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嫁给傅慎行的第七年,他带回来一个和我年轻时一模一样的女孩。 他让她穿我的睡衣,
用我的口红,甚至戴我的婚戒。 女孩趾高气扬:“你老了,该让位了。
” 我笑着取下无名指上的钻戒——七年前我用他的第一桶金买来的,如今已价值连城。
当晚我安静地死在我们的婚床上,留下两份文件。 一份是晚期胃癌诊断书,
一份是签好字的离婚协议。 葬礼那天傅慎行疯了,刨开坟墓却只找到一枚钻戒。
他永远不知道,我把骨灰烧成了烟花,绽放在他初吻我的那个夜晚。
---梳妆台的镜面映出一张脸,七年光阴像最细的砂纸,
不动声色地磨去了曾惊动青春的鲜艳。眼角细密的纹路,唇边浅淡的倦意,只有那双眼,
还残余着几分未被生活彻底浇熄的沉静。我叫林晚,傅慎行的妻子。指尖划过冰凉的台面,
最终停在一支用了一半的口红上。正欲拿起,楼下车灯的光柱猛地刺破夜空,透过窗,
在天花板上投下晃眼的光斑。引擎的咆哮熄灭了。不是他的车。他的车从来安静。
心脏莫名一沉,某种冰冷的预感顺着脊椎缓慢爬升。我放下口红,听见楼下开门的声音,
听见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清脆又陌生的回响,
听见傅慎行那熟悉却此刻显得遥远的低沉嗓音。我起身,丝绸睡裙滑过皮肤,凉意顿生。
旋梯下到一半,客厅的全貌摊开在眼前。傅慎行站在那里,大衣未脱,风尘仆仆。
他的目光在我出现时抬了一下,没什么温度,又落回了身边那个女孩身上。
那女孩也正抬头看我,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打量,一种混合着好奇与挑衅的锐光。然后,
我的呼吸滞住了。那张脸……那张脸分明是二十岁时的我。眉眼,鼻梁,连微微翘起的唇峰,
都像从我被时光藏起的旧照片里拓印下来。只是更鲜活,更饱满,
镀着一层未经世事的、嚣张的年轻。傅慎行的声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对视,
平淡得像在吩咐公事:“给她安排个房间。就楼下那间客房。
”我的指尖掐进楼梯扶手的软木里,声音努力维持着平稳:“这位是?”“苏晴。
”他答得简洁,甚至懒得编造一个身份,“她以后住这里。
”那个叫苏晴的女孩弯起眼睛笑了,那笑容也像极了我年少时,
却淬着我没有的锋芒:“姐姐好,打扰啦。”语气轻快,毫无歉意。傅慎行脱下大衣,
随手扔在沙发上,吩咐我:“找件你的睡衣给她。新的。”我看着他,又看看那个女孩,
胃里沉甸甸地发冷,像坠着一块冰。七年婚姻,我似乎早已习惯他某种程度的冷漠,
但这一刻的羞辱,依旧新鲜得刮人喉咙。最终,我只是沉默地转身,上楼。衣帽间里,
我拿出那套最柔软的崭新真丝睡衣,标签还未拆。下楼时,
看见苏晴正好奇地抚摸茶几上那支我常用的口红,傅慎行站在一旁看着,没阻止。
我把睡衣递过去。苏晴接过,手指有意无意地擦过我的手背,冰凉的。“谢谢姐姐。”她笑,
转头对傅慎行,声音甜腻,“傅先生,我用一下洗手间哦。”她拿着我的睡衣,
翩然消失在走廊尽头。客厅里只剩下我和他。空气凝滞,压得人胸腔发疼。“什么意思,
傅慎行?”我的声音干涩得厉害。他走到酒柜前,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没加冰。
琥珀色的液体在他杯中晃动。“字面意思。”“一个和我以前长得一样的女孩?
”我几乎要笑出来,喉咙却哽得发疼,“傅慎行,你到底是想恶心谁?”他回身,
目光终于真正落在我脸上,审视的,冰冷的。“你想多了。只是帮她个忙。
”胃部突然一阵熟悉的绞痛,尖锐地戳刺。我下意识地用手按住,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他看见了,但他的眼神没有任何变化,只是仰头喝尽了杯中的酒。洗手间的门开了。
苏晴走出来,已经换上了我的那套睡衣,宽大了些,更显得她楚楚可怜。她湿着头发,
清新又诱惑。“傅先生,”她声音软糯,眼睛却看向梳妆台上那支口红,“那个颜色好看哦,
我能试试吗?”傅慎行的目光掠过她年轻的脸庞,一种近乎残忍的纵容在他眼底闪过。
他淡淡“嗯”了一声。苏晴欣喜地拿起那支我用了一半的口红,对着镜子,
仔细地涂抹在自己饱满的唇上。那是我最喜欢的颜色,温柔的豆沙粉,此刻在她唇上,
却显出一种刺目的鲜艳。她转过身,冲傅慎行嘟起嘴:“好看吗?”傅慎行没回答,
眼神却深了些。那抹我曾精心挑选的颜色,此刻像一道烧红的烙铁,烫在我的视网膜上。
苏晴又看到了我无名指上的钻戒。在灯光下,它闪烁着冰冷而昂贵的光泽。七年前,
傅慎行用他几乎全部的第一桶金买下它,笨拙地套在我指间,说:“晚晚,
以后我会给你更好的。”现在,它依旧璀璨,甚至因为时间的积淀而价值连城。
苏晴眼睛亮了,她走过来,伸出自己光秃秃的手指,语气天真又贪婪:“姐姐,
这个能借我戴戴吗?就戴一下试试嘛。”我猛地看向傅慎行。他握着酒杯,站在那里,
像一座沉默的冰山,默许着这场凌迟。那一刻,我胃里的绞痛猛地炸开,蔓延至四肢百骸,
变成一种彻骨的冰凉。最后一丝微弱的、连我自己都嘲笑的不切实际的期望,
终于彻底熄灭了。七年,原来真的可以这样轻飘飘地碾碎。苏晴见我不答,又逼近一步,
年轻的脸庞上那种得意的、胜利者的笑容再也掩藏不住,她压低了声音,
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一字一句,清晰又恶毒:“阿姨,你老了,脸黄得像旧报纸,
该让位了。”镜子里的我和她,像一场残酷的时空错位。一个是被岁月侵蚀的旧作,
一个是崭新出炉的赝品。而那个审判官,给出了他的判决。我看着眼前这张酷似我过去的臉,
再看看那个冷漠的男人。剧烈的痛楚在胃里翻搅,几乎让我站立不稳,
但我却奇异地笑了出来。笑声很轻,落在过分安静的客厅里,显得有些诡异。
傅慎行终于皱了下眉。苏晴脸上的笑容也僵了一下。我没有看她,也没有再看傅慎行。
我的目光落在自己无名指的那枚钻戒上。它曾经那么重,承载着一个年轻人全部的爱和承诺。
现在又那么轻,轻得像一句谎言。我用另一只手,轻轻捏住戒指,一点点,
将它从指根褪了下来。动作缓慢,却没有丝毫犹豫。冰凉的金属脱离皮肤,
留下一圈浅浅的戒痕,像一道永不愈合的苍白烙印。戒指静静躺在我的掌心,
折射着顶灯的光,璀璨,冰冷,没有温度。我拉起苏晴的手,将戒指放入她掌心,
合上她的手指。“好啊。”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得可怕,甚至带着一丝解脱的轻快,
“给你了。”苏晴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手里的钻戒,又看看傅慎行。
傅慎行的脸色终于变了,眼神锐利地盯住我,像是第一次真正看清我的脸。他张了张嘴,
似乎想说什么。但我没有给他机会。我转身,一步一步走上楼梯。背脊挺得笔直,
像一株即将被风雪折断的芦苇。回到卧室,关门。隔绝了楼下可能投来的所有目光。
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我才允许自己滑落下去。剧烈的疼痛从胃部席卷全身,
冷汗瞬间浸透了真丝睡裙。我蜷缩在地毯上,咬紧牙关,
忍受着这熟悉的、一次比一次凶猛的酷刑。黑暗中,我睁着眼,没有泪。
只是看着无尽的黑暗,像看着自己一眼能望到头的、仓促的余生。许久,疼痛稍缓,
我挣扎着爬起来,走到床头柜前,拉开最底下的抽屉。最深处,放着一个牛皮纸袋。
我抽出里面的文件。一份是离婚协议。我已经签好了名字,墨水早已干透。日期是一个月前,
我拿到另一份诊断书的那天。另一份,是医院的诊断书。晚期胃癌。白纸黑字,
判了我的***。医生说,最多三个月。指尖抚过诊断书上那个冰冷的医学术语,
然后移到离婚协议上我的签名。“林晚”。写得有些抖,但还是尽力写端正了。也好。
这样也好。我把诊断书和离婚协议并排放在床头柜上,用那个我每晚喝水的杯子压好。
确保他一进来,就能看见。然后我躺上床,盖好被子。像是无数次等他应酬晚归时一样。
卧室的门始终没有被推开。他没有来。也好。意识沉入一片黑色的冰海之前,
我仿佛又看到了很多年前的那个夜晚,他第一次吻我,笨拙又炽热。
夜空中有别人放的烟花绚烂绽放,照亮他年轻明亮的眼睛,里面满满当当,全是一个我。
真暖啊。……第二天下午,傅慎行才烦躁地推开卧室的门。
昨晚那个女人平静的眼神和反常的举动,像一根细刺,扎在他心头,莫名的不安。
他甚至罕见地对苏晴发了火,让她滚远点。房间里静得出奇,窗帘紧闭,光线昏暗。“林晚?
”他喊了一声,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紧绷。没有人回答。他走到床边,
才发现她安静地躺在那里,被子盖得整齐,脸色白得像纸,唇上没有一丝血色。“林晚?
”他又叫了一声,心跳莫名漏跳一拍,伸手去推她的肩膀。冰凉。僵硬。
像触碰一块冷冰的大理石。他猛地缩回手,巨大的、难以置信的恐慌瞬间攫住了他!
他颤抖着手指,再次探向她的鼻息——没有任何呼吸。一片死寂。“不……林晚!
”他低吼一声,疯狂地摇晃她冰冷的身体,“你起来!***给我起来!”尸体毫无反应,
头无力地歪向一边。他的目光随之移动,然后,定格在了床头柜上。那两份文件,
被杯子压着,静静地放在那里。他一把抓过。
晚期胃癌诊断书……自愿离婚协议书……他的目光在那两份文件上疯狂地来回扫视,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针,刺进他的眼睛,他的大脑!
胃癌……晚期……她什么时候……离婚协议……她签好字了……“啊——!!!
”一声像是野兽受伤般的嘶吼从他喉咙里迸发出来,撕裂了房间的死寂!他踉跄着后退,
撞在衣柜上,发出沉闷的巨响。诊断书和协议书从他颤抖的手中飘落,散在地毯上。
他像是终于明白了什么,扑过去,想要抱住那具冰冷的身体,却又不敢触碰。
巨大的悔恨和绝望像一只巨手,瞬间捏碎了他的心脏,痛得他无法呼吸!
“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林晚……晚晚……”他语无伦次,眼泪疯狂涌出,
砸在她毫无知觉的脸上。他想起昨晚她苍白的脸,想起她平静地褪下戒指,
想起她转身时挺得笔直的背……她是在向他告别。用这种最决绝、最惨烈的方式。
而他当时在做什么?他在用另一个女人,残忍地凌迟她最后的生命!他疯了似的找出手机,
手指哆嗦得几乎握不住,嘶吼着叫救护车,虽然明知毫无意义。他又跌跌撞撞地冲下楼,
苏晴正得意地戴着那枚钻戒欣赏,被他猩红的眼睛和癫狂的样子吓得尖叫失声。“滚!
给我滚出去!”他一把揪住她,像扔垃圾一样将她摔出门外,狠狠摔上门!
整个世界在他眼前天旋地转,彻底崩塌。……葬礼那天,天色阴沉得可怕。
傅慎行穿着一身黑西装,胡子拉碴,眼窝深陷,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他站在墓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