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晚踩着七厘米的Jimmy Choo高跟鞋，几乎是冲进了苏家老宅那间充斥着消毒水味和沉重气息的卧室。
“爷爷！”
床上，往日里精神矍铄的老人此刻面色灰败，呼吸微弱，手上挂着点滴。
看到最疼爱的孙女进来，苏老爷子浑浊的眼睛才勉强睁开一丝缝隙，颤巍巍地抬起手。
“晚晚……来了……爷爷，您怎么样？
别吓我……”苏晚晚跪倒在床边，握住爷爷冰凉的手，眼圈瞬间就红了。
几天前爷爷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危了？
苏父苏母站在一旁，面色凝重。
苏母擦了擦眼角，低声道：“医生说了，爸这是心病，郁结所致，恐怕……恐怕时日无多了。”
“心病？
什么心病？”
苏晚晚急切地问。
苏父叹了口气，目光复杂地看向女儿：“晚晚，苏氏集团的情况你也知道，表面风光，实则内里虚空，急需一笔庞大的资金注入和强有力的盟友支持。
你爷爷……他放心不下。”
苏老爷子仿佛用尽了力气，紧紧抓住苏晚晚的手，声音气若游丝，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晚晚……救救苏家……嫁给厉尘……厉尘？”
苏晚晚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哪个厉尘？
是……是公司项目部那个沉默寡言的厉尘？”
她对他印象不深，只记得是个长得极为出色的男人，但总是独来独往，穿着普通，职位低微，像个透明人。
爷爷怎么会让她嫁给那样一个人？
“对……就是他……”苏老爷子剧烈地咳嗽起来，“只有他……能救苏家……晚晚，答应爷爷……这是爷爷最后的心愿……爷爷！
我……”苏晚晚心如乱麻。
她心里还装着那个三年前为了五百万就毫不犹豫抛下她出国的林修瑾，即使他伤她至深，那道疤依然未曾愈合。
现在让她嫁给一个几乎陌生的男人？
“晚晚！”
苏父语气加重，“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爷爷带着遗憾走吗？
看着苏家垮掉吗？”
苏母也在一旁啜泣：“晚晚，就当是为了这个家，委屈你了……”看着爷爷期盼又痛苦的眼神，看着父母焦虑的神情，苏晚晚所有拒绝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她想起林修瑾决绝离开的背影，忽然觉得嫁给谁都无所谓了。
心，像是破了一个大洞，冷风呼呼地往里灌。
她闭上眼，两行清泪滑落，再睁开时，只剩下麻木的平静。
“好，爷爷，我嫁。”
没有盛大的婚礼，只有一张冰冷的结婚证，和一场仅限于家族内部的简单公证仪式。
苏晚晚穿着一条简单的白色连衣裙，看着对面那个叫厉尘的男人。
他确实英俊得过分，五官深邃如雕刻，身材颀长挺拔，即使穿着一身明显不合身的廉价西装，也难掩那份卓然的气质。
但他太沉默了，眼神漆黑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泉，看不出丝毫情绪。
整个过程，他几乎没说什么话，只有在公证人询问时，才用低沉悦耳的嗓音回答“是”或“我愿意”。
苏晚晚心里一片冰冷。
为了家族，她把自己卖给了一个陌生人。
仪式结束后，苏老爷子的精神奇迹般地好了许多，甚至能坐起来喝半碗粥。
苏晚晚看着爷爷的笑容，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这桩婚姻到底值不值得。
“走吧。”
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苏晚晚回过神，是厉尘。
他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边。
“去哪？”
“我们的家。”
厉尘的语气平淡无波，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爷爷安排好了公寓。”
苏晚晚这才想起，从今天起，她要和这个男人开始同居生活。
她深吸一口气，拎起手包，尽量维持着千金小姐的骄傲：“带路吧。”
厉尘开的是一辆普通的黑色大众，和苏晚晚车库里那些跑车相比，显得格外寒酸。
他为她拉开车门，动作倒是无可挑剔的绅士。
车内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
苏晚晚偏头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努力忽略身边这个即将成为她丈夫的男人。
“为什么答应？”
突然，厉尘开口打破了沉默。
苏晚晚一怔，随即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弧度：“为了爷爷，为了苏家。
你呢？
为什么答应？
为了钱？
还是为了攀附苏家？”
她的话带着刺，试图刺痛他也刺痛自己。
厉尘握着方向盘的手稳健如初，侧脸线条冷硬。
他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各有各的不得己。”
好一个“各有各的不得己”。
苏晚晚不再说话，只觉得前途一片灰暗。
车子驶入一个中档小区。
公寓不大，但干净整洁，两室一厅，装修是简洁的现代风格，显然是刚准备好的。
“你住主卧，我住次卧。”
厉尘将她的行李拎进主卧室，“有什么需要可以跟我说。”
他的态度疏离而有礼，仿佛不是新婚丈夫，而是一个尽职的管家。
苏晚晚站在客厅中央，看着这个所谓的“家”，心里空落落的。
这就是她以后的生活了吗？
和一个陌生的、沉默的、看似一无所有的男人绑在一起。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
是她的妹妹苏薇薇。
电话刚一接通，苏薇薇尖利又带着嘲讽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姐！
听说你真嫁给那个穷鬼小职员了？
哈哈哈！
真是笑死人了！
我们苏家的大小姐，最后就落得这个下场？
爷爷是老糊涂了吧！”
苏晚晚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紧紧攥住了手机。
厉尘正好从卧室出来，目光淡淡地扫过她苍白的脸和微微颤抖的手，眼神深处，一丝难以察觉的冷冽一闪而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