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谁?”
“我在哪?”
少年从梨花木雕刻的四方大床上恍然惊醒。
他擦了擦额头的虚汗。
自己好像做梦穿越了,穿越的时代无独有偶,还是那个视人命如草芥,乱世人不如太平犬的东汉末年。
李子陵并没有听到穿越者必备的系统金手指提示语音。
原来是虚惊一场,他拍了拍额头,想让自己脱离梦境的因果缠绕。
最近肯定是太忙了,连做梦都如此无厘头!
他突然反应过来自己不是已经躺在病床上等死?
难道是回光返照?
难道是梦境?
李子陵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有疼痛从脸上传来。
是真实的!
他发了疯似地快速拨开两层式设计的帘子才发觉有点不对劲。
这里的环境安静的让他内心莫名地惶恐忐忑起来!
而且这空气的清新程度绝对不亚于青山与绿水常伴的四川九寨沟。
可这帘子里面是青纱,外面是黑布,如何看都尽显老气,不像现代人的喜好。
李子陵内心吐槽却没有说出来,毕竟都二十一世纪了,社会的包容性早已今非昔比。
总不能再用潮流再来定义一切。
抬眼间,一座古香古色的四合小院印入他的眼帘,这……
难道我真的穿越?
李子陵眉头紧蹙,所有记忆如同麻绳一般交织缠绕在一起!
他只感觉太阳穴一阵刺痛,疼痛感逐渐覆盖了整个大脑皮层。
一段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开始哗啦哗啦地涌进刚开机的大脑!
这具躯体的主人竟然也叫李子陵,是来自荆州李姓的小商贾之家。
父亲于昨日暴毙而亡,今日自己正参与父亲丧事,却也无缘无故昏死过去。
只是这重生死爹的开局怎么看都有点狗血呀!
若不是自己重生到此,恐怕老李家就得断后。
以李子陵多年商战得出的经验,此次事故若非人为,他直接倒立洗头。
回想起自己的光辉历程
08年毕业于华夏最厉害的财经大学——清北财经大。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为了早点赚钱养家,断然放弃了保送研究生继续深造的机会入职了一家刚刚起步的公司。
而该公司也是承诺了给自己百分之十股份以及百万年薪。
士为知己者死!
自己索性拿出了诸葛村夫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相父之姿。
才入职一年自己头发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稀疏。
每天加班熬夜到两点已是常态。
后来有了家庭一心只顾事业,完全没有顾及亲人的感受,孩子老婆也是未曾好好陪上几个周末。
一味的拿身体健康去换取自认为最实用的财富。
可真当自己病倒躺在医院里,医生给自己下达了病危通知书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三十多年来一直活得浑浑噩噩,到头来也皆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如今难得重生一次!
那就不妨活得精彩一点吧!
人生是一场旅程。
我们经历了几次轮回,才换来这个旅程。
而这个旅程很短,因此不妨大胆一些,不妨大胆一些去爱一个人,去攀一座山,去追一个梦……
有很多事我都不明白,但我相信一件事,上天让我们重新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是在给一次救赎自己的机会。”
理清楚了思绪,李子陵轻轻推开门!
阳光照在他的脸上,温暖和煦丝丝赤红色的光芒让他忍不住深深地吮吸了一口。
闻腻了医院的消毒液味道,对于这阔别已久的气息李子陵倍感珍惜。
他逐渐舒展开了眉头,内心更是狂喜,妙哉,妙哉,这就是生命最原始的律动?
感受着胸口激烈跳动的心脏,这才是洋溢着青春最澎湃的力量。
年轻才是每个人曾经拥有过的最雄厚的资本!
他重活一次,真正切身体会到了这种感受。
“少爷,你可算醒来了!”
管家是一个看上去很和蔼的五十岁老头。
胡须花白却精神奕奕,身体看上去也十分硬朗。
“福伯,我父亲的丧事?”
“公子在你昏迷的时候,老奴自作主张已经把老爷出殡啦!不然误了时辰恐不吉利!”
李子陵与自己这便宜老爹并无感情,自然是装不出悲伤。
“那就好,改日我再去给他老人家上柱香!”
福伯看到李子陵的神情,竟然有几分陌生之感。
“少爷你没事吧?”
在福伯如炬的眼光之下,若不是李子陵沉浮商海早已练出了八百个心眼子,恐怕早已露出破绽。
最怕群众里面有坏人,人心隔肚皮,谁知道这个看上去面善的福伯是不是自己死因的罪魁祸首,毕竟按照最大利益原则,非福伯莫属。
李子陵眼中逐渐被悲伤慢慢占据,“福伯我没事,只是父亲好不容易拿到为州牧大人染布的差事,我断然不能让父亲含恨而终,才想着先渡过难关,以慰藉父亲的在天之灵!”
福伯还准备劝李子陵早点变卖家产以还刘荆州的违约金。
却不料自己少爷年纪虽小却有如此担当。
“少爷能有如此眼见,老爷泉下有知定然欣慰!”
李子陵摆摆手,被这么一夸,他竟然还有点不好意思!
说起染布,基于在学校学习的知识而言!
李子陵对于染色技术的理论知识可谓是倒背如流,就是不知道真正付诸于实践能不能达到效果!
理论联系实际,而实践与理论终归是有差距的!
汉代已掌握媒染还原染色和复色套染等技术,还用化学方法炼制银、胡粉作颜料,这是中国最早出现的化学颜料。
可这些染色的方法都有弊端,而且还容易褪色。
最主要的是不能染出各式各样的图案!
而李子陵接下来就要让老祖宗见识一下什么叫穿越的力量。
李子陵整合了脑子里零碎的记忆后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如今已是公元196年。
也就是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关键时间节点。
李子陵微微一笑,如今天下大势还未成型,那么乾坤未定你我皆是黑马。
只要自己在这场逐鹿中原的游戏中积累足够的资本,那到时候别说自保,统一山河李子陵想过,可当皇帝他可压根不想!
要当个好皇帝就要起早贪黑累死累活,要是想躺平摆烂又会被史官戳着脊梁骨骂昏君。
这苦差事谁乐意谁去做!
你说做一个割据一方的土财主不比做皇帝有意思?
而经济才是控制整个社会的命脉,这也是李子陵想打造一个商业帝国的初衷。
李子陵的死鬼老爹操持的这一方家业,算不上大!
拥有四个染池以及工人二十六人,且都是女子。
年龄从十六岁到三十岁不等!
李子陵也是混迹过酒场饭桌的人,一眼便看出了其中的猫腻!
这其中许多人怕不止与布有染,恐与自己这便宜老爹也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
“所有人听着,我父亲已然过世,如果你们想继续干,那我也一定会如数发放钱银,而且只要做的好,每个月还会增加发放钱银的数量,但如果谁想着滥竽充数,那便立刻滚蛋!”
李子陵干过管理层,这种棒子加甜枣的发言提纲当然是信手拈来。
而且从所有人惊喜又惶恐的眼神中看得出,这次的演讲是十分奏效的。
福伯在旁边观察着李子陵的一举一动,他内心震惊之余却是欣慰。
难道少爷发病之后突然开窍?
李子陵仔细检查了一下这染布的技术。
是最纯粹的上色,而且还只有两种颜色,一种是以伍倍子染制的黑色,一种是以蓝草也就是大家熟知的板蓝根做染料的蓝色。
“少……公子,你也看到了,我们染坊的染料已经见底,黑色还能满足要求,可蓝色布料的染料蓝草却是没了!”
“没了,再买就是!多花费点银两也没关系!”
李子陵是明白人,当然知道商不与官斗的道理,目前最重要的就是完成刘表的任务。
福伯却显得一脸无奈,摇头道:“如今已入深秋,蓝草早已被收购一空,而市面上的蓝草也被赵家全部收入囊中!”
李子陵幡然醒悟,果然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自己这是遇到恶心的商战了呀!
“福伯你安排人继续把剩余的染料全部用完,能染多少布就染多少!”
福伯想再提变卖家产一事,可看到自家公子镇定自若的样子,他又打住了!
“好!公子”
李子陵的想法很简单,既然不能从正面解决问题,那就另辟蹊径。
那便是找到其它替换的染料,只能有过之而无不及。
于是他便回到房内,想凭借记忆画出另外一种染料——茜草的样子!
这是红色的染料,可是高级染料,想来在三国,这种色可谓是独此一份了。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李子陵便是,他拿着自己的杰作递到了福伯的面前。
询问道:“福伯你可知这个草?”
福伯接过满纸的狼藉,五十多年来,第一次质疑自己白活了岁数。
盖因他搜刮完自己所有的记忆都没有一丁点印象。
这也不怪他,因为纸张上的一笔一画拼凑起来的模样若不仔细看,别说是茜草,就是与草都八竿子打不着关系。
算了!李子陵放下纸张决定亲自去寻找!
荆州地处如今的湖北地界。
位处南方还与长江临近,所以秋天的秋色来得并不是那么急促。
如今虽有寒露封山,绿色却没有褪去,能与金黄平分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