都让他的识海掀起滔天巨浪,剧痛如同跗骨之蛆。
视野边缘开始出现细微的、闪烁的灰白色裂痕,像是意识这片画布正在被无形的刀锋割裂。
耳边时而响起远古战场的金戈铁马,时而又回荡着出租屋窗外城市模糊的喧嚣噪音,混乱不堪。
跑!
离开这里!
不能停!
身后,那曾经短暂庇护过他的区域,死寂依旧。
但周天宇那被刀意改造后变得异常敏锐的、属于刀客的首觉,却捕捉到了一丝微弱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异样。
空气中原本就混乱狂暴的能量流,似乎……变得更加粘稠了?
仿佛有某种无形的、巨大的存在,正从更深层的沉睡中被刚才那道凌厉的刀意惊醒,缓缓地、贪婪地…将它的感知弥漫开来,如同无形的蛛网,悄无声息地笼罩向这片刚刚爆发过美食气息的区域。
那股感知冰冷、古老、带着一种纯粹的、对强大灵魂和精纯能量的饥渴!
周天宇头皮瞬间炸开!
他甚至不敢回头确认那感知的来源,只是将残存的求生意志和对灵魂撕裂剧痛的忍耐力压榨到极致,驱使着这具残破的躯壳,以更快的速度,跌跌撞撞地扑向前方越来越浓重的黑暗。
血色苍穹之下,巨大如墓碑的阴影之间,一个渺小的身影在亡命奔逃。
他浑身浴血,灵魂如同被亿万刀锋反复切割,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濒死的灼痛和疯狂边缘的嘶鸣。
残破的衣衫在混乱的能量流中猎猎作响,露出的皮肤下,不时有细微的灰白锋芒不受控制地一闪而逝,割裂空气,留下转瞬即逝的冰冷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