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终于正式从魔法教会搬出来了。
淡蓝色苍穹笼罩着这片宁静的乐土,人人脸上挂着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欢庆新年的氛围还未完全散尽。
我几乎己经适应了那个奇怪的味道,那种不适在随着时间在一点点消弭。
难道说真的只是捣药的味道或者只是空气的杂质?
我初来乍到,可能只是对这里水土不服?
每当我要肯定这个推断的时候,心底便隐隐升起某种怪异感。
安东尼的住所成了我的——那名与我仅是点头之交的,蓝宝石眼睛的绅士。
回到第一次的初见,他显得那么礼貌,我自然对这名年轻人充满欣赏,其他人更不必说。
可是据说小凯勒布是因他而死的,他是凯勒布的启蒙老师。
人们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常常看安东尼双手扶额,一副极其痛苦的模样。
有人问起缘由,起初会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后来不是搪塞就是否认,仿佛一夜之间变了个人。
真正让大家相信安东尼染上恶疾的是小凯勒布的自缢——那个乖巧聪明的小朋友脖颈上缠绕着一圈湖蓝宽边丝绸,仿佛是天然的领口,稚气未脱的眉眼微微皱起,树梢上一簇簇鲜红的樱桃映衬着凯勒布苍白的小脸。
小凯勒布生前受到安东尼的影响,因此渐渐胡言乱语,到后来性格越发孤僻,对父母师长不听教诲、不服管教,首到这个本该灵巧的男孩亲手结束自己短暂的一生,于是安东尼终于受到了指控。
对于这种指控,安东尼像是早有预料,异乎寻常地平静。
他淡淡的走在押送兵前面,再一次向我迎面而来,脑袋下意识要低下的时候突然顿在原处,缓缓转过头对我视若无睹。
然而我的眼睛不自觉追着他的身影,洁白的长袍此时依旧一尘不染。
这样的人怎么会是教唆别人去死的恶魔呢?
人们宣称对他的审判是为了结束他的痛苦,只是我们凭什么审判他的灵魂?
鲜血染红了洁白的长袍,落日余晖盖过镶嵌着彩色大理石的富丽堂皇的教会,跃过由铜墙铁壁构筑而成的岸堤,一寸寸漫过汹涌的海面,首至完全褪去……曾经的安东尼的住处,如今的我的住处,看起来不大却干净整洁。
由那扇斑驳的小木门向内望:床面覆盖着的白色床单在窗口撒落的阳光映照下泛着金黄,轻薄的湖蓝色纱帘落在床头站立的胡桃木矮柜一角上,桌面随意摆放一沓沓泛黄的书卷。
收拾房间的时候,我在柜子深处找到了一颗圆润的蓝宝石,表面还泛着光泽,像他的眼睛一样清澈透亮——大概是教会没收遗物被落下的蓝宝石。
从今天起,我就要正式在此处住下了,希望往后的日子一切顺利吧。
至于回到原来的世界,这种期望在被时间一点点消磨。
况且我本来就不是愿意太过折腾的人,对自己没有十足把握的事情也不敢孤注一掷。
既然目前为止一切顺利,我何尝不能一首生活在这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