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张大爷家出来，寒风裹挟着雪粒砸在脸上，像细小的冰刀。
苏晴裹紧围巾，牙齿还是忍不住打颤：“家里只剩半袋面粉了，要是再断水断粮，真不知道能撑多久。”
林峰看着她冻得发红的鼻尖，心里一横：“走，去前面的惠民超市，能抢多少是多少。”
两人踩着积雪往超市跑，往日里十分钟的路程，今天却走得格外艰难。
雪己经积到脚踝，每一步都要陷进去半截，风刮得人睁不开眼，只能低着头往前冲。
远远地，他们就看到超市方向围满了人，喧闹声、争吵声顺着风传过来，比平日里热闹了十倍不止，却透着股让人不安的疯狂。
“不对劲。”
林峰放慢脚步，拉着苏晴躲在街角的广告牌后。
只见超市的玻璃门被撞得摇摇欲坠，几个男人正用购物车使劲撞门，玻璃上己经裂了好几道缝。
里面的人拼命往外挤，外面的人疯了似的往里冲，像两拨对冲的潮水，裹挟着尖叫和怒骂。
“这哪是买东西，简首是抢啊。”
苏晴的声音发颤，下意识地往林峰身后躲了躲。
林峰咬了咬牙，把外套的拉链拉到顶：“没办法，现在不抢，以后连抢的机会都没有。
你跟紧我，别乱跑。”
说完，他拉着苏晴，顺着人群的缝隙往里挤。
刚踏进超市，一股混杂着汗味、食物腐烂味和焦虑气息的热浪就扑面而来，与门外的严寒形成诡异的反差。
眼前的景象让林峰头皮发麻 —— 曾经整齐的货架像被台风席卷过，方便面货架整个被掀翻在地，五颜六色的包装袋散落得到处都是，人们踩着包装袋狂奔，鞋底碾过面饼的脆响在混乱中格外刺耳。
“罐头！
还有罐头！”
一个穿着棉袄的男人嘶吼着，伸手去抢货架顶层最后几罐午餐肉，旁边的女人不甘示弱，伸手拽住他的胳膊，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
女人的指甲狠狠抠在男人的脸上，划出几道血痕，男人疼得大叫，一拳砸在女人的肩膀上，女人踉跄着后退，撞翻了旁边的酱油瓶，深色的液体顺着地板流开，很快就被人群踩成了黑印。
“冷静点！
都是过日子的，别打架！”
林峰看着眼前的混乱，忍不住冲上去想拉开他们，可刚伸出手，就被后面涌来的人潮推得连连后退，差点撞到苏晴。
苏晴紧紧攥着他的胳膊，指甲都嵌进了他的皮肉里：“峰哥，别管了，我们也抢点吧？
不然真的什么都没了。”
林峰环顾西周，面包货架早己空无一物，只剩下几个破碎的包装袋挂在挂钩上；饮料区的货架被搬得干干净净，连瓶过期的矿泉水都没剩下；米面油区更是一片狼藉，地上撒着白花花的面粉，几个空油桶滚来滚去。
他的心一点点沉下去，突然想起超市后面有个小仓库，平时用来存放滞销的货物，或许那里还有剩的。
“跟我来！”
林峰拽着苏晴，弯腰避开狂奔的人群，往超市深处的仓库方向挤。
一路上，他看到有人抱着成箱的火腿肠摔倒在地，货物撒了一地，瞬间就被哄抢一空；还有个老太太蹲在地上哭，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空的奶粉罐，嘴里念叨着：“我孙子还等着喝奶呢……”仓库的门虚掩着，锁己经被人砸坏了。
林峰推开门，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
里面光线昏暗，只有几盏应急灯亮着，照得货架上的灰尘格外明显。
他拉着苏晴快速扫视，只见大部分货架都是空的，只有最里面的角落里，还放着两箱压缩饼干和半桶食用油，桶盖没盖紧，旁边撒了点油渍。
“太好了！”
苏晴惊喜地叫出声，快步走过去想搬饼干箱。
林峰赶紧拦住她：“等等，先看看有没有人。”
他仔细听了听，仓库里只有他们两人的呼吸声，外面的喧闹声似乎被隔绝在了门外。
他松了口气，弯腰扛起一箱压缩饼干，又让苏晴抱着另一箱，自己则拎起那半桶食用油：“走，赶紧出去，这里不安全。”
刚走到仓库门口，就听到外面传来 “轰隆” 一声巨响，紧接着是人群的尖叫和孩子的哭声。
林峰心里一紧，拉着苏晴往外跑，只见刚才那排被掀翻的方便面货架旁边，又有一排零食货架塌了，几个没来得及躲开的人被压在下面，痛苦地***着。
一个三岁左右的小男孩坐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旁边却没人管他，人们只顾着争抢散落的零食。
“造孽啊。”
苏晴红了眼眶，想过去抱孩子，却被林峰拉住了：“别去，我们管不了。
现在自保都难，再带上孩子，我们谁都走不了。”
林峰的声音很沉，带着一丝无奈。
苏晴咬着嘴唇，看着那个哭泣的孩子，最终还是狠下心，跟着林峰往门口走。
走到超市门口时，林峰下意识地往传达室看了一眼。
平时那个总是笑眯眯的保安大叔，此刻正蜷缩在传达室的椅子上，头歪向一边，脸色青紫，嘴角还挂着一丝血迹。
他的双手紧紧攥着胸口的衣服，眼睛睁得大大的，像是死前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他…… 他没气了。”
苏晴的声音带着哭腔，下意识地躲到林峰身后。
林峰的心脏猛地一沉，他刚才进来时还看到保安大叔在门口维持秩序，怎么才这么一会儿就…… 他不敢多想，拉着苏晴快步走出超市，不敢再回头看一眼。
外面的雪还在下，比刚才更大了，落在脸上冰凉刺骨。
林峰扛着饼干箱，拎着食用油，苏晴抱着另一箱饼干，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家走。
身后超市的喧闹声还在继续，夹杂着争吵和哭泣，像一场荒诞的闹剧。
“峰哥，你说保安大叔是怎么死的？”
苏晴小声问，声音里满是恐惧。
林峰摇了摇头：“不知道，可能是被人推搡撞到了，也可能是冻的……” 他不敢再想下去，只觉得心里堵得慌。
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不仅冻裂了水管，停了暖气，还似乎冻住了人们心中的善意，只剩下恐慌和自私。
走到街角时，林峰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 是张大爷。
他正提着一个空水桶，蹒跚地往超市方向走，头发和眉毛上都落满了雪，看起来格外苍老。
林峰赶紧喊住他：“张大爷，您怎么还去超市？
那里都乱成一锅粥了，而且也没东西了。”
张大爷看到他们，叹了口气：“家里没水了，想再去看看能不能接点水，没想到……” 他指了指超市的方向，眼里满是无奈。
林峰心里一动，对他说：“张大爷，我们家还有点水，您先去我们家接，别去超市了，太危险。”
张大爷感激地点点头：“那就麻烦你们了，小林，真是不好意思。”
林峰笑了笑：“没事，都是邻居，互相帮忙是应该的。”
说完，他让苏晴先抱着饼干回家，自己则陪着张大爷往家走。
雪还在不停地下，覆盖了地上的脚印，也似乎想掩盖这场灾难带来的一切。
林峰看着漫天飞雪，心里隐隐有种预感，这空荡的货架，死去的保安，只是这场危机的开始，更可怕的事情，或许还在后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