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钝痛在头颅深处漫延开来。
棠晚艰难地睁开眼。
视线模糊了片刻,才逐渐聚焦。
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雕花床顶,淡青色纱帐正随风微微摇晃。
这是哪儿?
她下意识抬手,想去揉那突突首跳的太阳穴,可刚一动,右肩便传来尖锐刺痛。
低头看向自己,身上穿着一件素白中衣,右臂被纱布层层包裹,淡淡的药草味萦绕在鼻尖。
记忆的最后画面,是她熬夜在看那本《江湖孽海》,气得摔书大骂“恋爱脑要命”............然后呢?
发生了什么?
她怎么会在这里,还受了伤?
吱呀——门被轻轻推开。
“晚晚,你终于醒了。”
嗓音清冽悦耳,如同山涧清泉击石。
棠晚循声望去,一时有些怔忡。
来人约莫二十岁,身姿挺拔,着一袭月白色长袍。
面容清俊如画,尤其那双眼睛,清澈温和,蕴含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脑中一片空白,她下意识脱口而出:“你是谁?”
男子脚步顿住,俊秀的眉宇间掠过诧异:“你......不认得我?”
棠晚茫然摇头,脑中一片混沌。
他走近床边,俯下身。
“我是谢无咎,”他凝视着她的眼睛,声音低沉而清晰,“你的未婚夫。”
谢无咎?!
棠晚如遭雷击。
《江湖孽海》那个让人糟心的男主角!
书页上冰冷的文字瞬间活了过来。
为了救他,原主违抗师命,身中剧毒......她苦苦哀求师父成全两人,他却和她的好朋友沈见微暗通款曲......师父离奇身亡,她被千夫所指,而他不闻不问,忙着帮沈见微摆脱婚事......最后,他和沈见微未婚生女,让她遭受双重背叛......她死死盯着眼前这张堪称完美的脸,如同被烫到一般,身体不自觉往后缩。
这个人是万恶之源!
“晚晚?”
谢无咎的声音将她从冰冷的回忆中拉回。
见她脸色难看,他眸光微沉,伸手想探她额头。
“伤口又疼了?
你滚下山崖,昏迷一天一夜了......”他语气带着担忧,可棠晚只觉遍体生寒,一下侧过头去。
看着自己落空的手,谢无咎指尖几不可查地蜷了蜷。
“我......我记不清了。”
棠晚垂下眼睫,遮住眸底惊涛骇浪。
“许是伤到头了,有的事一时想不起。”
他很快又恢复了温润如玉的模样,柔声道,“别急。”
棠晚咬了咬唇,冷静下来,悄悄抬眼打量谢无咎。
不知为何,她觉得他眼中除了一闪而过的庆幸,似乎还有些失落。
太奇怪了......按书中所写,谢无咎对棠晚的感情,远没有这么外露和笃定。
他甚至从未公开承认过两人的关系。
看情形,眼下正是她怀疑沈见微谋害师父,愤然出手,被谢无咎失手打落山崖后。
他此刻的表现,会不会......是因为愧疚?
棠晚试探性地问道:“我们......真的要成亲吗?”
谢无咎闻言,眸色顿时深了几分。
“自然。
等眼前这些事都了结了,我们就立刻办婚事。”
他语气斩钉截铁,“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
滚烫的温度和强势的态度,让棠晚心头警铃大作。
“我......”她深吸一口气,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淡淡阴影。
“虽然记不起从前,但我......总觉得我们之间似乎不是这样。”
她想起书中开场时恣意张扬的少女,在遭受一连串打击后,变得不人不鬼,心口就隐隐作痛。
“你不必为了什么责任,或者愧疚,就勉强自己。
你有权选择真正想要的幸福。”
若没有她这个“魔教妖女”纠缠,谢无咎这位名门正派的翘楚,或许也能走得更顺遂吧?
“亲事......不如就......作罢”两个字还在舌尖打转,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袭来。
谢无咎手臂一揽,竟首接将她拽了过来,紧紧箍进怀里。
“不许说!”
灼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带来一阵战栗。
“棠晚,你听好了,我谢无咎非你不娶。”
他眼神不复清明,像燃着暗火的炭,带着将她吞噬的炽热。
“你只是暂时忘了,没关系。”
修长的手指抚上她冰凉的脸颊,在细腻的肌肤上摩挲。
“我会把我们的过去,一点一滴,都告诉你。”
棠晚只觉得呼吸都停滞了。
她僵在他怀里,像一只被钉住的蝴蝶,动弹不得。
谢无咎垂眸,视线在怀中美人身上流连。
失去记忆的她,褪去了往日的棱角,眼睛清澈得像初融的雪水,懵懂而无辜。
单薄的中衣勾勒出纤细的腰肢和起伏的曲线,在昏暗的光下若隐若现。
这般楚楚可怜又娇媚动人的模样,像一根羽毛,搔刮在他心尖最隐秘的地方。
强烈的怜惜与占有欲在眼底无声积聚。
棠晚被看得脸上发烫,心慌意乱地别开脸去。
恰在此时,她手腕和腰间同时一紧。
“晚晚,”谢无咎的气息铺天盖地而来,“我们很快......就会成亲。”
棠晚浑身紧绷,本能地抬起手,抵在他压下来的唇上。
谢无咎动作顿住,随即低笑一声,顺势握住那只阻碍的小手,紧紧贴在自己脸上。
“你躲不开我的。”
棠晚心如擂鼓。
书里的谢无咎,优柔寡断,瞻前顾后,在两个女人之间摇摆不定。
可眼前这个男人,分明不像。
她隐约觉得自己像一只误入蛛网的飞蛾,被黏稠的丝线层层缠绕,而网中央的猎人......就是他。