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去开房吧。”晚上十点四十七分,这句话像是被酒精推着,
从我嘴里毫无预兆地冲了出来。他的手腕在我掌心突兀地跳动,像只受惊的雏鸟,
手中的啤酒杯”啪“的一声掉在了桌子上。啤酒顺着桌子缓缓流下,将他的牛仔裤都浸湿了。
我支着发烫的腮帮看他手忙脚乱——十九岁男孩的慌乱真是有趣,
连抽纸巾的动作都带着青涩的韵律。“林老师你……是不是喝多了?”他耳尖漫上血色,
像被晚霞灼伤的云。“怕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不是还说我漂亮吗?小同学。
”我看着他通红的脸颊,思绪越飘越远。1“抱歉,我们公司不招收女生。
”面前的HR将我的简历推还给我,满脸的歉意。这是我毕业前学校办的最后一次双选会了,
而我还是一样没有找到工作单位。作为机械专业的女生,
想要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真的比登天还难。看着简历上自己优秀的成绩和丰富的实践经历,
再看看现实中的碰壁,我满心都是不甘和困惑,难道我这四年的努力就这么一文不值?
就在我几乎要被绝望吞噬的时候,机电学院的副院长找到了我。他坐在办公桌前,
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招呼我坐下。“林萱啊,最近找工作怎么样了?”他的声音温和,
带着几分关切。我苦笑着摇摇头:“不太顺利,投了很多简历,都石沉大海,没有结果,
连面试的机会都没有。”副院长微微点头,
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我知道现在就业形势严峻,你也别太着急。其实,
学院这边有个岗位,我觉得你挺合适的。我们想找个辅导员,负责系里学生的日常管理,
你愿不愿意留下来?月薪3000,有五险一金。
”这突如其来的机会就像黑暗中的一道曙光,让我看到了一丝希望。可3000块的月薪,
与我曾经对未来的憧憬相比,又显得那么微薄。但此刻,我已经没有太多选择的余地,
犹豫了片刻,我还是点了点头,“我愿意,谢谢您。”破旧的奥拓车在马路上颠簸着,
路灯的光透过车窗,一闪一闪地洒在我们脸上。“你确定你要干这个?一个月3000块,
能干嘛?还整天和一帮小孩子折腾在一起,你能不能有点追求?”李清一边开着车,
一边满脸嫌弃地说道。他的语气里充满了鄙夷,像一把锋利的剑,直直地刺进我的心里。
“我也不想这样啊,可找工作太难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而且,我觉得这份工作也挺好的,
还有寒暑假。”我反驳道。“好个屁呀!你看看人家,一毕业就进了大公司,拿着高薪,
你呢?”李清根本不在乎我的感受,继续数落着。我紧紧咬着嘴唇,不再说话。我不明白,
曾经那个说会支持我一切选择的人,如今为什么变得如此陌生。突然前面的路灯熄灭了,
周围变得一片黑暗。2清晨的阳光带着丝丝缕缕的暖意,轻柔地洒在校园的每一个角落,
照射在一张张年轻的面孔上。我夹着教案,穿梭在熟悉又陌生的校园小径上,
心中怀揣着对这份新工作的期待与不安。来到教室,我深吸一口气,
脸上挤出一个尽量温和的笑容,推开了教室的门。“同学们好,我是你们的新辅导员,
我叫林萱。以后的日子,我们就要一起度过啦。”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坚定而自信。
“老师好。”新生们有些拘谨地齐声喊道。
但我听到有几个男生小声嘀咕着:“这老师好年轻啊,还挺漂亮的。”我心里有些恼怒,
脸上却依旧保持着笑容,默默记下了那几个语言轻佻男生的样子。作为辅导员,我不用上课,
主要是负责学生的日常管理。每天我都会去他们上课的教师转一圈,混个脸熟,
有时候和他们开几句玩笑。日子一天天过去,学生们似乎真的把我当成了他们的同龄人。
一次,班上组织踏青出游活动。当班长站在讲台上,询问大家是否邀请我一起时,
教室里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我。“林老师,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呀?
”班长笑着问道。我心里一阵惊喜,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好啊,我可太想去了!
”那天,我们一起漫步在郊外的田野上,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感受着大自然的美好。
学生们像一群欢快的小鸟,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刘楠、马远、章天雷几个小男生更是围在我身边,问这问那,像查户口一样。“林老师,
干脆我别叫你老师了,多生分,我叫你林姐得了。”刘楠嘻皮笑脸地说道,
阳光洒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马远和章天雷也在旁边附和。“没大没小的。
”我装作生气的样子,接着话锋一转,“只限于私下里,当人面还得叫我老师。
”几个小男生高兴得跳了起来,我也跟着笑了起来,好久没这么开心了。从那以后,
我们的关系变得更像好朋友了。他们出去打麻将的时候,都会叫上我,
虽然每次都是他们仨合伙赢我钱,但我却乐在其中。因为在这个过程中,
我感受到了他们对我的信任和喜爱。但是,快乐的日子总是短暂的。3我看着眼前的两条线,
手不停地颤抖,心里乱成了一团麻。“我怀孕了。”李清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听到我的话,
整个人猛地一僵,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打掉吧,我们还没准备好。”沉默了十秒钟后,
李清叹了口气说道。他的声音很平静,却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我瞪大了眼睛,
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为什么?”泪水在我的眼眶里打转。“我们现在什么都没有,
拿什么养孩子?你一个月就挣那么点钱,我也没什么积蓄。”李清皱着眉头,有些不耐烦。
我看着他冷漠的脸,心中的无名火蹭地一下冒了起来。“你这是不负责任地借口!
这是我第一次怀孕,我不同意打掉,要么你和我结婚,要么就分手吧!”我咬着牙吼道。
李清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妥协了:“好吧,结婚就结婚吧,
不过生孩子的事咱们还是得考虑清楚。”看着他无奈的神情,我没有感受到丝毫的喜悦,
反而觉得自己像个无理取闹的泼妇。4婚纱店内,弥漫着一股陈旧而又甜腻的气息,
那是岁月与梦想交织的味道。我站在试衣镜前,身上穿着那件象征着幸福与美好的婚纱。
眼前的试衣镜却裂了一道缝,就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扭曲了我的表情,
让我原本满怀期待的眼神,看起来竟有些狰狞。婚纱的束腰紧紧地勒着我的腹部,
每一次呼吸都像是一场艰难的挣扎。我下意识地抚摸着肚子,一阵恶心感如潮水般涌来,
我忍不住干呕起来。“林萱,你好了没?”李清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一丝不耐烦。
紧接着,便是手机里传出的机械女声“全军出击”。“啪”的一声,
我夺过手机用力摔在了地上。“你有病吧!”李清怒吼着抬起了手,想了想又放了下去。
看着地上四分五裂的手机屏幕,我的心也裂开了,眼泪瞬间决堤,不争气地夺眶而出。
5母亲的抱怨声便如影随形。她坐在沙发上,眉头紧锁,脸上写满了忧虑。
“你爸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像着了魔一样,总是接个电话就往外跑。问他去干嘛,
他也不说,遮遮掩掩的。最近收车回来还老是没钱,天天不是车坏了就是违章交罚款了。
”母亲一边说着,一边吞了片降压药。我坐在母亲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安慰道:“妈,您别多想了,最近出租车确实不好干,网约车太多了。”“你结婚的事也是,
李清怎么搞的,就这么随便领个证就完了?连个酒席都不摆?你还就答应了?
”母亲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恼怒,眼神中都是不满。我看着母亲憔悴的面容,心中一阵酸涩。
夜晚,李清背对着我呼呼大睡,我躺望着天花板,却怎么也睡不着。我轻轻地抚摸着肚子,
感受着小生命的存在。这个孩子,是我与李清之间最后的羁绊。接下来的日子里,
父亲的行为愈发诡异,他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有时候甚至彻夜不归。母亲整日发着牢骚,
家里的气氛变得愈发压抑。6婚后的日子,就像一场没有尽头的噩梦,
生活的琐碎与家庭的纷争,将我曾经对婚姻的美好幻想击得粉碎。
清晨的阳光艰难地穿过厚重的窗帘,洒在凌乱的床上。我疲惫地睁开眼睛,
身旁的李清早已不见踪影,只留下一片冰冷的床铺。我坐起身,
看着镜子中那个面容憔悴、眼神空洞的自己,心中满是苦涩,第一次后悔当初的决定。
婚后不到一个月,发小陈诚的一个电话,如同一颗重磅炸弹,直接将我击得粉碎。“林萱,
我今天看到李清和一个女人在车里亲热,那场面,
很过分……”陈诚的声音带着几分犹豫和不忍。我的手紧紧握着电话,
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攥住,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你……你是不是看错了?”我声音颤抖,带着一丝侥幸。“不可能看错,那破奥拓,
全西城就没第二辆。”陈诚的语气斩钉截铁,让我最后的一丝希望也彻底破灭。挂断电话,
我呆坐在床上,大脑一片空白,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床单上,
晕开一片深色的痕迹。晚上,李清像往常一样回家,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他刚走进门,
还没来得及换鞋,我就冲了过去,将手机里陈诚拍的照片甩到他面前。“这是怎么回事?
你给我解释清楚!”我愤怒地吼道,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尖锐。李清看到照片,
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你听我解释,这只是个误会。
”他试图拉住我的手,却被我狠狠地甩开。“误会?你跟她都亲上了是误会?你当我是傻子?
!”我声嘶力竭地哭喊着,心中的愤怒和痛苦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我们大吵了一架,
激烈的争吵声在狭小的房间里回荡,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锯子,狠狠地切割在我的心上。
当天晚上,我回了娘家。我妈问我怎么了,我也只是哭。7之后的每天晚上,
我都会独自坐在公园的湖边,望着平静的湖面,泪水无声地流淌。曾经,
这里是我和李清爱情的见证,如今却成了我独自舔舐伤口的地方。
就在我沉浸在痛苦中无法自拔的时候,一张洁白的纸巾递到了我的面前。我抬起头,
看到了刘楠那张关切的脸。“林姐,你怎么了?”刘楠的声音温柔而又真诚,
眼神中满是担忧。我接过纸巾,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没事,谢谢你,
你怎么在这?”“我观察你好几天了,感觉你每天都在学校里强颜欢笑,
我有点担心你就跟着你来这了。有什么事你跟我说说呗,憋在心里多难受。
”刘楠在我身边坐下,轻轻地说道。那一刻,我心中彻底崩塌,
所有的委屈和痛苦都化作了泪水,倾泻而出。我将自己的遭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刘楠,
他就那样静静地听着,不时地递上纸巾,安慰我几句。“明天陪我去医院做人流吧,
我一个人害怕。”我的声音里满是绝望和无助。刘楠愣了一下,随后坚定地点了点头,“好,
我陪你去!”8在医院的走廊里,我紧紧地抓着刘楠的手,
仿佛那是我在这黑暗世界里唯一的依靠。手术的过程很快,却无比痛苦,
那种身体和心灵的双重折磨,让我几乎失去了知觉。“我的孩子没了。”从手术室出来后,
我心如刀绞。刘楠守在我的身边,眼神中满是心疼。他小心翼翼地将我扶上出租车,
让我靠在他的肩膀上。“姐,别怕,有我在。”刘楠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那一刻,
我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9手术结束后的那几天,
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惨白的日光透过窗户,
毫无温度地洒在我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上。我躺在母亲老破小房子的床上,
四周的墙壁仿佛都在无情地挤压过来,让我喘不过气。和李清分居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